82. 改變他們現狀的體育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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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物競走開始，櫻小路紗倉一騎絕塵，緊跟在她後面的是羊宮曜，以及幾名三年級的男生。

至於星野森星乃，理所當然地處於最末尾。

看來想要成為神櫻高校的學生會長，確實不需要任何體育成績，門檻著實低得可以，這似乎已經成了全校學生的共識。

明明在體育祭到來之前還誇下了要狠狠出風頭的海口，倒也確實是達成了引人注目的效果，另一層意義上。

待在操場角落，神宮寺月注視著跑在所有人面前的那道身影，心中感嘆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已經成長為了如此厲害的人物。

心底生出一股既欣慰又寂寞的情緒。

遠處的櫻小路紗倉第一個來到帳篷，在事先準備好的箱子內開始抽籤，拿出紙條看了一眼後，歪著腦袋發愣了兩秒，登時向2年A班的方向跑去。

2年A班的人在得知紙條內容後，一個個手忙腳亂地散亂開來，因為距離隔得實在太遠，神宮寺月聽不清他們那邊的對話。

不過看他們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足以證明櫻小路紗倉在班級裡是個多受喜愛的女孩。

驀地，場中的某位少女，站在原地躊躇了幾秒鐘後，目光落到了站在角落的少年身上，渾圓的眼睛立刻迸發出精光，屁顛屁顛地朝他跑了過來。

“學長！學——長——”

羊宮曜喘著粗氣，一天的體育祭下來，就算是平日裡生龍活虎的小動物，此刻也已經略顯疲態，但臉上的歡愉不減半分。

“給咱！快給咱！”她在少年面前原地踏步，彷彿只要現在停下雙腿，就失去再度抬起來的力氣。

“哈？”少年一頭霧水地望著身前的小動物。

“啊呀！！學長好急人！！”

話都說不清的羊宮曜選擇直接上手，直接揪住神宮寺月胸前的領帶。

因為神宮寺月今天的比賽已經結束，為了避免在班級與其他同學相遇，導致氣氛尷尬，少年在借物競走前就已經回教室換上了制服。

“喂！你這傢伙！”

羊宮曜拖著神宮寺月跑了兩三米，覺得神宮寺月太沉，委實是個累贅，只好笨拙地將神宮寺月的領帶取下。

“這個！先借咱喔！比賽結束後就還給學長！”

隨著小動物的聲音遠去，神宮寺月將襯衫領口最上方的扣子解開，咳嗽了好幾下。

無語地望著羊宮曜離去的背影，心說待會兒必定得好好教訓她一番。

廣播內不斷傳來男性教師的解說聲，誰誰誰抽到了什麼，誰誰誰摔倒了。

拜此所賜，就算是走在校園內，沒有關注比賽的人，也能時刻了解場上的情況。

神宮寺月看向操場，此時學生會長大人總算是來到帳篷，將手伸進抽籤箱，足足扒拉了十多秒，才將紙條抽出來，神宮寺月頓覺她根本就不是抱著獲勝的心思來的。

另一邊，櫻小路紗倉也已經從2年A班的同學手上獲得道具，此時正全力疾跑，奔向終點線。

男性教師的解說聲音愈發充滿氣勢，作為體育祭的落幕，兩名矯健的少女不遑多讓，誰都想要拿下第一的名頭，整個操場都為之顫抖。

而就是這樣的時刻，有這樣一位女孩兒，身上沒有任何想要競爭的氣勢，臉上流露著淺淺的笑容。

洋溢著被說“藐視比賽，沒有體育精神”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輕鬆表情，完全是一副來郊遊踏青的模樣，這樣的人，竟然是學生會長。

少女小跑著來到神宮寺月面前，喘了一會兒氣。

“領帶呢？”

“被羊宮借走了。”

“真是遺憾。”她發出遺憾的聲音。

“會長抽中的也是領帶？”

“不是喔。”

神宮寺月露出茫然的表情。

面前的星野森星乃彎下柔軟的腰肢，左手手掌按壓在白皙的膝蓋上，伸出右臂，將掌心攤在開他面前。

束成馬尾辮的天青色長髮從身後垂落到脖頸，身上傳來女孩子獨特的好聞味道，以及那彷彿在蜂蜜裡浸泡過的聲音，甜美得使人產生美好的幻覺。

就像是春天的熊先生，送給他象徵幸運的四葉草，歡快得向他發出一起玩耍的邀請。

“噯，借給我吧。”

現實裡沒有滾下山坡的熊先生，只有面帶溫柔的漂亮少女。

周圍的風聲也好，吶喊聲也好，充斥著熱烈的，與少年無關的這份青春，一下子就被隔絕了。

這些都是與他全然無關的東西，除了讓他在陽光下蜷曲身子，無法給他帶來任何正面的情緒。

神宮寺月是承認的，承認他是刻意避開那些東西。

日日重複同樣的事，依循著與昨日無異的慣例，若能避開猛烈的歡樂，自然也不會有很大的悲傷來訪。

但是……

“借給我，可以的吧？”她說。

“可是我的領帶已經……”

“才不是領帶。”

神宮寺月愈發茫然，不知所措。

不是茫然她此時的舉動，而是因為星野森星乃對他懷有期盼的眼神，打從心底感到不解。

這個人，究竟在自己身上追尋些什麼東西呢？

是希望他為過去的行徑付出代價？

要他贖罪，要他愧疚，還是要他長長久久忘不了她哭泣的表情？

如果是那樣的話……

不，神宮寺月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星野森星乃不是那種人。

會說出讓他別將自己困在過去的女孩子，怎麼會有那種想法呢。

“我不是說了麼，來一起享受體育祭吧，神宮寺同學你今天……

“一次都沒有笑過吧。”

她的臉蛋距離他越來越近，神宮寺月能看見他額前的秀髮髮梢上，滴落在地面上的晶瑩汗珠。

那透明的汗珠倒影著一張窘迫頹廢的臉，自己現在竟然是那樣的表情麼？

被她的眼神與聲音所觸動，少年情不自禁地發問：“體育祭，真就如此開心？

“可我完全不能感受，大概，無法完全理解會長的心情。”

神宮寺月並不討厭體育祭，若是在心中評分，大概是七十五分的水準，他平日的校園生活也是七十五分。

總體來說，沒什麼不同。

而無不同的意思，往往象徵著可有可無。

聽見少年的話語，星野森星乃並沒有為他解答，也沒有自以為是地講些有關於青春的道理，只是安靜地談起了別的話來。

“我呢，不擅長運動，大概是班裡跑的最慢的女孩子。跑步的時候總是最後一個歸位，暫時的目標是高中生涯裡成為班級裡跑得倒數第二慢的女生。

“不過那樣的話，就會有其他人變成倒數第一了，那是非常可憐且害羞的事情，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自己當倒數第一好了。

“理所當然地也不擅長排球，因為就是那樣呀，那麼快的球飛過來時，總是會忍不住閉起眼睛嘛，我可是潛水憋氣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敢睜開的人。”

這是值得驕傲的地方？

他想。

“但是，就算是這樣，我也從來不會在體育課上裝病缺席，更不會錯過高中生涯最後的體育祭。

“要知道，這可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段還能穿高中制服的時光了。

“哪怕以後還能穿得下制服，我也不再是真正的現役JK，僅僅是單純的COSPLAY，這麼一想，傷心的同時，整個人又充滿幹勁了。”

“所以……對我來說，體育祭很開心，就算全是倒數排名，我也開心地不得了。

“而我也想要告訴你，想要告訴可愛的學弟，讓伱知曉我的快樂。

“所以，借給我吧……

“你的笑容。”

望著那隻白皙柔軟的手，適合用來彈琴，用來畫畫的手，十指修長，指甲整齊而乾淨的手。

少年的話語彷彿卡在喉嚨，似乎任何需要訴諸言語的回應，都無法描繪他此刻的心情。

那麼，就只剩下伸出手，來回應她麼？

他緩緩抬起手，在即將觸碰少女指尖的一瞬間，面前的星野森星乃，臉上的溫柔的笑臉，毫無徵兆地轉變成絕望而哭泣的臉龐。

耳邊迴盪起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神宮寺月的身體在剎那間僵硬。

果然，還是算了吧。

少年眼睛裡的光芒悄悄黯淡，收回試圖伸出去的手……

手，毫不猶豫地被捏緊了。

被眼前的，這個人。

少年的腦海中，她的哭喊聲，她絕望的表情，猶如被篝火驅趕的狼群，一鬨而散。

為什麼……這個人總是能肆無忌憚地展露微笑呢，神宮寺月並不覺得這個世界有那麼多令人開心的事情。

還是說，即便不開心的時候，也該露出笑臉？

那不就是單純的笨蛋麼。

神宮寺月對於成為笨蛋一事，敬謝不敏。

可他無法將面前的女孩兒稱之為笨蛋，倘若現在有外人宣稱學生會長是個無藥可救的笨蛋，神宮寺月沒有自信能夠壓制怒火。

思來想去，只覺得心中的情緒像是被船槳攪動的湖水，不得安寧。

“會長，真是個亂七八糟的人。”少年發自內心感嘆著。

“呀！我能將這話當作是誇獎？”

神宮寺月無法出聲，只覺得胸口瀰漫著一股燥熱，使得他的臉龐，他的手掌，不停地升溫。

心臟跳動的聲音實在是惱人的很，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心臟能躍動地如此彭拜，彷彿是有人拿他的心臟當作琴鍵，猛烈地彈奏了一曲《HeisaPirate》。

風聲，吶喊聲，熱烈的青春。

像是飛入水槽的顏料，無可阻擋的暈染開來，將少年身旁的一切事物，染上繽紛的顏色。

被面前的少女拉拽著跑向操場，成為借物競走的最後一名，享受著來自周圍不知道是嘲笑還是鼓舞的聲音，共同跑向早已被衝破的終點線。

等他們邁過終點線，人群中爆發出響烈地掌聲，象徵著今天的體育祭徹底結束。

少女氣息紊亂，大口大口地呼吸，依舊拉著少年的手，另一隻手舉起了紙條：

【後輩】

看到答案的一瞬間，少年心中猛地鬆了口氣。

差點，差一點點……就要被這個人蠱惑了。

倏地想到什麼，神宮寺月回身尋找起青梅竹馬的身影。

他沒能看見她衝線時的身影，心中想著她是否拿下了借物競走的第一名。

“呼哈……哈……可……可惡！我都這麼努……努力了，竟然又，又是最後一名！哈……哈……”

星野森星乃擦著額頭的汗水，胸前的山脈激烈起伏著，神宮寺月覺得這東西多少會影響跑步，但若是說出口就變成性騷擾了，他才不會自找麻煩。

“都怪這對胸部，如果不是它們的話，我一定能贏過櫻小路學妹的。”

學生會長登時發出暴言，神宮寺月聞言直接愣在原地，懷疑她是否能聽見自己的心聲。

“噗哈……”

情不自禁地漏出笑聲，神宮寺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顯然，為時已晚。

“誒？什麼什麼？我輸了就是這麼好笑的事情麼？”

“我沒笑。”

“騙人，我分明聽見了，這麼沒水平的謊言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

神宮寺月不願意同她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可出乎意料地，他此刻的心情尤為輕鬆，彷彿一整天的陰鬱全被一掃而光。

深吸口氣，少年露出淺淺的笑容，輕聲說道：

“……謝謝你，會長。”

“喔呀喔呀？是在謝我什麼？我可不記得做了什麼值得被嚴苛的學弟感謝的事情，你要是不說出來的話，我可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被感謝。”星野森星乃登時眯起狹長的眸子，聲音狡黠。

“會長，性格真是意外地糟糕。”

“這我可不能當作沒聽見，誰不曉得學生會長是人美心善的代名詞？”

“是是~”

“你又來敷衍。”

“不，我是說真的，謝謝你會長，我今天很開心。”

見到少年的微笑，星野森星乃凝視他許久，同樣展露出溫柔的淺笑。

“看來，不是在說謊呢。”

“你真能分辨得出？”

“嗯，如果是神宮寺同學的話，我能分辨的。”

“究竟是什麼道理？”

少女食指抵著嘴唇，細細想了一番，說道：“或許……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會撒同樣的謊。”

……

……

遠處，站在領獎臺上的少女，安靜地接過獎牌，四處尋找某位少年的身影。

站在第一名的位置，戴上金色的獎牌，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祝福。

對櫻小路紗倉來說，被那位少年注視自己的身影，遠比周圍的掌聲與歡呼聲，要重要得多。

可隨著周圍不斷有同學湧來，她被淹沒，彷彿置身於滿是迷霧的森林中，愈發找不到少年。

人群之外，站在終點線的少年與少女，一同望著領獎臺的方向。

【冠軍是來自2年A班的櫻小路同學，祝賀她！】

聽到廣播宣佈的結果，神宮寺月真心為櫻小路紗倉感到高興，同時又覺得，櫻小路紗倉還是適合活在鮮花與掌聲下，她與生俱來就該活得如此明亮與瀟灑。

身旁的學生會長，向學弟展露從容的笑意，輕輕地，輕輕地……

捏緊了少年的手。

“哎呀……我又輸了呢。

“果然，還是敵不過櫻小路學妹啊。”

感謝“慣看閒鳥閒花”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