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抓小妮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一百九十七章 閒話家常,負刀江湖行,老王抓小妮,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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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來極早,曆法推演,說的是兩頭不見春。新年一過,那一場大雪不僅僅兆示豐收年景,也將凜冬寒意盡數遮掩,隨著皚皚盡去,春意悄然而來,翩翩而至。

再有幾天日便進二月,正午頭裡已頗有熱意。日頭下,引著碳火、提著小桶進門的二妮與夜遐邇額上已見汗珠,不知道說了什麼悄悄話的姐妹,二妮臉上更見酡紅。

已然捲起袖子的夜遐邇由二妮扶著進了屋,吩咐著自家弟弟去拾些柴火。

不待夜三更起身,閒不住的二狗已經向外蹦躂,

“我去我去。”老寨主看著二狗出了門,搖頭嘆氣,對這個孩子也是無奈,道:“三公子,二狗小孩子心性,您怎麼也跟著起鬨?”聰明如夜三更怎麼可能聽不出這有些護犢子的老寨主心裡所想,畢竟也是在他跟前一天天長大,不是親生更似親生,說白了還是擔心二狗子安危,半大孩子若是出門在外,家裡誰不掛念?

當下寬慰道:“您就放一百個心,到時候有我看顧著,絕對不會讓他出一點事。難不成不讓他去他能聽?到時候他自己偷著跑出去咱們去哪找?不如就答應他,他跟著我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二狗抱著柴火又跑回屋來,扔下柴火又往外跑,

“我去殺雞。”誰家小子不好客,屋裡屋外忙不迭。夜遐邇由二妮幫襯著添柴燒水,初來乍到也不熟悉,手生的緊,很多事都要二妮搭手。

好像誰都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一時裡屋裡屋外倒是陷入安靜。有人燒水,夜遐邇樂得清閒,手裡捏著一根枯樹枝,輕輕搖著。

一旁二妮拿著蒲扇輕輕扇風,連一直都是沒話找話的老寨主也是看著爐火旁的兩女,眼含笑意。

久無動靜,夜遐邇忽然又哼起了只流傳於皇宮內院的清樂,溫婉悠長,引得二妮手裡蒲扇都停下。

那邊老寨主笑意溫和,視線也從夜遐邇身上側移向院裡二狗,那一心想要出去闖蕩的少年此時仍舊對著那隻被摜到奄奄一息的大公雞無可奈何,為難是該拔毛或是再給上一刀。

“二狗子從小也沒見過爹孃,唉,苦命的孩兒啊,真是吃百家飯長大。就屬吃我家的最多,和二妮搶,還和二妮爭這個家,那得是十年前,二妮因為二狗搶了她一塊玉米黍黍,就攆二狗走,說這是她的家。二狗當然不願意啊,就說是他的家。”老寨主臉上那些個皺巴巴的紋路好似都彎了許多,笑意濃濃,

“這幾年才知道讓著二妮,長大了啊,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人到老年,更易念及從前,兒孫承歡膝下,才是欣慰。

“你還記得不三公子,這小子當年可沒少纏著你,讓你帶他出去逛,天天拿著根樹枝子耍刀弄劍。”老寨主笑意更加爽利,想到五六年前才十多歲的半大小子,上房揭瓦下河撈魚,煩人事可不少做,

“現在真是大了,聽話了不少,氣人歸氣人,總比那時候懂事了。”不知道老寨主這話裡意思,夜三更也沒言語,心想著是不是剛剛自己說以後帶二狗出去見見世面,人一老便思慮多的老寨主就平白有了些心事。

只是老寨主臉上笑意逐漸收斂,變得正色,語氣裡就多了些從見面到現在都未有的嚴正,他忽然問道:“我這歲數,讓你小倆叫聲爺爺不為過吧?”顯然不明白這個總是笑呵呵的老頭兒忽然會如此一問,姐弟倆明顯有些意外。

夜三更坐正了身子,專心聽教。再怎麼說,平時隨意歸隨意,可既然長輩如此重視,做晚輩的這點禮數還是要有的。

那邊原本注意力全在火爐上的夜遐邇也不著痕跡的側了側身子,耳朵就很明顯的朝著弟弟一邊偏了偏,顯然也是好奇這個從見面就讓人心生近意的老寨主到底是因為什麼事,連得語氣都變了一些。

長輩如此,小輩出於禮貌都要細心一些。夜遐邇笑道:“您這話說的見外了不是,跟著二妮叫您聲爺爺,還怕您老不答應哩。”扶著那根權且叫做柺杖的樹杈,年逾古稀的老寨主那些條皺紋漸漸舒展,並沒有回應夜遐邇的客套話,而是緩緩道:“你們都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孩子,還能毫不嫌棄的和我們這幫子人打交道,我本就不該多問。”抬手製止了夜三更的欲言又止,老寨主繼續道:“年輕的時候也想著出去闖闖,看看外頭的花花世界,就在這附近幾個州里瞎折騰。也沒混出個什麼名堂,倒也是聽了不少厲害的人和事。三四十年前了吧,聽說過有個厲害的人物,咱也不知道是不是吹噓,說什麼打遍天下無敵手,就是你們口中的那一座江湖,讓他一個人攪得天翻地覆。那時候也有著一把子力氣,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跟人會上一會,可真是笑掉大牙啊。”真就如同閒話家常,老寨主說的話都是毫無連貫的沒頭沒尾,想起什麼就說什麼似的,扯東道西。

他仍是絮絮地講著自己年輕時的所見所聞,就像是兒孫承歡膝下時聽他們講屬於他們那個年代的故事。

“後來在風陵渡當過一陣子船工,又聽說那位厲害的人物,在北夷子進犯咱們京城之際,力挽狂瀾,那可真是了不起。那些年,有好些個說書唱戲的天天的扯開攤子說道這些事,耳窩子都聽得起了繭子,有句話說的我到現在都記得,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咱也不是那種有學問的,就覺得這話夸人,那得是頂了天的厲害。對是不對?”自然知道老寨主口中所講的人是誰,夜三更與夜遐邇此時裡也不知道該不該接話。

老人也沒想著能得到回答,看向姐弟倆呵呵笑道:“亓城主昨夜裡派來的那位大人要是不說,我是萬萬不敢相信,你竟然是夜王爺的孫子。”略作停頓,老人繼續道:“要是我還沒記錯,應該是三年多以前,還是寨子西邊大牛家去亓城主莊子裡送貨回來講,說是京城裡來了一男一女找亓城主尋人,就是一個挺壯實的男人跟一個挺小巧的婦人,不說名字也不講緣由,就是滿城裡的打聽,打聽的是個什麼背刀的姑娘,和一個負傷的小青年。”說到此處,老寨主眼睛就看朝向了門口那件粗布包裹的物件。

“大牛那傢伙,生了個男人身子,長了個娘們的嘴,一天到晚就好東家長西家短的絮叨,跟亓城主家的下人好一頓打聽,說是一個被稱作牛大人,一個被稱作洛大人,找的是夜王爺家的孫兒和孫女,據說在京裡殺了人,當今聖人都快要氣瘋了。”只是緊接又收了笑意,很是納悶道:“不過有個事我就是想不通,你們兩個到底是犯了什麼事,連夜王爺那麼大的本事都護不住你們了,找人都找到這裡來了?”其中過多的隱情自然是不方便說出來,夜三更偷眼瞧瞧姐姐,夜遐邇倒是乖巧得很,拄著膝蓋託著下巴,若有所思。

夜三更含糊其辭道:“我倆跟家裡拌了幾句嘴,賭氣下就離家出走,之後在京陲惹了些不太好解決的麻煩,這些事趕到一起,這不就跑出來了,東躲西藏的到現在。”也是活了這麼久、見過那麼些世面的老人了,夜三更模稜兩可的幾句話說了個大概,可也等於沒說,老寨主心裡明鏡似的門清著呢,知曉他們這是不願意說明,便也不追問,道:“昨夜裡亓城主派來的人一離開,我就開始琢磨,想過來想過去,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你說在京城殺人,皇帝老兒眼皮子底下啊,就這麼讓人給跑了,那麼多厲害的人物竟然都還沒抓住個受了傷的,這事說出去可不太能讓人相信。這說明啥啊?還不就是壓根沒想著抓人啊。你倆說我講的在不在理?”其實如這位老人講了這麼些,從最開始聊著二狗,之後又對那王朝異姓靠山王的誇讚,到最後詢問姐弟倆當年發生,再到現在這句問話,夜三更也差不多猜到了他的大概心思。

夜三更又瞧了瞧自家姐姐,平時裡數她話多,此時裡竟如此安靜,夜三更就回了個

“在理”。

“我們這個歲數啊,也就圖個…”終是迴歸了正題,一手撫著那縷灰白鬍子,老寨主喟嘆一句,

“承歡膝下吧。”

“水開了。”老寨主前言不搭後語的緊接說道。爐子上水壺咕嘟咕嘟冒著熱氣,莫說夜三更和夜遐邇沒有注意,二妮也是走神到發呆,不知道想的什麼,眼下手忙腳亂的將水壺挪到一邊,熱氣燻著手,趕緊左一下右一下捏捏自己耳垂。

“水過了。”一直不曾開口的夜遐邇終是說話。

“沒過。”老寨主接了這句話,

“你們富貴人家講究的那些個門道,幾個能喝得出?”

“這煮茶的水啊,就像做事。”看著爐子旁要開口的夜遐邇,老寨主已然又說道,

“燒過了,晾一晾還能喝,真懂行的就那幾個,誰天天比量著過了欠了?說白了就是一碗水,能解渴就行,有點味道就行,那麼多條條框框,還不都是人說了算?做事啊,也是這樣,雖說過猶不及,但迷途知返總是正途。過了,就呆上那麼一段時間,就啥都過去了,還能潑了不成?人啊,就算犯了天大的錯,只要肯悔過,那就不是錯。”這時裡,老頭兒又成了笑眯眯的模樣,語氣也跟一開始那般讓人心生親近,皺紋彎彎,瞧向那邊出神的夜遐邇,只是沉吟了幾個呼吸,就續道,

“姑娘,你說是不是?”夜遐邇抿著嘴淺笑,點頭道:“在理。”老寨主呵呵笑道:“人活這一輩,子孫滿堂承歡膝下,才能對得住這份香火情。將心比心,你們這些孩子啊,一走好幾年,做事不講究。”屋裡陷入寂靜,爐子上的水壺還在咕嘟嘟吐泡,濺在爐沿上,就滋啦啦一聲,也不停歇。

雖說並不懂得這件事情其中隱情的老寨主不過是從最小事思量的問題,可又不得不說,誤打誤撞之下,講的這些話句句在理。

作為子孫,該揹負的沒有去揹負,竟然還在一味地逃避,把偌大的擔子還壓在老一輩肩頭,的確不太講究。

夜遐邇笑道:“知道了,以後絕不再犯。”像是小時候犯了錯以後的保證,俏皮的很。

歪打正著竟然說到了人心坎裡,不明就裡的老寨主撫須輕笑。二妮左看看右看看,瞧瞧依舊像平時那般慈眉善目與人說話的爺爺,又看看她也不知道真實身份到底有多厲害的三更哥和那個非要認自己當妹妹的二小姐,說到底還是聽不懂爺爺跟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只是特別為難,就覺得此時到底該不該開口,只是猶豫了片刻,這個年方十七就要談婚論嫁的小姑娘終於怯生生的說道:“這壺水到底咋辦啊?”老寨主臉上是一堆慈眉善目的笑,也不說話;夜三更想著其他若有所思,也不說話。

夜遐邇手中捏著的那根樹枝又左一圈右一圈的轉起來,賭氣似的道:“給你三更哥喝。我這當孫女的,就不能再使上一回性子呀,我非要比量著燒。”夜三更苦了臉,撫著灰白鬍子的老頭兒哈哈笑聲爽朗。

這時裡村民又拿著盆的有提著罐的從東西南北商量好了一般陸陸續續的過來,有那家嫌這家只盛了果子酒,有這家嫌那家就帶了山中棗,那家說什麼婆娘在家裡燉著魚,這家喊什麼家中灶上煨著羹,嬉笑叫嚷,由遠及近,一時裡好不熱鬧。

夜三更起身打趣道:“那你就好好燒,我和老寨主去招呼客人。”邊走邊說,語氣裡有些無可奈何,

“到底是要出嫁的閨女不中留,女婿不在家,家裡來個人還得當哥的招呼。”丟來的樹枝,伴著夜遐邇子聲笑罵,還有二妮那鋪上兩朵紅霞的臉頰也就開了顏,恰如初春時分,有花含苞待放,只待一時爭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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