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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一群不成氣候的卒子,真以為能過河拱了大營?”必蘭婆陰鷙鷙地怪笑,一使力將亓莫言逼在牆上,那雙瑞鳳眼中的狠厲似是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看著院中那些剛剛穩住陣型的護衛,嘲笑道:“要是找些箇中高手,還真會讓人覺得棘手吶,亓城主。”見亓莫言被抓,山莊外又烏泱泱跑進二十多人,與最初那群一樣,一身銅釘布甲,手持鋼刀,將逼住亓莫言的必蘭婆圍在一角。

鳳凰城守備軍將領秦勝,可是萬萬沒想到局勢竟然會變到如此地步,剛剛不是已經被城主訓練的那群人制住了?

眼下怎麼反過來了?果然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帶兵,絕對是天大的笑話。

秦勝翻身下馬,一指必蘭婆,喝道:“趕緊放了城主。”必蘭婆冷笑數聲,與亓莫言交換位置,將其抵在面前,本就身材矮小的必蘭婆如此一來完全被亓莫言擋住,這女人不屑道:“我要是不呢?”顯然秦勝還未認清眼下局勢,仍是打著官腔道:“傷害朝廷官員,可斬立決!”必蘭婆兩眼一瞪,怒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黎民點燈?你們這位城主大人上來就對我痛下殺手,我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違反律法之事?”場中一時寂靜,眾皆啞然。

要麼就說武人多莽撞,秦勝拔出腰間鋼刀,喝道:“你這種老妖婆,一己私慾便攪得渤海郡內烏煙瘴氣,人人得而誅之,進了我鳳凰城內,自然要給你好看,為民除害!”亓莫言頓時無語,這壓根就是把自己這個城主的安危置之不理,要不是被掐著脖子架著鋼刀說不出話來,亓莫言真想張嘴罵他兩句。

必蘭婆嘿嘿陰笑,手上又緊了緊,亓莫言再度被迫後仰,這女人冷冷道:“那就試試。”必蘭婆一句話便將了這五品武官的軍,眼下城主在對方手裡,自己就是通天本領也不敢拿城主的性命開玩笑,本來只是想著嚇唬嚇唬這女人,不成想偷雞不成蝕把米,竟然弄巧成拙。

即便是如此,這位因得鳳凰城主才榮升五品的武將秦勝竟還在腹誹自家城主一門心思的玩鬧,一開始就該讓自己帶人將這老妖婆一舉拿下,幹嘛非要試試他那從未經過實戰只是天天在演武場中演練的什麼勞什子象戲軍。

現在可好,把他這個雖說有名無實但也有品有秩的城主置身危險之中不說,連帶著自己這個武將也是進退兩難。

那邊又氣喘吁吁跑來一名鬍子花白的老頭兒,一路踉蹌而來,邊跑邊喊道:“住手,住手,莫要傷了我家城主。”武將扭頭去看,見是自己的老搭檔,鳳凰城太守,程守義。

可憐這老太守年齡大到跑不了幾步就累到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擔心掛念著自家這位城主的安危,只能強忍胸腔裡傳上來的那股子燥熱,扶著莊門喘了幾口,又小跑著過來。

“咱們有話好好說,快放了我家城主。”老太守掐著腰,大氣一口接一口,

“放了我家城主,我保你安然離開。”要不就是說有學問,懂得緩兵之計,根本就不是秦勝這種莽撞匹夫所能比的。

“挾持城主,怎能讓她安然離開!”秦勝大眼一瞪,這都讓亓莫言想過去給他兩嘴巴子。

敢情刀沒架你脖子上!老太守程守義回身就是一聲喝,

“閉嘴!”中氣十足。三十多歲的武將也是經歷過沙場秋點兵的鐵血漢子,奈何在大週一朝,地方上都是文官管制武官目的自明,哪怕品秩相等。

何況他這品階的確要比太守低一品,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位也是想急於就出城主的五品折衝都尉也只能乖乖閉上嘴巴。

必蘭婆這種老江湖,看著面前這兩個她也說不出什麼職位的官員一言一語,一個跟自己耍橫,一個跟自己倒也和氣,也看得出是那白鬍子老頭兒說話要管用一些,當下便道:“想讓他活命,先給我準備一匹快馬!”

“你…”

“你閉嘴!”一直提防著那位折衝都尉又會說出什麼狠話來,被捏著脖子的亓莫言啞著嗓子就喊了一句,他是真怕這莽撞漢子那句話不合適逼急了這位異族女人,就算是不殺自己,來這麼一下也不是那麼好受的。

尤其是低低頭,餘光便能瞧見那閃著寒光的銀針,嚇人不嚇?亓莫言伸了伸脖子稍微喘了口氣,忽然道:“眾目睽睽之下前輩您也不能把我怎麼樣,要是想跑帶著我反而是個累贅。你這要是殺了朝廷在職官員,這誅九族的罪過,對俄末慄一族來說,可就等於滅族了吧。”必蘭婆躲在亓莫言身後,她又何嘗不知道其中利弊?

當下心下電轉,思忖著脫身之計。亓莫言清了清嗓子,又道:“這就是僵局。棋道有云,黑白平均,各讓三分。可真要說起來,前輩你是耗不起的,對不對?”說著話,亓莫言想扭頭瞧瞧必蘭婆,卻被後者手上一緊,遂作罷,續道,

“就這麼僵著也是僵著,不如去屋裡坐坐喝杯茶,我跟你探討下我這棋陣的問題,你覺得怎麼樣?”

“少說廢話!”必蘭婆心裡不耐,又是一聲冷喝,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敢說前輩絕對不敢。”亓莫言又活動了一下脖頸,很難想象自己命在別人手裡攥著,他的一舉一動竟還如此隨意。

這位城主大人竟還笑了起來,道:“前輩可是聰明人,殺了我,這筆買賣可划不來。”必蘭婆成精似的人物,怎會不明白這裡頭的輕重,這殺害朝廷命官的罪責自己可承擔不起,只是挾持著亓莫言顯然也不是長久之計,多耽擱一刻便有一刻的危險,單憑剛剛亓莫言對自己的手段,自己再不盡快逃離此地,指不定又要給自己下什麼套。

必蘭婆躲在亓莫言身後也不言語,只顧思索脫身之計。只是絕對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亓莫言忽然抬手猛的推開縛住自己脖頸的手,回頭看著單憑一張俊俏面龐絕對不會讓人猜到真實年齡的必蘭婆,很是囂張道:“你來殺我啊。”剛剛有些失神的必蘭婆是萬萬想不到對方還能如此,還未回神便又愕然當場,一時間竟手足無措。

這一幕可真是滑稽無比,本該挾持亓莫言的必蘭婆就這麼看著近在咫尺的亓莫言動也不動;掙脫必蘭婆束縛的亓莫言不說趕緊跑開反而就離著不足一臂的距離站著一動不動;折衝都尉秦勝一臉謹慎盯著該抓人卻不抓人的必蘭婆和該跑卻不跑的亓莫言猶如入定;老太守程守義大氣都不敢喘的一臉茫然,看看亓莫言、瞧瞧必蘭婆、瞄瞄與自己搭檔治理鳳凰城有十載的同袍;而隔著更是不遠的甲士六七十人也都是滿臉迷惑的不知這是唱的哪一齣。

而恰在此時,山莊後院響起兩個大和尚呼天震地的吵架聲。

“吵吵什麼吵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一山的聲音。

“大清早的找什麼不痛快,討打啊!”一水的聲音。一山又罵道:“一個個都有病啊,擾了老子好夢,看老子不錘死你!”聽得兩個大和尚聲音,必蘭婆卻是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趁著一眾人被兩個大和尚吸引的間隙,手腕翻花輕飄飄一掌拍出,似是並沒有使多大力,僅僅是把亓莫言逼退了幾步,爾後躍身而起,道:“我就不陪小子們胡鬧了。”話音未落,必蘭婆雙手連甩,手裡銀針襲向秦勝與最前面的幾名甲士,緊接又施展身法,趁著混亂之際扎進這群甲士之中,仍舊如剛剛出掌,不求殺人,只求擾亂對方陣腳。

這下可有了施展的地方,左一掌右一拳,看似毫無力道,但凡捱上便倒退幾步。

如此左衝右突,必蘭婆幾個閃身到了秦勝那匹高頭大馬前,伸手入懷一把也不曉得是什麼物件的小玩意兒甩出,隨著一聲又一聲的爆破,瞬間起了一團白霧,於半空中撒下。

趁此機會必蘭婆翻身上馬,一揪馬鬃,馬兒長嘶一聲,撒腿就跑,期間又撞倒幾名不及躲閃的甲士,載著必蘭婆衝出山莊奪路而逃。

說時遲那時快,在必蘭婆那詭異身法下不過是兩三個呼吸,山莊院子裡此起彼伏的咳嗽,甚至於踉蹌幾步的亓莫言都還沒有回神,馬兒便自然奔出山莊。

“快追,不能讓她跑了!”亓莫言急急道。老太守程守義頓時誠惶誠恐,同樣急道:“哎喲我的城主大人,咱能不能消停點?咱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別惹這些不自在了行不行?這要是讓州里知道了咱們呼叫守軍對付江湖人士,指不定又得出什麼么蛾子。”院裡一眾甲士大眼瞪小眼,城主的話得聽,可真正的排程權在太守與都尉手裡,這倆人在這,城主的話就得暫時放一放。

亓莫言瞧向那位剛剛說話能把自己害死的折衝都尉,在他這個不懂得任何官場門道的城主眼裡,此時應該到了投票環節,只要秦勝站在自己這邊,二比一,穩穩的壓這老太守一頭。

亓莫言道:“秦都尉,你那馬可被騎走了啊。”秦勝正自揮手驅趕著面前白霧,扭頭道:“還不都是因為救你,”

“……”亓莫言算是白挑唆了。此時裡兩個大和尚一前一後出現在廳堂裡,瞧著院子裡的一幕,因得被人驚擾了好夢的暴躁變作了疑問,

“幹嘛呢?這又準備迎誰去?”

“……”亓莫言就沒想著搭理這兩人。亓莫言回身向屋裡走,一山問道:“夜三更呢?”

“走了。”亓莫言顯然氣不順。兩個大和尚又是一愣,卻瞬間回神,走了好,自己不用回去捱罵了。

心中憋不住事的亓莫言又將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兩個大和尚聽得大眼瞪小眼,自己竟然因為睡覺錯過了一場打鬥,可惜可惜。

“亓莫言,你幹啥去?”一山追上進了後院的亓莫言,

“咱們現在幹什麼啊?”亓莫言坐在院中那座找人專門打造的墨玉石棋盤旁,雙手各執黑白,是他獨創的左右互奕之法,頭也不抬道:“吃飯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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