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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根就不用去猜測,這嬌媚女人便是鳳凰城裡那位世襲罔替的虢州夫人,籃荔。

如同這個教人想不通的名字一般,但凡會有些文化底蘊的家庭,都會給自家子女起一個相對來說寓意深遠或者是有深層次含義的名字,由此而言,最合適的便是兩個字的名,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寄託的不過是長輩對子女的希望。

是以大多都是二字為名,只望能更進一步的從名字中讓子女得到些許看不見摸不著的福澤。

如同亓莫言,在及冠時需要一個能彰顯其一技之長的名號,借鑑於觀棋不語,便給他更名亓莫言。

如同夜家姐弟,從老大到老么,根據年齡大小起名,雖然不排除是那位酗酒的父親一時興起,但是每個名字所蘊含的意味也絕對不會是酒後胡言亂語那麼簡單。

即便是一山一水,旁人或許不知,單單是這兩個名字,也是那位聖人寺的得道高僧道濟聖師為了暗合佛家要義,苦思冥想數日,才給這兩個大和尚起出的名字。

按理說如虢州夫人這種四代受盡大周皇室庇佑的家族,對於下一代的培養以及寄託萬萬不可能凸顯在

“荔”之一字,或者說這般如同平康北里庸脂俗粉的打扮,可是這個女人確確實實所表現出來的,就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至少在夜三更瞧見如此打扮的時候,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厭惡。內裡一件繡有大紅月季的鵝黃抹胸實在是露無可露,好像是有傳言說其母親,也就是上一位虢州夫人嗜好吃嶺南荔枝才起了這麼個名字的嬌媚女人輕移蓮步款款走來,踩在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石塊鋪就的小路上,婀娜多姿的身材,如風拂柳左右搖擺的身姿,倒真是別有一番風韻。

亓莫言皺眉。夜三更撇頭。好像最是應該與其不對付的夜遐邇卻毫無反應,再度吸溜出一陣很開胃的聲響,在女人出現之後所表現出的寂靜中尤為刺耳。

已然還在山莊門口的小廝反應過來,趕忙跑進阻攔,卻是亓莫言輕輕擺手,隔著老遠示意那些個莊中僕役不必摻和。

放下手中白瓷碗,夜遐邇連嘲帶諷的挖苦道:“亓城主這山莊的安危可是著實堪憂啊,怎麼阿貓阿狗的都能進來?”話雖然是說給亓莫言聽,可是話裡話外都是在針對著這個已經走到屋裡的女人。

在這個季候裡穿著打扮絕對算得上是清涼的虢州夫人將肩上的短貂摘下,隨手搭在空閒的木椅上,挨著兩個大和尚,姿態慵懶的坐下。

只顧狼吞虎嚥的一山一水壓根就不想搭理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顯然是面前盆子裡的大雜燴要比這個女人更有吸引力。

香肩全裸的虢州夫人籃荔自然也不會搭理這兩個舉止粗魯到讓她刻意挪了挪凳子的大和尚,如此一來顯然就離得夜三更近了一些。

這個顯然不請自來而且表現的相對熟絡的女人直接伸手扯過夜三更桌前的紗巾,仔細擦著面前的桌子,拿捏著聲音,道:“三少爺幾年不見,這眼神就這麼露骨了?盯著奴家哪裡呢?”好險沒將口中一顆餛飩吐出來,夜三更咧嘴道:“大姐,你直接坐在我跟前,我不看你看誰?我盯著你哪裡了?你說說我盯著你哪裡?”不管是恨屋及烏使然,抑或是這女人所表現出來的過度招搖讓人感到厭惡,不同於這女人毫無緣由的頤指氣使,夜三更的語氣裡就透露出一些拒人千里的意思。

這位虢州夫人將紗巾直接擲到地上,擺手間就意思明瞭的讓候在一旁的丫鬟擺上一套餐具,爾後雙手環胸,翹著二郎腿往後一倚,刻意的將那兩塊波濤洶湧託上那麼一託,如此一來更顯澎湃。

因得祖上才有眼下無限榮耀的女人看著夜三更,甚是不屑道:“你們男人能看哪裡?”不想再搭理這個女人的夜三更搬著凳子向夜遐邇身邊靠了一靠,道:“我看你老了沒有,三年有沒有老了六歲。”不得不說這句話也是惡毒。

對於女人而言,年齡本就是個讓人難以接受的話題,尤其還是如籃荔這種年過三十都未出嫁的女人。

如她這般年紀,要是在普通百姓家裡,怕是孩子都要麻煩左鄰右舍操心成家立業的人生大事。

若是到了三十多歲都還沒有媒婆登門,那些個沒人要啊或者是命裡與男人相沖啊諸如此類的惡毒言語就接踵而至。

好歹是這州郡之中的人上人,雖說不會有人敢在背地裡議論這位痴情於鳳凰城主的虢州夫人,但是早就該相夫教子的年齡還是孑然一身,著實會引起他人說道。

籃荔能不知道?所以對於這一句的挖苦,籃荔杏眼圓睜,柳眉似倒豎,掐著腰指著夜三更怒道:“放你的狗屁,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老孃年輕的很…”

“玉米麵炒春韭?”夜遐邇很適時的打斷,

“又黏又輕?”顯然一時間想不明白其中含義的藍荔陷入沉思,皺著眉頭思慮著這句話的意思。

夜遐邇喝完最後一口不翻湯,意猶未盡的哈出一口氣,用紗巾擦擦嘴角汙漬,沒再去嘗那個亓莫言特意囑咐廚子精心準備的兩顆餛飩,朝著藍荔道:“我和我弟三年來走南闖北,肯定是不如虢州夫人整日裡山珍海味,也不知道全都吃到哪裡去了,就光練就了一張嘴麼?”到底是有著一肚子的墨水,夜遐邇夾槍帶棒的幾句話可要比夜三更剛才的諷刺委婉了許多。

小時候絕對沒有好好讀過幾本書的虢州夫人還沒想明白剛剛那句玉米麵炒春韭,就又要尋思這句話裡問到的問題:吃到哪裡去了?

身為東道主家自然不能讓客人在自己這裡發生口角,雖說也是有些微反感這個行事張揚的女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道理亓莫言也是懂得,同在一個轄下,還都是有其名無其實的官職,自然不可能做出什麼紅眼的事情來。

亓莫言開口打著圓場道:“給藍夫人上一套碗筷,藍夫人若是不嫌棄就一起。”府中上下僕役也都跟了亓莫言許久,自然也多少明白這裡面理不清的錯綜關係,剛剛藍荔的示意旁邊那幾個丫鬟佯做視而不見,眼下自家主人發話了自然不能再置之不理,很是熟練的擺上碗筷。

養尊處優整日裡全都靠著別人伺候的藍荔怎會瞧不出剛剛這幾個下人的遲鈍,毫不客氣的揮手將那一套價值不菲的白瓷碗白玉筷打落在地,這位表現出的姿態有些過於眼高於頂的虢州夫人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吃剩下想到我了?亓城主這是沒把我放在眼裡嘍?”不等亓莫言開口,夜遐邇呵呵笑道:“那夫人可是得有多小,還得讓人放在眼裡。”從開始到現在的針鋒相對,也就這句話能聽明白,藍荔自然不願意,刻意挺了挺那傲人的胸脯,不屑道:“那也比某些人大。”話講完忽然意識到這女人眼睛的問題,登時好似有了能將對方比下去的資本一樣,又不自覺的伸了伸腰,話有所指,陰陽怪氣道:“喲,那也比某些人現什麼都放不到眼裡強。”一個損人不帶髒字,一個總是在刻意彰顯著自己那的確能讓女人都有些嫉妒的身材,這讓擠在兩個女人中間的夜三更如坐針氈。

很是小心翼翼的挪了挪椅子,生怕會捲進這兩個女人可怕的

“對決”之中。夜三更可忘不了這兩個女人第一次見面的光景,算起來也得有八年之久,那可絕對是讓整個王公貴族最最為之震驚的一幕。

一個年僅豆蔻年華的少女,一個已然到了出嫁年齡的女人,為了一個男人——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至少還真就是因為一個男人——在先皇駕崩的那一天,隔著京城朱雀大道,破口大罵。

當然,大罵的僅僅是這個虢州夫人,因為夜遐邇是絕對不屑與這個女人有半顆銅板的牽扯。

可是顯然,畢竟也是熟讀經書,若是一個將四書五經詩書禮儀爛熟於胸的飽學之士再說不過這麼個胸大無腦的潑婦,那可就是荒天下之大謬了。

有前往皇城吊念先皇武建帝的數位官員眼見為實:原來即便罵人不帶髒字,也是能把人說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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