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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由遠及近,話音落地時人已到得近前,手中一把腰刀直接插進正打鬥的九宮燕與肇若石之間,朝著肇若石唰唰唰就是幾刀。

御劍這般絕妙手法,頗費心神不說,精神力也要高度集中,對於精氣神的考驗可謂是千錘百煉。

有大劍與共輔助,信手御劍二十有餘也在情理,只是再要分神對付兩個人,還要顧及一旁的胡非真,就真有些捉襟見肘。

肇若石手扣劍訣微微一頓,手指劍勢也弱了一分,懸於胡非真頭頂、氣海及幾處大穴的飛劍氣勢略滯,全無剛才那般凜然之威力。

來人行事頗有針對,想來也是瞭解此中規矩,先是直奔肇若石,也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圍魏救趙,讓其撤劍回防,解了九宮燕的困局。

爾後便是夜三更對敵時的打法,搏命。也不管那幾把飛劍攻向自己哪裡,反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闖進場中的來人手中腰刀一陣搶攻,雖未出鞘仍舊氣勢洶洶,揮舞間倒也讓肇若石手足無措,一時間只顧御劍招架,哪還有還手之力?

夜三更這邊雙劍在手,尤其是左手那把堅硬如鐵的木劍白頭,僅僅是見招拆招,攻防間便有氣勁縈繞流轉,出劍收劍就能引得長鞭勢頭微偏,也算是變相格開攻擊,至少能在此細微時間內攻進一步。

柳生丸自然也注意到對方劍勢中玄妙之處,手腕連翻,鞭梢木球收彈間有刺耳破空聲炸裂,一條長鞭裹挾凌厲氣勢旋轉如戲臺水袖,飛舞翩翩。

只是此情此景此人,絕對算不上好看。鞭梢木球不再一味攻擊夜三更要害,而是轉而擊向對方手腕,顯然也是射人先射馬的打算,先將此兵刃卸下,剩下的事也就好相與了。

長鞭與飛劍都是遠距離攻擊兵刃,不同於飛劍這般對於御劍者體內氣息消耗極大,而且駕馭此劍對敵,若是遇到身手相差無幾的對手,不管對方是重體術還是煉氣,所造成的傷害也僅僅只是皮肉傷。

長鞭則不同,如此柔弱無骨的軟兵刃,所用力道俱是巧勁,如同太極,以柔克剛剛柔並濟,是以使鞭者不管修不修習內息心法,重不重煉氣,但凡這東西打中對方,造成的可是要比刀砍劍劃所造成的外傷嚴重一些的內傷。

那夜裡夜三更在後山使出駭人一刀之前,曾以命換命的方式劃傷莫萬仞,重氣也重體的夜三更在緊要關頭便將氣勁裹挾短刀,傷敵時也將氣息盡數送出,是以莫萬仞這種山外以武證道只重體術的外家武人受了並不致命的一擊後,想動也不能動,心有餘而力不足,全是那股由外界進入自身體內的氣息所致。

外傷易治,內傷難愈。這便是三教與純粹武人修習氣還是術的區別。重體術一身外家橫練功夫,拳腳了得,一拳開山一腳碎石。

重內息自有玄妙心法,體內氣息流轉與天地之力產生共鳴,以氣攻敵借氣破體。

誠然,也有強橫外家武人,三教中雖不比山外劃分清楚,也是有個

“術修”的稱呼,這群強悍所在一旦盡力施為,即便造成的不是內傷,一擊下去的外傷,怕是比之內傷都要厲害許多。

如重體術的一山,即便顏衠這個修為境界比他都要高一些的書生,也說過不敢硬接大和尚的全力一拳,怕是人間仙人硬抗之下都要吃癟。

顯然柳生丸就特別注意這一點,舞動長鞭身形也是左躲右閃,不給對手任何靠近的機會。

讓夜三更難免有些作難。恰在此時又聽得有人呼喝加入其中,除去被稱作柳生丸的後手,現下又來一個,夜三更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這女人到底在山裡安排了多少人?急攻幾下磕開襲來長鞭,夜三更扭頭去瞧,定睛一看,罵出聲來。

“嶽青鳳,你大爺!”正短暫讓肇若石有些支左屈右的嶽青鳳腰刀橫掃,回身來看,也是回罵。

“你大爺!”緊接朝向九宮燕,急聲道:“快跑啊。”仍在回味嶽青鳳剛剛那句話的九宮燕回神,

“誰來了?”

“那兩個和尚!別耽誤時間了,快!”九宮燕一驚,

“被發現了?”

“廢話!”嶽青鳳出手更急,

“我就說別招惹那倆和尚,你偏不聽,差點沒打死我。你趕緊走,我拖住他。”九宮燕眉頭微皺,顯然自己安排的最大後手眼下沒了,一時間有些慌神。

山上又傳來一人大叫,

“嶽青鳳你奶奶個腿!我錘死你個狗日的!”聽聲音自然是大和尚一山,夾雜著佛門秘法獅子吼,聲音直穿雲霄,震得樹林也是瑟瑟。

這大和尚也真是缺根筋,佛門獅子吼本是給人提神醒腦的法門,有沙彌誦經時困頓,佛祖座下青獅於一炷香燃盡便輕鳴一聲,提醒精氣神,後由佛祖參悟其中因果,將此梵音化作警世恆音,有醍醐灌頂之意。

原叫獅子鳴,後來中土神州已不見獅子,只從史書典籍中知曉獅子開口是吼,便又稱作了獅子吼,廣為流傳。

大和尚何等修為,估計也是氣極,這一聲把正打鬥的四人都驚了一記。

嶽青鳳低罵一句,又催道:“快啊。”不曉得嶽青鳳口中的大和尚有多厲害,但也從這一聲極具穿透力的吼聲中瞭解個差不多,當即藉由獅子吼提神之際,九宮燕衝著那邊的醜陋侏儒道:“酒生,各顧各的,山下見。”當下又瞧了一眼已然沒了飛劍束縛仍舊癱軟在地的胡非真,對於九宮燕而言這不過就是個工具罷了,是以對這個道姑並沒有過多關心,理也不理。

緊又朝著嶽青鳳道:“你小心一些,我等你。”嶽青鳳更加賣力,手中那把雁翎腰刀舞的更急。

柳生丸聽到九宮燕吩咐,再加上這呼吸間剛剛加入戰圈的漢子那幾句話,也是明白了個大概,當下手中鞭勢又甚,鞭風更急,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陰森森道:“等我滅了這小子就走。”已然運轉身法掠出數丈的九宮燕對於那日夜裡發生的事仍是心有餘悸,這個夜家小子的本事可不像是表面那麼簡單。

她頭也不回,聲音傳來,

“別把命搭這裡。”柳生丸哈哈一笑,並未回話,反而欺身上前,一盤手中長鞭,竟選擇了近身打法。

聽得剛剛嶽青鳳與九宮燕對話,雲山霧罩的夜三更還在尋思,便見到柳生丸舍遠求近,心中一動,也不再理會那邊戰局,先拿下這個侏儒再說。

已經看出這身子殘缺的侏儒是個重體術的武人,夜三更更是不敢託大,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應對。

憑夜三更不管是七年前親身經歷也好,還是從一些個前朝經史子集的記錄也罷,對扶瀛一脈的瞭解,不敢說多麼透徹,不過但凡是遇到,都會有一些骨子裡的警惕。

這個與大周隔海相望的國家,幾百年前便由自稱天朝上國的中土神州大地學習各種奇技淫巧,從衣食住行漁樵耕讀等等最基本的生活方式,到三教要義處事法則,江湖中百家爭鳴群雄並起豪傑爭雄,朝堂上三省六部九寺五監二十四司,那個當初完全是閉塞視聽的彈丸小國,恨不得舉國之力前來學習。

那已然不是取長補短的相容幷蓄,而是依葫蘆畫瓢的生搬硬套。三省六部將權利全部集中,扶瀛使團感覺不錯,回國後立馬改制,中央集權化。

江湖中門派林立此消彼長,極大程度激發了各處宗門的好勇鬥狠,你瞧我不順眼我看你不得勁,扶瀛師團回國後立馬有樣學樣,挑起各地地方勢力爭端,爾後由皇室派人圍剿,無形間便增加了皇權威懾力。

學儒家有教無類,佛教普度眾生,道門順其自然,不得不說,僅僅不過三四百年光景,從一個茹毛飲血的蠻荒之域,成為一方淨土,於中土神州中不管是前朝大魏還是更早的政權,還是現在被番邦尊稱做天朝上國的大周,無疑為扶瀛的發展起到了不可磨滅的推動作用。

其他的一筆帶過,武道一途,三教及純粹以武證道的武人,算起來也算是四家,扶瀛偏偏只注重以武證道,追求那種在爭鬥廝殺中獲取大道機緣從而飛昇仙界的感覺,以至於儒釋道三家在扶瀛名聲不顯。

武之一途,在扶瀛數百年發展下,撿芝麻掉西瓜的扶瀛人費盡心思遠渡重洋多少回,僅就學會了劍。

這與數百年前劍道中人無時無刻不在吹捧劍乃兵中君子有關,使得本性與國相同、偏安一隅坐井觀天的扶瀛人以為劍乃兵器中獨一無二的存在,以至於管中窺豹,幾百年來只顧練劍,以至於管中窺豹不得全貌,不知怎就還分出了劍氣道和劍術道兩宗,卻也是貽笑大方徒增笑柄。

眼前這個單從名字就能知曉的扶瀛人,相較於全民都練劍的扶瀛來講,能將長鞭練就如此本事已屬不易,畢竟對於骨子裡便是學劍的扶瀛人來講,不學習自家最擅長的。

怎麼說也都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兩兩相近,夜三更長劍前遞,毫無花哨的一劍突刺,如水中撈月,直襲對方胸門。

另一把木劍白頭,手掌翻轉間後握,屈肘划向那侏儒脖頸。自幼習武便有博採眾長取長補短的習慣,這一招是學自京城中那家以刀劍錯聞名於大周的家族,出手便是殺招,不留餘地。

彎腰駝背體型怪異的扶瀛人柳生丸僅是將長鞭遞上格擋那木劍白頭,左手於腰間一抹,寒光乍現,一把與九宮燕手中短刀相似的刀刃自下而上斜斜撩向夜三更小腹。

甫一交手便是以殺止殺,夜三更自然不會傻到此時與對方拼個兩敗俱傷,前刺木劍下劃壓住對方短刀,左手劍一立,握劍拳頭後壓,那把通體青白的木劍白頭換勢划向柳生丸小臂。

短兵相接,瞬息萬變,考較的便是反應及平日裡的修煉。習百家武學功夫融會貫通的夜三更手上不停,一招快似一招,或砍或劈或刺,雙劍交錯自有章法。

本以為對方僅僅是一個煉氣武人的柳生丸有些吃驚於對方招數怪異,手中捲起長鞭只剩格擋,一把短刀只顧招架。

顯然有些輕敵,導致眼下力不從心,再加上對方一招一式毫無規律,讓浸淫武學二十餘年的柳生丸有些力不從心。

迅速穩定下浮躁心態,柳生丸瞅準機會,專攻下盤。武人對敵,總會出其不意,如柳生丸三寸身材,以下攻上自然多有不便,這本就是不可彌補的差距,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早已在心中盤算兩人交手時的套路,如同下棋考慮的不僅僅是自己往後十步,也需將對方路數考慮在內。

原本已然考慮到對方該有此應對,還抱有僥倖心思,以為自己一陣快攻之下對方根本來不及思考出如此對策,不成想反倒是自己輕敵,看來對方武學造詣絕非等閒。

雙劍下探左擋右防,夜三更身形頻頻後撤。恰在此時,大和尚一山甩著膀子衝入其中,怒氣衝衝,大吼道:“我錘死你個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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