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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子出手含玄機。”
山間樹林裡,一直瞧著動靜的袒胸道士搓著下巴眯著眼,心事重重的沉吟。
“……”
沒有聽到自己那個絮叨的徒弟說話,瘦骨嶙峋的袒胸道士扭頭看向旁邊那個小小年紀就被門中弟子稱作老師叔祖的小道童,卻見自己這唯一的徒弟蹲在一旁參天古樹下,肩頭起起伏伏。
“哭了啊?”袒胸道士不解問道,“看人打架還給看哭了?”
袒胸道士上前,就看到小道童面前地上一節一節的樹枝與草杆,三枚年代久遠到字跡模糊的圓形方孔銅錢,一個內行人一看就能瞧出門道的油亮包漿龜甲很是隨意的丟在一邊,那本被當做至寶的《滴天髓》也扔在地上;手裡是一個大人拳頭大小的竹筒,一百零八根竹籤胡亂晃動,發出輕微簌簌聲;連那隻很是不安穩的黃雀,此時裡也落在一旁,時不時叨啄一下隨手丟在一旁的褡褳。
此時的小道童蹙著眉,與剛剛袒胸道士的動作如出一轍,揉著下巴,唸唸有詞。
袒胸道士站在一旁不再言語打擾,靜靜瞧著小道童又是一陣捯飭,竹筒裡吐出一根竹籤上兩個蠅頭小字“無解”,枯草再起一小堆,三枚銅錢一正兩反毫無規律,龜甲取了又放。
“師父,算不出來了。”小道童終是抬起頭,泫然欲泣。
即便是明知道徒弟這副模樣是偽裝,師父畢竟是師父,心疼得緊,蹲下身來拾起那三枚銅錢,“你求得什麼?”
“武當氣運。”
小道童說的輕巧,剛虛握右手準備卜上一卦的袒胸道士卻嚇了一跳,直接張口罵道:“你個錘子,武當是我道教祖庭,幾千年傳承積澱至今,呂祖他老人家當年費盡心思糅合儒釋道三家要義才造就如今泱泱氣數,你能算出個錘子你算。”
這時裡小道童顯然不再像是裝相,真就掉下淚來,“那咱們武當…不會這麼毀了吧?”
袒胸道士一頭霧水,瞧著自家這個往日悠哉悠哉這幾日跟撞邪一般的小徒弟,一臉不解,“毀什麼毀?”
“師父,你就別瞞著我了。”小道童擦擦淚,一肚子委屈,“我前些日子聽到九鼎和九厄講了,我還去書閣查了,五百年前我武當第十五代掌門張虛佗飛昇不成窺得天道門檻,瞧見我武當氣數五百年後有所虛浮,並在兵解前留下讖語,山上無足鳥,夜覆大岳廟,五百年後一更疊,不等春來到。”
袒胸道士無語,扯著嘴角最後吐出兩個字,“扯淡。”
小道童很是憤懣的起身,對於自家師父這般不著調即便是習慣卻也生出些恨鐵不成鋼,掐著手指頭,執拗道:“你算啊,從張虛佗掌門兵解至今恰好五百年,現在也還沒開春,這姓夜的一家子來到咱們武當,這不…這不…”到底也沒有說出個什麼,小道童眼眶又是一紅。
袒胸道士嗤笑出聲,反問道:“那你跟我講講山上無足鳥什麼意思?”
這次換小道童有些語塞,歪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瞧了瞧遠處已經漸行漸遠的夜家姐弟,為難道:“算不出來啊。”
袒胸道士又是一聲嗤之以鼻,吐出那句口頭禪,“算你個錘子。”他邊向迴心庵走邊問道:“整座太和大嶽山頭恁些,你們一人一豹一鳥這十來年算是轉悠了個遍,瞧見過無足鳥?”
“那我再問你。”也不管徒弟跟著沒跟著,袒胸道士繼續道,“不等春來到是什麼意思?”
再次被問到無語,小道童賭氣似的哼了一聲,小聲嘀咕道:“要你這個師父幹嘛用的。”
聽見也權當做沒聽見的袒胸道士伸手入懷裡懶洋洋的搓著想來也得是一冬都沒有洗過的老泥,道:“天人千百年來無法感應,張虛佗一個只窺得天道門檻的人,怎麼可能預知未來?再者說,那老傢伙修的是道門山術,懂個屁的讖語,晚上飯吃啥他都得去飯堂問問,讖個錘子的語。”
對於師父大逆不道辱罵前輩的言論,收拾著地上一應物件的小道童顯然很敏感,大聲攔阻道:“呸呸呸,老天爺聽見你這麼不尊師重道,打雷劈你!”
袒胸道士渾不在意,又道:“張虛佗那老傢伙神神叨叨,隔行如隔山,道家五術除了咱們這一脈涉及三門,整座天下,能通一門都算得仙人垂青。你師祖就說過,武當有千年來道家天人留戀,又是我道教祖庭,怎麼可能會被輕易傾覆?雖說五百年來天下氣數日益消磨,證得大道已成痴人說夢,可五百年前我道門羽化飛昇恁些個,如何也不會葬送了後世香火。”
將銅錢龜甲竹筒竹籤胡亂塞進褡褳裡,小道童小跑向自己那個口無遮攔的師父,花豹緊隨其後,亦步亦趨,一直在枝頭梳理薑黃羽毛的黃雀俯衝而下,落在花豹頭上,又惹得那隻半人多高的大寵搖頭晃腦不自在。
這個被月字輩弟子叫做老師叔祖的小道童跟上袒胸道士,問道:“張虛佗老掌門當時即已有望飛昇便可入天門榮升仙人行列,有天人感應也可以理解,能知前後事也在情理之中,怎麼就不可信了?”
“我道門證大道,有醒悟明悟頓悟徹悟四境,如同武道一途七境,在最後這一境,俱都離不開歸真,返璞歸真。張虛佗在徹悟境裡虛度五十載,最後強行破境入歸真,自然會引來天罰,那一道道天雷,他扛下來就不錯了,還有功夫看那前後五百年,你真當人間仙人那麼大本事?再如何厲害,再如何無敵,那也是在這九天之下橫行,對抗天道,他算個錘子哦。”
袒胸道士侃侃而談,有理有據,小道童聽得也心思輾轉有些贊成。
袒胸道士繼續道:“你就老老實實看書,別天天尋思些有的沒的,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害怕個錘子的害怕。”
小道童頗有同感的點點頭,仰首瞧著高了自己三四個腦袋的師父,話裡有話道:“謝謝師父。”
自然沒注意徒弟的機巧心思,袒胸道士揹著雙手,一步三搖,“你師祖說你能證大道,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要是成了五百年來得道第一人,咱們武當臉上也有光,到時候你再天上跟那些神啊仙啊活絡活絡,讓他們照顧照顧咱們道教祖庭,不也是個好事啊。”
小道童一本正經道:“那青城龍虎齊雲茅山呢?”
袒胸道士回手一個腦瓜崩,“那都是咱們這裡分出去的,武當好了他們自然也就好了。”
“那龍虎山還跟咱搶張姓老祖。”
小道童很不合時宜的嗆了一句,讓袒胸道士為之語塞,支吾一陣又是一個腦瓜崩,道:“以後看點正兒八經的書,要不然我就跟張九鄉這個看門的說,不讓你進去。”
對於師父的威脅左耳進右耳出,小道童撇嘴揉著腦袋,理都不理。
迴心庵裡張九厄見到一大一小師徒兩個過來,趕忙上前打招呼,“師叔祖,師叔公。”
這個白髮白眉白鬚的蘭衣老道姿態恭謹,足以見得山門規矩。
瞧見張九厄,袒胸道士毫無來由的斥道:“以後注意點,該說的不該說的看看周圍有沒有人再說,不該管的別管。”
剛剛就被夜遐邇說的吃了暗虧的守山老道不明所以,不等問明緣由,就看見這個眼下武當裡輩分最高的張姓人已然登山,只有那個輩分高年齡小的道童衝自己做了個鬼臉。
這個守山二十餘載的蘭衣老道不禁苦了臉,道一聲無量天尊,這道心怕是又受損了些。
……
……
“那個老頭兒很厲害吧。”山道上,夜遐邇開口詢問。
“九厄道長可是武當前掌門指定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他才是修出無為的大道,真真看破紅塵與世無爭,只是不知道為何會將掌門之位讓於張九鼎,一心做這武當守山人。”
“這才是修行之人最講究的無為,說白了,心無常物,即是無為。這老頭兒將來或許能證大道。”
不知山下回心庵裡,剛在不久前被夜遐邇駁了個啞口無言的守山人,如果聽到這話,會是個什麼想法。
夜三更和夜遐邇到達訪幽亭時天已大黑,夜三更栓好馬,扶姐姐進了亭子,撿來些乾柴生了火,又從包裹中拿了些乾糧陪著姐姐吃了。
“今晚先在這裡將就一宿,明天趁早上山。”夜三更選了個背風的角落,把姐姐抱入懷裡,道,“快睡吧。”
“天被地廬,好像許久都沒這個樣子了吧?”夜遐邇睜著無神的雙眼,朝向的是亭外的星空。
夜三更一愣,似是沉吟,道:“三年了吧,兔兒爺和老狗追上我們的那一宿,那座破廟裡,四面漏風八方出氣。”
夜遐邇窩在弟弟懷裡,緊了緊懷中的木匣,合上眼,似是沉吟。
“那夜還請了刀。”
三年前,京陲。
原想著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也盤算著出來躲一陣之後家裡那個說一不二的老頭兒就會否了那檔子事,所以夜三更帶著姐姐從家裡躲出來並沒有走多遠,直接就躲到了離京城並不遠的京陲。
可沒成想,夜三更又因為那個認識不多久、頗為投緣的姑娘鬧出了一檔子大事,使得家中老爺子大怒,派出十二馬前卒來尋他姐弟倆。
那場被京裡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多次提及的城北山頭酣戰,夜三更重傷內腑,昏迷數日,等得醒來,姐姐夜遐邇眼都哭瞎。
虧得夜家夜三更院裡的幾個丫鬟傳信告知,醒後不等傷愈夜三更便帶姐姐避過十二馬前卒第一次追捕,準備南下。
那夜下著大雪,姐弟兩人躲到京陲南山下一座破廟,也這般烤著火,夜三更也如這般抱著體弱的姐姐,十二馬前卒裡最擅追蹤的狗和醫毒並稱雙絕的兔就敲響了廟門。
夜三更不知道外出行動向來秤不離砣砣不離稱的十二馬前卒另外十個人會什麼時候出現,所以把姐姐安頓在廟裡以後硬硬奪過她搖著頭死死抱在懷裡不撒手的木匣。
這是他第一次不聽姐姐的話。
也是不聽母親臨死前“請刀需情願”的再三囑咐。
十二馬前卒十二個人,真真看著夜三更從出生到現在,甚至於一定程度上都算是夜三更的師傅。
眼下刀劍相向,莫說夜遐邇不允,即便是十二馬前卒的兔和狗也狠不下這個心。
夜三更走出破廟,雪下的更大,風聲更疾。
剛剛適應了整個黑暗的夜遐邇扒著門柱,也不曉得該說什麼。
夜三更就甩了木匣,摸出了那把他也只是見過未碰過的刀。
刀名,鸞纛。
刀長五尺,刀柄二尺五,刀身二尺五。
風雪更甚。
雪花打在臉上都覺得有些疼。
夜遐邇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是一眨眼還是一盞茶或是一炷香,就被弟弟攙起來,那個木匣也被塞到懷裡。
“怎麼了?”夜遐邇都記得自己語氣有些無所適從,也記得弟弟一句話不說揹著自己跑了很久。
直到後來過了很久夜遐邇才知道,鸞纛揮下去的時候,本有十成十的把握躲過去的兔兒爺和老狗,硬生生的捱了一刀。
兩個人倒在雪裡一言不發,可夜遐邇知道,他姐弟倆就該欠這個十二馬前卒的情了。
夜三更緊了緊懷中的姐姐,下巴頂在她額頭,道:“別瞎想了,以後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就是。”
夜遐邇聲音如夢囈,“鸞纛也聽見了。”
訪幽亭有低低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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