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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夜之佈局來看,江瑞生是極聰明、極嚴謹、極周密的。

為了最大程度地削弱司徒喬溪的實力,江瑞生先是派出心腹扮做船家,在船中點了無色無味的迷香,行船時又指使心腹在司徒喬溪酌飲的茶中下了松骨散;他從投誠屬下口中得知司徒喬溪視力不佳,所以找了一個滿是崎嶇多樹的山頂,作為決戰地點;為了動搖司徒喬溪的心緒,江瑞生在對戰時故意多次提起司徒喬溪已經戰死的兒子司徒象天,並多次透過不經意的言語,讓司徒喬溪知道整個極樂豐都已經是他江瑞生的天下。

儘管一系列動作收效甚微,但他還是做了。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江瑞生為了復仇,恰恰是肯積跬步之人。

......

江瑞生在機械地操控金剛傀儡補位進位、對司徒喬溪瘋狂展開進攻之時,他的神思,飄落到江湖上百年來一個不成文的說法。

‘以下對上,以倍擊之,則有望成勝。

相傳,這話是百年前曹魏尚書令陳群在分定江湖三品十二境後,五子良將之首張遼張字文遠對陳群所說,張遼作為三國時期威震天下且境界高深的名將,他的話極具說服力,後來,這句話被張遼的侍衛在無意間傳出,從此流入江湖,引為箴言。

這十二個字解釋過來的意思並不晦澀,大體便是:想戰勝境界比自己高一級的對手,至少得找一個和自己同境界的人一起與他戰鬥,這樣才有勝利的希望。

也就是說,兩名驅鳥境界的武夫差不多能與一名破風境界的武夫戰平,兩破風境界的武夫能與一名撼樹境界的武夫戰平,兩名撼樹境界的武夫能與一名倒馬境界的武夫戰平,兩名倒馬境界的武夫能與一名卸甲境界的武夫戰平,兩名卸甲境界的武夫能與一推碑戰平,兩名推碑境界的武夫能與一名破城境界的武夫戰平,兩名破城境界的武夫能與一名致物境界的武夫戰平,兩名致物境界的武夫能與一名長生境界的武夫戰平,兩名長生境界的武夫能與一境界天動境界的武夫戰平,兩名天動境界的武夫能與一名御術境界的武夫戰平,兩名御術境界的武夫大體能與通玄聖人戰平。

如此兩兩相推計算,雖然忽略了生而為人各有不同的差異性,也忽略了一些特殊人群所能跨境殺人的現象,不夠精準,也有失偏頗,卻也大體闡述了境界差距和相互廝殺的基本原則。

那就是:下對上,二對一!

如此推測:驅鳥境界的武夫如果想戰勝通玄聖人,至少要兩千零四十八人才夠。

僅從資料來看,大多數人所吹捧的上境武夫萬人敵,不過是胡吹亂嗙,略有些言過其實了,但是,如果真的到了戰場上,一名通玄聖人所能給軍隊帶來的振奮,絕不是單單一組資料可以與之比擬的。

書歸正傳。

江瑞生是一個篤信理論之人,前年在伏靈山上,江瑞生之所以要等到死士申死後才下山,也正是出於此因。

當時,兩名斥虎死士加上喬妙卿和趙遙,四名破城境武人對江瑞生虎視眈眈,的確對自己構成了不小的威脅,一個不慎,便可能被四人圍攻落敗。

想到這兒,江瑞生輕輕地搖了搖頭:哎!伏靈山那一仗終究是敗了,敗在了大意輕敵,若當時自己真的在老趙遙的壽宴上取下劉懿項上人頭,想必自己如今已經順利成為江氏一族的執牛耳者了吧。

如今這副半人不鬼的模樣,完全是自己當初作繭自縛,蒼天亦不可憐之!

江瑞生旋即注視場中,嘴角微微輕動:不過看樣子,今天你司徒喬溪也應該敗在輕敵了吧!

說到此戰,江瑞生的想法很簡單:八百具金剛傀儡是江瑞生唯一也是最後的底牌,你司徒喬溪必須把這八百具金剛傀儡

殺得乾乾淨淨,才能來挑戰我,繼而取我精髓,否則,你想都不要想。

江瑞生瞪大眼睛凝視戰場,他氣沉丹田,十根手指不斷律動,像一位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精準地調動著傀儡們源源不斷地殺向司徒喬溪。

司徒喬溪依靠獨特功法活了幾百年,見證了王朝興衰和滄海桑田的他,已近妖人,可謂老而彌堅,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場面他沒見過?

面對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金剛傀儡,司徒喬溪絲毫不驚,以上境之人的超然姿態,雙手齊動,左手一出如瀑布傾瀉,右手再出如洪水倒流,金剛傀儡們躲無可躲,避不可避,瞬間就有十幾名金剛傀儡被悉數當場絞殺,全部化作一團團粉塵,隨風消散在銀月浮雲之下。

場面看似向江瑞生一邊倒,實則勝利的天平,仍然牢牢掌握在司徒喬溪手中。

按照江瑞生的理論推斷,對付一個司徒喬溪,三十二名卸甲境的武夫就能與司徒喬溪戰至平手,幹掉一個司徒喬溪,連四分之一的金剛傀儡都用不上。

但是,實踐才是檢驗認識真理性的唯一標準。

隨著戰事焦灼,江瑞生看到司徒喬溪肆意遊走在金剛傀儡之間,如弄嬰兒一般自如,他的表情,逐漸嚴肅了起來。

金剛傀儡本就司徒喬溪所創,自然對其弱點甚為了解。再加上金剛傀儡自身神智不高,缺乏隨機應變的能力,其保留生前的戰鬥技巧也已經所剩不多,僅剩一副強悍的體魄,打起架來自然有些差強人意。

這些,可就不是簡簡單單的資料所能說得清楚了。

再看司徒喬溪,他手中的兩撮陽火剛烈迅猛,霸道異常,身體勢逾風電,專找金剛傀儡的頭部和頸部下手,心念收放自如,一招一式、一幌一飄、一舉一落,便打得兩三具金剛傀儡倒地不起,從身體中冒出一縷幽藍後,徹底死去。

不,是再次死去!

盞茶之間,已有近百道幽藍光亮從金剛傀儡身體裡冒出,而這,卻只換來司徒喬溪的微微喘息,其實力之強橫,令人歎為觀止。

江瑞生臉頰肌肉微微抽搐,他在驚詫的同時,心底湧上了一絲恐懼。

如果,如果司徒喬溪真的以一人之力,戰敗了八百具金剛傀儡,到那時,自己該如何自處?

恐怕,也只有乖乖束手一途了吧!

不過,他的眼神瞬間又變得銳利起來。

富貴險中求、成敗一瞬間,今天,我江瑞生必要和你死磕到底。

而後,他開始聚精會神,全力操控金剛傀儡展開進攻。

隨著二百具金剛傀儡消逝空中,司徒喬溪終於有了一絲起色,他衣衫不整,氣息開始逐漸沉重,雖然出手依舊凌厲,但換氣開始變得不規律起來。

江瑞生見狀,心中狂喜!

原來你這老雜毛也不是不眠不休的機器呀!

此時的司徒喬溪,臉上寫滿了疲憊,憑他的境界,有無數次機會可以突破金剛傀儡的層層包圍,直搗黃龍的,可他卻沒有這樣做,沒人能猜出這個活了幾百歲的老頭兒心中所想。

而遠方的江瑞生也忽略了這一點,他見司徒喬溪精神萎靡,頓時精神振奮,繼續穩如磐石地操控著進攻,打算一舉拿下司徒喬溪。

酣鬥中,三百具傀儡玉碎,司徒喬溪出招速度漸漸放緩,衣衫已經破的到處都是口子,口子的邊角兒粘連上了一絲絲淡紅,應是淺淺傷到了面板。

大江大湖亦有枯竭見底時,四百具金剛傀儡倒地,因左手封印陰陽氣導致無法使用的司徒喬溪,身上雖然沒有大傷,但小傷口開始愈增愈多,他的衣衫全紅,進攻速度再緩。

更糟的是,江瑞生高強度的進攻,根本沒有給司徒喬溪舒緩

心念和調節氣息的機會,直接導致司徒喬溪開始換氣不暢,臉色發白,呼吸只見一氣重過一氣,如草浪起伏,上氣不接下氣,大有油盡燈枯之勢。

有過伏靈山的教訓,江瑞生自非粗心大意之人,況且江湖上的事波譎雲詭,縱使見聞均廣之人也難保不在陰溝裡翻船,看到司徒喬溪此狀,江瑞生沒有絲毫懈怠,全力操控餘下的四百具金剛傀儡攻向司徒喬溪。

不到五百具金剛傀儡隕落,司徒喬溪‘哇地一口濃血吐出,看來,他已經體力不支了。

原來,伴隨劇烈消耗,司徒喬溪出招的速度不僅大減,就連出手的力度也一衰再衰,在對付三具同時提槍直入的金剛傀儡時,司徒喬溪操縱兩撮陽火,照著三具金剛傀儡的喉頸,從左至右來了個‘橫掃落葉便不再理會。

哪知陽火的威力有所減,前兩具傀儡倒地後冒出了幽藍,第三具傀儡倒地後居然被江瑞生操控掙扎著站了起來,狠狠向已經過身的司徒喬溪後背來了一肘,司徒喬溪毫無防備,卸甲境武夫能夠震斷二十年樹脈的蠻力,直接把司徒喬溪慫出了內傷。

其實這事兒也怨不得司徒喬溪大意,能夠力抗四百甲,已經是司徒喬溪的極致,氣力不濟之間,哪裡還有餘力去探查一具倒了地的傀儡呢!

但出現今天這事兒,也怨不得別人,誰叫你司徒喬溪引狼入室卻又不拔狼牙呢!

司徒喬溪一口老血,讓江瑞生心中見了紅,大喜過望之下,江瑞生趕忙操縱一具潛伏在司徒喬溪身後的手持鐵鏈的金剛傀儡,這具金剛傀儡得令後,手臂一抖,將鐵鏈甩起半個圈子,精準地套在了司徒喬溪的脖頸上,隨後用力一拽......

卸甲境界的武夫,膂力著實了得,這麼一拽一抖,直接將司徒喬溪的身子向後凌空蕩出七八丈,跟著前送,將他摔向對側江瑞生面前的空地之上。

就在司徒喬溪即將落地之時,江瑞生自覺機不可失,他立即從懷中取出一隻匕首,忽向前疾撲,反手擲出匕首,司徒喬溪揮衣擋開,江瑞生猛然躥上,又從懷中取出一隻匕首疾刺他左肩。

司徒喬溪左臂因困索陰陽氣使不出力,右手正待要招架時,江瑞生的短匕在手中疾轉半圈,方向已變,‘噗的一聲,直接插入司徒喬溪他的左手,順著落地之勢,狠狠地把司徒喬溪的左手嵌到了地上。

這一刻,一切似乎已經有了結果。

司徒喬溪偷雞不成蝕把米,劇痛之下,他怒發如狂,強忍著劇痛罵道,「江瑞生,虧你江氏一族甲子豪門,出手盡是齷齪手段,可不教天下人笑歪了嘴?」

「哈哈!以親子血肉續命、煉活人白骨為奴,你這老鱉難道是正道中人?大家彼此彼此啦!」

江瑞生用力轉動埋在地表的匕首,匕首將司徒喬溪的左手鑽出了一個駭人的血洞,司徒喬溪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叫,江瑞生看到這一幕倒是興奮之至,他陰厲笑道,「今日一陣見輸贏!不比勝負,不比手段,只決生死!司徒喬溪,你既已輸,自當死。人心一念之邪,皆是鬼在其中,現在的你應該想想,我送你到了下面以後,你該怎麼和你那些徒子徒孫解釋!該怎麼去面對我那兄弟司徒象天!」..

樹長青時莫掘樹,人常善時莫欺人。

樹有參天人有晴,善惡福報終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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