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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天下文臣武將,從沒有戰無不勝的將軍,也沒有算無遺策的謀事,只有堅韌不拔者,歷經動心忍性,方成萬古流芳之大業。

今日劉懿此戰,多有疏忽,也算是為將來的霸業買個教訓吧!

......

塞北黎眼疾如電,雖然沒有透過氣機探查到不死殭屍的存在,可當不死殭屍翻上石頭時,塞北黎便第一時間探查到了他。

作為大名鼎鼎的江湖殺手,塞北黎在江湖中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一隻即將近身的不死殭屍,雖在意料之外,但也絕對在把控之中。

塞北黎原地不動,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冷漠地看著那頭張牙舞爪的不死殭屍,那名不死殭屍看來在生前也是行家裡手,它的腳步極快,接近塞北黎三丈之地,便猛然拍出一掌,打算直擊塞北黎額頭。

等到掌已臨頭,塞北黎不退不閃,身形卻毫無徵兆地向側面一斜,腳跟牢牢釘在地上,人卻在左側斜成坡度,有點像不倒翁,如此便輕易躲過了這一掌後,同時,右手‘破曉’劍乘勢揮去,一劍斜出,寒光所至,那傀儡又成了兩半。

戰場上沉寂片刻,一聲聲淒厲的尖叫,從坑坑窪窪的地面縫隙中傳來,未被大石砸中的不死殭屍,眼裡冒著綠油油的幽光,如地獄來的厲鬼,又告出現。

不死殭屍們不知恐懼,鎖定塞北黎後,一個個呼號便著向塞北黎再次殺來。

一些初見不死殭屍的平田

軍士卒們,在不遠處一遍交戰,一遍大聲議論紛紛,將不死殭屍引做惡鬼。

塞北黎聞聲,咧著乾涸的嘴唇,空舞了一個絢麗的劍花,狂妄一笑,道,“我的劍下,只有屍體,沒有鬼神!”

劍氣縱橫飛蕩,氣機流轉狂奔,十幾個呼吸過去,塞北黎周圍十步之內,盡是血肉模糊。

看來,為了這一戰,司徒象天拿出了壓箱底兒的本事,塞北黎剛剛一招“群星墜落”,壓死了無數的不死殭屍,可它們的數量,依舊非常可觀。

好虎架不住群狼,在如潮般的不死殭屍如潮般的進攻下,塞北黎沒有絲毫喘息之機,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出招越來越慢,招式的流暢度也卻出現了問題。好在不死殭屍們的境界普遍不高,與塞北黎相差甚遠,這讓塞北黎雖有破綻,但也能夠做到遊刃有餘。

刷!刷!

塞北黎體力不支時,兩道劍氣從塞北黎身後迅速劃過,喬妙卿和死士午也前來助陣,三人互為犄角,面對殘存的、如狼似虎的不死殭屍,絲毫不落下風。

不死殭屍們認咒不認人,子母咒被施放在塞北黎的身上,不死殭屍的刀槍劍棍自然是一起往塞北黎身上招呼,喬妙卿和死士午幾乎被傀儡們當成了空氣。

混戰之中,劉懿再次登上望臺,便要擂鼓下令衝鋒,恰被塞北黎瞧見,他爆喝一聲,一件迫退周遭不死殭屍,匆忙喝止道,“小友,敵強我弱,不

宜猛衝猛打,你且積蓄士卒實力,待我消滅這群噁心的傢伙,你便率兵向山上衝鋒,給敵軍致命一擊。切勿因我生死亂了陣腳,莫管是王道還是霸道,心都要狠!”

劉懿看著遠處的塞北黎,又看了看遍地得殘肢斷臂,大喝道,“幫主,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啦,我又怎能讓您獨自一人身赴險境。您蓋世英雄,死在這群無心無智的傢伙手下,豈不可惜!”

“混賬東西,大丈夫當以大局為重,別像你爹一樣優柔寡斷!”

塞北黎聲色俱厲,斥責道,“今天已經死了夠多人了,也不差我一個,難道你想因我一人,再搭上幾百條人命和五郡百姓的幸福不成?”

說完,塞北黎大聲呼喊死士午,命令道,“護送妙卿,速速歸陣,等我破局!”

死士午猶豫了一下,但看到塞北黎不容置疑的眼神,還是拽著喬妙卿的衣袖,身形後沉,大幅仰身,朝後急竄。

小嬌娘掙扎不得,她擔心父親安危,梨花帶雨,嬌嗔一聲,“爹!”

塞北黎心中柔情萬丈、波瀾如濤,面上卻冰冷如霜,他死死盯著周圍湧來的屍潮,大聲叱喝喬妙卿道,“妙卿,你是我的女兒,必須肩負起你出生便應肩負的責任。爹若死了,你必須傳承我的遺志,繼承我的家業,這一點,毋庸置疑,不可更改。”

“所以!今夜,爹給你開一個向死無生的先河!我要告訴你,什麼叫大義凜然

!”

塞北黎露出了深情的目光,他最後窺了一眼他的女兒喬妙卿,毅然轉頭,心念瘋狂奔湧,劍氣大盛,如流星貫月般竄向伏靈山。

他要在萬軍之中,取上將人頭!

喬妙卿頹在原地,淚流滿面。

“我的好丫頭啊,看如今,我與這群不死殭屍不死不休的情形,我怕是活不成了,可你要好好的活著!幫我好好的看一看盛世太平。”

......

月在眾峰頂,休息了近一個時辰的江瑞生剛剛恢復了一絲人氣兒,還沒來得及洞察山下情形,便忽感一陣殺氣陡然降至,他抬頭一望,但見塞北黎的虛影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他殺掠而來,他心中一寒:該死,這麼強大的劍勢,以目前的自己,根本無力抵抗。

見塞北黎越行越近,江瑞生銀牙一咬,急忙向側方飛掠了出去,哪知眼前突地宛如打了個電閃,一道劍光齊眉、挑目、削鼻,分三處刺了過來,劍光之厲,劍招之快,無與倫比。

原來,塞北黎憑藉豐富的戰鬥經驗,預判了江瑞生的預判,提前下了手。

後路被封,江瑞生在大驚之下,匆忙催身暴閃,他但覺面目一涼,劍光自他頭上寸許處削了過去,真是千鈞一髮。

江瑞生驚魂初定,嚇出一身冷汗,未等停身落定,塞北黎第二劍便接踵而來。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何況今日先損鐵騎、再失臂膀、又喪好友的江瑞生,只見其憤怒之間,強行調動

氣機,身上血腥煞氣忽起,十指如勾,與塞北黎捉對廝殺,惱怒咆哮道,“殺了你塞北黎,今天我便贏了!”

距離兩人首次交鋒,已經過了近三個時辰,就算長生境界之人如何神通,可江河湖水,總有見底之時。()()

此時的江瑞生中了劇毒,塞北黎在不死殭屍的如潮攻勢下,氣機業已消耗殆盡,兩人心念大耗,丹田氣海內氣機所剩無幾,已經窮途末路,黔驢技窮,支撐兩人拼殺的,只剩下人的本能和勝負之慾了。

呲拉!

江瑞生搏命進攻,倒讓塞北黎微微一怔,江瑞生抓住時機,十指如鉤,強行撕開了塞北黎的左肩一塊血肉。

塞北黎毫不在意,他微微一笑,手中長劍抖動,嗡嗡作響,劍尖帶起一溜銀光,直取江瑞生的面門。

江瑞生單手抹去抵擋劍鋒,‘破曉’劍在左手上劃出一道深陷的血花,江瑞生亦是毫不在意,右手又給了塞北黎腹部一個勾拳。

這下,塞北黎吃痛倒退,兩人拉開了短短的一點距離,塞北黎冷哼一聲,身形立走,平劍橫削,剎那間,但見劍影漫天,直撲江瑞生而來。

江瑞生強吊著一口氣,不甘人後,他強行撐起心念,立起腥紅大罩,生生抗住了一擊。

防守之後有反擊,塞北黎氣機損耗過甚,換招並不十分流暢,江瑞生趁塞北黎劍招空擋,單手驟然抓出,又是呲拉一聲,塞北黎左肩又被強行拽掉了一塊兒肉,

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

塞北黎受到重創,面色沉重,江瑞生則嘿嘿一笑,譏諷道,“大名鼎鼎的斥虎幫幫主,不過如此嘛!”

言罷,江瑞生氣勢如虹,如脫兔一般以迅雷之勢近身,塞北黎唐突之間難以回劍,情勢岌岌可危。

江瑞生見狀心中大喜,他雙手立刻抓向塞北黎的左臂,正想乘勢卸掉塞北黎的胳膊,卻見塞北黎邪魅一笑,隨後,江瑞生口吐鮮血,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腹下。

“指起劍氣,封江絕浪,江瑞生,這一招‘寒江孤影’,今夜送你!”

原來,塞北黎方才故意賣了兩個破綻,讓江瑞生把自己左臂打傷,從而使江瑞生大意輕敵,繼而露出破綻。

就在江瑞生全力攻取塞北黎左臂時,塞北黎兵行詭道,棄劍不用,反而以指成劍,洶湧的劍氣直接貫穿了江瑞生的小腹,江瑞生頓時一瀉千里。

塞北黎此話說完,便一腳踢開江瑞生,準備抽身而走。

可是,塞北黎話聲才落,滿眼不甘的江瑞生突探手入囊,抓著一把精光耀目的極小的腥紅彈丸,雙手一揮,那些彈丸便倏地飛出,快不見影,專向塞北黎身上招呼,有的打在地上的,突地跳了起來,襲向塞北黎。

腥紅彈丸是司徒象天自制的暗器,也是他給江瑞生最後的殺手鐧,司徒象天曾對江瑞生說:被腥紅彈丸擊中者,不得好死。

連番戰鬥,塞北黎力氣用盡,洞察力和

敏捷度大幅下降,腥紅彈丸襲來,他防不勝防,只見腥紅彈丸或折或射,全部釘在了塞北黎的身上。

江瑞生嘴角露著猙獰的笑容,單手虛空一抓,砸在塞北黎身上的腥紅小球瞬間爆炸,塞北黎身體髮膚頓時被炸的血肉模糊,連腸子都被炸出來半截,強拄著樹吐血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

小嬌娘聽到父親的痛苦慘叫,一張雪白的臉蛋沒半點血色,面頗微陷,一雙大大的眼珠也凹了進去,容色憔悴,聲嘶力竭,急欲上前救父,卻被幾百丈外的塞北黎強行用一道凌空劍氣鎮住,不得而往。

塞北黎隨後大聲吼道,“死士午,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兄弟,就帶妙卿走。振興斥虎,以助王業,當年的誓言,我們絕對不可忘記!”

站在喬妙卿身後的死士午猶豫了幾分,眼神透出濃重的悲傷。

不過,面對幫主塞北黎的‘遺令’,做了塞北黎二十多年兄弟的他還是選擇了遵從,但見他嗖嗖嗖快步追上立在原地的喬妙卿,一掌向其頸部拍下,小嬌娘軟塌塌倒地,死士午趕忙接住。

隨後,死士午單膝跪地抱拳,悲愴地道,“大哥寬心,我便去也,兄弟之託,百思不敢忘懷。你我來事,還做兄弟!”

塞北黎口裡吐著血沫,清清瘦瘦的身子隨時可能倒下,面上卻欣慰地點頭。死士午扛起小嬌娘,含淚而走,頭也不回,或許,是頭也不敢回。

伏靈山上無

燈火,只有那微弱的一道銀光,越來越黯淡。

望臺上、伏靈山上,劉懿和塞北黎兩相對望,卻互不見人。

劉懿感覺塞北黎也在眺望自己,急忙涕淚俱下的大聲呼喊,道,“幫主,你活著我才會踐行諾言啊!你要是死了,就不怕我毀約嘛?”

塞北黎想回以聲音,卻發現自己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能咧嘴傻笑,又吐出了更多血沫:小子,看你心思靈敏,日後定福緣甚多,不管今後如何,不論是非成敗,我喬黎就賭你了。

我相信,劉權生下的注,我這個追注人不會賭輸。

塞北黎沒有理會身旁奄奄一息的江瑞生,在他看來,中了自己這一招‘寒江孤影’的人,就沒有活下來的!

他兀自拄劍,慢慢地走在下山的崎嶇小路上,一腳深,一腳淺,字母咒沒有結束,山下的不死殭屍們正不管不顧地向他湧來,塞北黎嘿嘿一笑,一搖一晃地向山下走著。

歲月匆匆,物移人故。人各有命,誰也勉強不得。就好像劍一樣,跟誰隨誰,何時緣盡,都是有定數的啊!

師傅啊,您老總叫我好好活著,將來替你收屍上墳。

今天看來,這事兒是不行了,要不,您老自己估摸著時候,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吧!哈哈!

夫人、妙卿,我死以後,不如把我葬在牧州的色格河畔可好?

哪個亂臣賊子若敢犯我漢疆,就讓風吹起我的屍骨,我還能替大漢兒郎擋上

幾刀。

塞北黎雙眼漸漸模糊,此地風景甚佳,我就死在這裡好了。

哎!

拔山力盡伏靈水,今古悠悠空浪花。

自古豪傑愛高山,未聞駿馬踏平川!

一詩作完,這位斥虎幫的巨擎,舉頭望天,緩緩倒地。

這江湖,真叫人難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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