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大官人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卷 塞北平田出新貴 313章 此心安處,既是吾鄉(自傳)一,一劍吞鴻,曹家大官人,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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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漢歷343年,癸卯兔年的年關,想必已經過去。

寒去暖來,青草的氣息,想必已經漫山遍野。

可我的鼻腔裡,此刻滿是藥草的味道,迷迷糊糊之間,受不住大哥劉懿和兄弟們在耳畔的呼喊,悠悠轉醒,剛剛想要說話,卻感腹下一陣絞痛,又暈了過去。

昏迷之中,舊事入夢,我又重回當年!

......

我叫王三寶,除了大哥劉懿,我是整個華興郡官場最年輕的那個。

所以,雖然我出身寒門,但我從小就受萬眾矚目,家人更是對我飽含期待,期待我褪去一身貧寒,博得不世榮華。

這件事兒著實給我造成了很大困擾,我的本意也並非如此,哎,以後再說吧。

在我這兒,大哥是妥妥的文曲星下凡,再不濟也是個蘇秦張儀轉世。

雖然我博聞強記、強詞善辯、文章貫世、智比張良.....,可是吧,與大哥這顆文曲星比,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意思。

我之所以能以弱冠登朝,一路官運亨通,全憑一點兒運氣。

同大哥在一起,總有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感覺。

可爹孃總教育我‘知足常樂’,所以,兄弟之間,便不提誰比誰強了。

畢竟,一聲兄弟深似海,不是麼?

......

我作為主一郡教育的學經師,外人看著位高權重,實則兩袖清風,是個妥妥的清水衙門!

華興郡教育經費被郡少府把控,公立學堂先生的任免由門下議曹拿捏,就連出行巡視巡查,應大人也僅是給我配了一頭瘸了腿的灰驢,還冠冕堂皇的說什麼‘馬太高,少年好騎不好下,騎驢更接地氣兒’。

哼!很明顯不把我王三寶當頭蒜!

不過,這樣挺好,我每天悠哉悠哉,騎著我心愛的小毛驢,走街竄巷、上山下鄉,聽書、聽人、聽事,傳學、傳經、傳法,只要我不拿出官印,沒人會覺得我是個郡官兒,只當我是誰家的小公子出來遊歷江湖。

閒雲野鶴,人間之事與我無關,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是真正的我。

說到江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江湖,每個人的江湖都很不同,和大哥嘴上的‘隱居’不一樣,我是真的想隱居市井,不理凡塵世事。

我自知不是大才,沒有大先生和應郡守那般的濟世之能。

也沒有大哥和李二牛那樣的鴻鵠之志。

更沒有應成那小子的武學天資和殷實家底。

官場那一套你來我往的阿諛奉承,更實非我願。

記得有一次,門下議曹黃岩的兒子黃淨染了風寒。

哎呦喂這可不得了,幾名門下書佐聽聞訊息後,卷著鋪蓋卷就直接奔向了黃府,他們一個個公差也不出了,公事也不辦了,幾人就在黃府上上下下,端藥端尿的伺候著黃淨,聽說就連黃公子的夜壺,幾個人都搶著去倒,有一次還為這事兒廝打起來,簡直有辱斯文。

哼哼,對自己的兒子怕也沒有這麼好吧!

記得還有一次,記事掾黃遠的弟弟不甚骨折,需要金瘡藥外敷,黃遠公事在身,便拆遷一名小吏前去操持,這小吏可倒好,直接扯著一張‘虎皮’,尋到了郡裡的醫曹掾,醫曹掾也是個‘懂事兒’的人,大筆一揮,整整一馬車二十壇的金瘡藥,被趁夜送到了黃遠弟弟家中。

那可是二十壇金瘡藥啊!足夠黃遠他弟弟用到他十八世孫出生了,聽聞,事後黃遠弟弟返還了十五壇,餘下的被其置換成了金銀,私入囊中。

黃遠弟弟的這種做法,在官場上,已經算是乾淨的啦!

我知道,小偷小摸,這都算不上罪大惡極,應大人也不是那種揪著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去折騰人的郡守。

學堂大如官廳,人情大過王法,這道理,我們都懂。

但是,我不喜歡!

大廈可有千間,夜眠只需八尺,人活一世,萬千浮華終會散場,你我要那麼多錢,又有何用?

我想要的,似乎是一座學堂,整日有郎朗書聲不絕於耳的那種;或者是一處庭院,一座看不見院外世界的庭院,院中的小荷老樹皆傾耳目,整日就著梅雪談經,別養精神。

為此,我曾去找過大先生,大先生自不是那尋章摘句的世之腐儒,我對他道明原委後,大先生哈哈一笑,道,“有人喜高山、有人喜大海、有人愛花草、有人意蟲魚,心之所向,皆為所好,你還小,若不想官場斡旋,何不早早抽身呢?倘若有朝一日,真的深陷其中難以自拔,豈不是作繭自縛了?”

“大先生,將來,讓三寶接管你的學堂吧!嘿。”

我對大先生挑逗又不失真誠的說。

“去!”大先生打了一下我的腦瓜,含笑輕語,道,“休要搶我的飯碗。”

我糾纏不休,把著大先生的胳膊,撒嬌道,“嘿!大先生你就從了晚輩吧,多個人,多份力嘛!”

在我的死皮賴臉、軟磨硬泡之下,大先生終於無奈鬆口答應,待我及冠便將學堂交付予我,不過,看那副十分‘勉為其難’的樣子,我總覺得,我似乎上了當,中了他的拖刀計嘍。

在徵得爹孃同意後,我心結大解,我本想立即辭官,可一想到秩俸還需補貼家用,與大先生的及冠之約還沒有到,我還是按捺住了性子,一切如常,對這個約定守口如瓶。

凌源水患事了,凌源劉氏被大先生迅雷平定,官場那股子浮華的風氣,得到了遏制,起碼,沒有以前那樣明目張膽,就連喜好奇珍異寶的應大人,也不再光明正大的購買天材地寶。

之後,大哥遇到了天大的喜事兒,寒李341年冬,得受五郡平田令。

這可是秩比郡守、銅印青綬的大吏啊!

用潛龍入海來形容此刻的大哥,一點也不為過。

哼!我就說吧!蛟龍的兒子,再不濟也不該是條蚯蚓。對此,我打心眼裡為大哥祝福。

我天生膽小怕事,遇色厲者懼,遇勇武者懼,遇勢強者懼,遇博才者懼,高祖劉邦曾評其謀士陳平為‘智計有餘,然難獨任’之士,我估計,我應該也是這路貨色。

大哥身邊有劍姿卓絕的應成、有生猛剛硬的二牛、有精明幹練的皇甫錄,對大哥來說,我就是個書呆子罷了,是可有無皆可的人。

由於害怕隨大哥平田會給自己招惹殺身之禍,那年冬天,我藉著年底考評全郡教書先生的由頭,從凌源城一路南下,躲了出去,這樣做雖然有些不講道義,但我也無可奈何,一想到將來同世族的勾心鬥角和捉對廝殺,我的牙齒便止不住的打顫,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索性就不當這拖油瓶了。

太昊城以東微北,宣懷縣最南,有一座嘉福寺,這是整個華興郡幾座還算入得了人眼的寺院之一,到了這再往南不遠,便是方谷郡的地界。

大爭之世,大秦通道,大漢崇儒,在這兩國的地界上,倡導主張“諸法因緣而生”的佛教,屬於爹不疼娘不愛的那種,相對門庭冷落、香火不盛。

可佛門的隨緣而來隨緣而走,卻是我很喜歡的。在考評完華興郡南最後一座公立學堂的先生後,我獨自站在蕭索的、香客寥寥嘉福寺門口,準備入寺禮佛。

整座嘉福寺寺院坐北朝南,傳聞其中有山門、天王殿、大雄寶殿、齋堂和毗盧閣。東有方丈院、延清閣,西有愣嚴壇、戒臺,一片莊嚴肅穆,後山歇魂潭佇立四座埋葬主持的磚塔,終日青煙嫋嫋,佛氣濃郁。

我停佇門口,門口的御碑碑文似乎已經久無人看,薄薄的一層灰塵下,記述著嘉福寺的兩件往事。

第一件事,是在漢歷299年,大秦大漢曠日持久的雙雄之爭告一段落,神武帝班師回都,路過凌源山脈,忽覺身重體沉,走起路來如同揹負萬斤重物一般,正在雄壯之年的神武帝劉諶只當勞累過度,並未多想,誰知越往南走,呼吸愈發不順,沒過三天,頓覺呼吸急促,動輒出汗,人已經被壓得直不起來腰了。

當時,軍醫百治無用,劉諶身邊隨行的一些入了境的文人也開始各顯神通,天子近臣、精通陰陽五行的慕容勁川更是列萬人以擺昊陽陣為劉諶驅邪,均無果!

或許劉諶命不該絕,就在此時,大軍駐紮的寶珠峰上,忽降一佛頭,說是劉諶揹負無家可歸的萬萬亡魂,所以行之不快,願助脫離苦海。

於是,這佛頭在寶珠峰下為劉諶設壇、設供、結界。當日,佛頭心念成甲傍身,持大悲咒,用七金紙過火持咒招請佛、菩薩、金剛護法降臨,高念‘消亡者累劫罪業,蓋往生被’,念歸隱咒,消弭災禍。

祭祀畢,天空烏雲大作,襲來陰風陣陣,三軍將士被吹得東倒西歪,強風把祭壇一應祭物也隨風吹走,異象之中,劉諶口吐鮮血昏死過去,異象過後,祭壇與佛頭憑空不見,劉諶復醒,倍感精神,暢通無礙。

回到長安後,劉諶重金尋找神僧,尋之不得,遂建嘉福寺以為供奉。

我默默誦讀著不知何人提筆寫下的批註:若有知如來,體相無所有,修習得明瞭,此人疾作佛。

原來佛家之人也有七情六慾,不然怎會追求立地成佛?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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