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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盡頭是玄學,人到絕路是癲狂。

劉懿不按常理出牌,他光明正大地跟在荀庾車駕後面,王大力和喬妙卿在隨在劉懿身旁,見人就說‘五郡平田令造訪赤松郡郡守府’,搞的閒來無事的人們,紛紛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圍觀起這位還未及冠便身居高位的五郡平田令。

荀庾的陰謀,就這樣被劉懿的陰謀輕易戳破。

事已至此,荀庾再無他法,他忽有一種‘月皎驚烏棲不定’的彷徨感覺,深思一番,確認自己與江瑞生的會面無人知曉後,長出了一口氣,決定將計就計。

若劉懿這毛頭小子懷柔詢問,自己則一推六二五,裝作不知,若劉懿這毛頭小子來郡守府直接興師問罪,自己定也不惜刀兵相見,幹掉劉懿。

赤松郡是自己的地盤,殺了劉懿後,自己隨意找個藉口,便能搪塞過關,到那時,一個過了氣的劉權生遠在千里,能拿自己怎樣呢?

就算天子手下長水衛遍佈天下,難道為了一個毛頭小子,遠在萬里之外的天子,還會發詔問罪不成?

就算真的如此,到時若荀氏一族保不下來自己,大不了入了江城主的網便是了,想必,江城主對赤松郡這份大禮,一定會來者不拒的吧!

天下之大,哪裡還沒有一處容身之所呢?

荀庾心中給自己鼓勁兒後,索性躺在馬車軟臥上,真的酣睡了起來。

扶余城並不大,不一會兒,荀庾的馬車,便慢悠悠地駛進了郡守府的內院。

劉懿三人一路招搖過市,跟在荀庾馬車後面,搖頭晃腦地站在了郡守府門前。

看著兵甲森森的郡守府,劉懿渾然不懼,他濃眉挑動,大手一揮,道,“咱們走著!”

三人來到門口,或許是荀庾授意,劉懿掏出平田印綬之後,府門當值的門下書佐和郡衛尉未予阻攔,也沒有進行任何查證,放行而後,大門立即緊閉,嚴絲合縫。

王大力低聲提醒,一副憨態,“大人,被甕中捉鱉了!末將可連傢伙都沒帶,這要是真打起來,只能靠一雙胳膊和一身蠻力了!”

喬妙卿妙眼如盈,她拍了拍別在腰間的竹劍,對王大力笑道,“哈哈!王大哥吃了兵器的虧吧?”

王大力哭喪著臉,微微點頭。

喬妙卿藝高人膽大,拍了拍王大力的肩膀,對王大力道,“怕什麼?如果真打起來,大爺我替你搶幾把稱手兵器,說不定,還能替王大哥你搶到一把絕世神兵呢!哈哈。”..

王大力憨聲一笑,不再說話。

劉懿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路,一邊寬慰王大力道,“王大哥,你只管安心,事情遠未到那種你死我活的地步,本令依舅舅所言推測,荀庾並未投靠江鋒,或許當時急需用錢,所以利令智昏。如果荀庾真的是江家的狗,我等剛進城時,荀庾便將我等誅殺,豈不更好?為何要多此一舉,引我到此?”

劉懿低頭看路,雙眼出神,“我既為官員,自然無法違背漢律。此番前往,只是稍作試探,一不就事問罪,二不厲聲斥責,探得情況既走。”

王大力看向劉懿,“大人,如此做,那我們該怎樣向枉死的冤魂交待?”

劉懿定神,輕捋雙鬢,苦笑道,“有多大屁股,拉多大糞球,我既然只有平田的職責,便註定拿荀庾沒有任何辦法。如今看來,最好的解決辦法,或許就是探明情況,如實告知薄州牧蘇冉,請他裁決。”

劉懿頓了一頓,“這樣,我等既能對赤松父老有一個交待。又能免於在荀庾的地盤上和他起了爭執。也算是皆大歡喜了吧!”

喬妙卿擔心地問,“若這傢伙手辣心黑,想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呢?”

“嘿!夏老大說我的紫氣東來陰差陽錯的到了中境,可以敏悟過人,我總感覺這偌大的郡守府,能打得過你們二位的,還沒出生呢!”

劉懿提眉壞笑,“放心吧,本令的感覺一向很準!再說,世上哪來十拿九穩的事兒啊!”

喬妙卿把小嘴兒一噘,“自己的命自己都不關心,呸!”

劉懿抿了抿嘴,他們想說一些慷慨激昂的話來安慰自己,卻覺得那些大道理太多煽情,最後,他索性咧嘴一笑,抿了抿鼻子,痞裡痞氣地道,“走著!”

......

劉懿第一次正面與荀庾交談,是在內府一處極為偏僻、幾近柴房的側臥。

劉懿駐足在側臥門前,遲遲不肯進入。

此處既不是風水上佳之地,也不是修身養性的清幽之所,更不是趕赴外院處理政務的最近宅院,荀庾將側臥安排在這裡,於情於理都不合規矩,所謂事出無常必有妖,荀庾將兩人會面之所定在此處,恐怕,他已經動了殺心了。

劉懿面如止水、不動聲色,心中卻已如洩了洪的大壩,一石激起千層浪。

他之前篤定荀庾不會在自己門前動手,所以才敢豪情萬丈闖敵巢,卻沒有料到荀庾可能會痛下下手,而且如此決絕。

少年背袖站在門扉前,額前已經盡是細汗,他陷入了兩難的抉擇中。

如果就此打住,打道回府,己方三人定會安然無恙,甚至在平田軍南下返程時,荀庾或許還能出馬送行。

如果推開眼前的這扇門,迎接自己的,便是步步殺機了。

劉懿攥緊拳頭,仰而思,一情一愫回眸處,當日在公羊寨被救出來的七個少男少女臨別時的悲愴眼神,在劉懿腦海中揮之不去。

最後,他咬了咬牙,昂首向前。

有實力的人講道理,沒實力的人,更要講道理。

......

劉懿見到荀庾時,荀庾正躺在床上,呻吟不止,一副即將病入膏肓的樣子,甚是頹廢。

劉懿空手而來,面帶春風,他也不嫌失禮,就那麼安靜地看著荀庾自導自演這一出好戲。

喬妙卿和王大力倚門而立,眼過之處,屋內除了荀庾外,竟空無一人。

沒有侍衛也就罷了,一個生了病的郡守,榻前居然連個侍從和醫官都沒有,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三人只見荀庾‘哎呀’‘哎呦’的呻吟了半天。

已經知道荀庾裝病的三人,看荀庾此刻的樣子甚是滑稽,喬妙卿正準備上前戳穿,卻被劉懿一把攔下,但見劉懿嘴角流露出充滿深意的笑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便如晚輩一般恭立榻側,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荀庾演技出眾、難以自拔,一直‘哎呀’‘哎呦’的呻吟不止,劉懿索性搬了張軟蒲,跪坐在榻側,悠哉悠哉地看著荀庾。

反正表演的是你荀庾,我一個看戲的又不累!

期間,王大力始終護衛在劉懿左右,形影不離,而喬妙卿則裝作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在屋內閒庭散步般隨意擺弄物件兒,以做探查。

很快,小嬌娘妙目微皺,蓮步搖移,故作淡定地走到劉懿身前,附耳輕言,“懿哥,刀斧手養晦於東西兩室,不下百人,此處甚危。”

劉懿點了點頭,仍不言不語。

喬妙卿按住腰間竹笛,隨時準備與敵人廝殺,保護劉懿撤退。

王大力則雙拳緊握,沒有兵器的他剛剛看中了屋內一盞高挺的九枝連燈,關鍵時期可做長杆兵器使用,在聽聞刀斧手兵器落地之聲後,他緩緩向九枝連燈移動,最後站靠在九枝連燈旁,明面上假意挑燈玩弄,實則已經暗藏殺機,準備出手了。

稍頃,或許埋伏在兩側房間的刀斧手有些緊張,翠響出屏,刀斧落地之聲在空曠的屋內響亮傳來,屋內、屋外之人皆驚,場面一度尷尬,且富殺氣。

此時無聲,勝有聲啦!

劉懿心潮澎湃,膽戰心驚,他害怕荀庾因為此舉而惱羞成怒殺他滅口,但事已至此劉懿也別無他法,只能面無表情原地靜坐,打算以靜制動,來一個後發制人。

相比於劉懿三人,此刻的荀庾,更加煎熬。

劉懿這小子還沒等開口說話,自己一方便露出了殺意,這,這相當於‘圖’還沒‘窮’,‘匕’先‘見’了,真是愁煞人也。

劉懿沒有任何表態,荀庾就無法拿捏劉懿的下一部動作,也便無法做出反應,這讓躺在榻上的荀庾,頓生騎虎難下之感。

想來想去,荀庾哎呦了幾聲,哀嘆著坐起,故作虛弱,對劉懿道,“哎呦,哎呦,本郡身體羸弱,稍有勞頓便要大病一場,倒是怠慢了劉平田!”

顧左右而言他,岔開話題,荀庾好算計!

劉懿腦中,正迅速思索。

剛剛的刀斧之聲足以證明,若自己今日言行不合荀庾的胃口脾性,這老狗定會痛下殺手。

哎!留意心中該問的、想問的,疑惑的、不解的,都隨著剛剛的一聲雷鳴瓦釜,瞭然於胸了!

“無妨無妨,倒是晚輩冒昧前來,初來乍到,叨擾大人了!”劉懿微微挪身上前,拱手一笑,道,“荀大人為民操勞,晚輩佩服!”

荀庾笑著擺了擺手,“劉平田說笑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這是本郡守應該做的,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聽聞荀大人出身曲州名門,晚輩本想借赤松平田之機,前來向大人學習一番,怎奈天不遂人願,大人居然病了。”劉懿起身拱手,緩緩後退,“荀大人揚善於公器,還請萬勿愛惜身體。晚輩就此告辭,待大人好轉,再來探望。”

荀庾一聲不吭,他緊緊攥著榻旁茶几上的茶杯,只要他將茶杯一摔,劉懿就要永遠地留在這裡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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