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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同樣可以用在北尤皖身上。

江湖人看來,北尤皖是實打實的高手,但只有知情人知曉,北尤皖除了擁有符合響應境界的體質,其餘的各個方面,都沒有達到境界本該有的條件。

這一點,劉懿是知道的,而苻文是不知道的。

所以,可憐的苻文在無形之中,吃了一個啞巴虧。

......

書歸正傳,被趙安南調侃的北尤皖,正怒氣衝衝地向趙安南衝去。

趙安南嘴上風流,手上卻很實在,見北尤皖牟足了勁兒跑來,也寧心靜氣,準備進攻。

就在這個當口,劉懿面向趙安南,背對北尤皖,兀自橫在了兩人之間,大喝一聲,“都住手!”

趙安南立刻停手,等待劉懿說辭。

而奔跑中的北尤皖收不住勁兒,橫衝直撞地把劉懿頂起,眾人只見劉懿一聲慘叫,身體便向趙安南飛了過去,趙安南躲閃不及,眼看著劉懿撞入了他的懷中,倆人互相摟著對方,在白雪皚皚的天池邊,足足滾了十幾圈,方才停住。

起身後,倆人除了眼睛,渾身是雪,活脫脫是兩個雪人。

這一幕的發生,倒讓場中的肅殺氛圍,消弭了不少。

未等眾人開口,劉懿當即拍掉身上輕雪,對苻文呲牙一笑,“苻兄,這一局,算我輸了。”

還未開始,便已結束,這是眾人意料之外,卻是劉懿和苻文預料之中的結局。

面對人家的主動認輸,苻文沒有拒絕的理由,只能故作大度地微微一笑,道,“劉兄承讓,那我,可就不客氣啦!哈哈。”

兩人無聲對視,各回己座。

以趙安南對北尤皖,苻文,又贏了一局!

以北尤皖換趙安南,劉懿,似乎也贏了一局!

棋局危機已解,可局勢仍處劣勢,苻文焦頭爛額,冥冥之中,耳邊突然傳來聲音:小子,你這棋力,可不怎麼樣啊?從第十手到現在,一直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嘖嘖!

苻文大喜,這道聲音,正是師傅所說的,在暗中護其周全之人,上次彰武城門施救後,此人再無音訊,苻文一直以為其已經不在自己身邊,怎知今日出現,如久旱逢甘霖。

於是,毫無境界的苻文,嘗試放空自己,在腦海中反覆重複自己想要說的話,心中默唸道:大俠,您老要是再不出手,晚輩便一敗塗地嘍!

陰沉的聲音,再次傳入苻文耳廓:老夫只負責護你周全,怎麼,還要負責幫你下棋不成?

苻文眼珠滴溜溜一轉,默唸道:大俠,晚輩在大漢的地界輸了棋,丟的,可是咱大秦的人吶!

此話說完,苻文的耳邊又復安靜,幾個呼吸後,陰沉的聲音,再次從暗處傳來:我說,你走!車三進四,吃相!

有高人指點,苻文趕緊行棋。

靜立一旁的夏晴,自然觀察到了這一幕,他不屑地瞥了瞥嘴,喃喃自語,“老不死的,護犢子!”

話音剛落,夏晴身下忽然微風鼓譟,風過之處,雪澌溶洩,在夏晴周圍吹出一塊裸露山石的小圈,那股細風,順道捎來了一句話,輕飄飄地吹入夏晴的耳朵,“小子,老夫可不願意在漢土之上,擊殺幾個來路不明之人。你若不出手,老夫保證,今天,就只是下棋!”

夏晴努了努嘴,不經意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有人東風暗送妙計,苻文如虎添翼,幾番批亢搗虛,第七十七手,苻文車一進九,反將了劉懿的軍。

劉懿帥五進一,隨後大眼猛瞪,冷汗大作,自己的車與帥並處一線,下一步苻文車九退八,再將軍,自己沉帥,對方必定要抽車,大車一沒,滿盤皆輸。

看來,自己得主動一回了!

而後,劉懿轉頭看了看喬妙卿,小嬌娘秒懂其意,英姿颯爽,順勢而出,揉了揉通紅的桃腮,朗聲對苻文道,“喬妙卿,推碑境,武器竹笛。”

劉懿揉了揉太陽穴,指著自己的車,對苻文嘿嘿笑道,“苻兄,我這車迷路了,我想帶它找找家!”

見是推碑境界的硬茬子出戰,苻文索性放棄,對劉懿道了一句‘我讓了’,便攤了攤手,大喊了一嗓子,“鄒茯苓,你會下棋麼?”

苻文身後,立即傳來鄒茯苓大大咧咧的聲音,“不會下棋,會喝酒!”

苻文哈哈一笑,“不會最好!來,把劉兄的車,隨便挪一挪!”

聰明人來看,苻文的意思,再清楚不過,這一回我主動認輸,你的車挪到棋盤的哪個位置,該我說了算,而這一挪,或許,可以再次置對方於死地。

對此,劉懿不置可否,揮退了喬妙卿後,單手虛託,擺了一個請的姿勢。

苻文趕緊道,“鄒茯苓,還在等什麼,快來!”

“還有這好事兒?”鄒茯苓和北尤皖一個德行,同樣沒聽懂主子的心思,見他揉了揉鼻子,昂首出列,站到苻文身側,煞有其事地看著棋局。

稍等片刻,執棋的兩名少年,產生了不同的心性。

劉懿身處頹勢,卻氣定神閒,沉肩墜肘,兩手自然地放在膝蓋上,思索著棋局。

那邊,苻文則沒有這般心情,在暗中高人的相助下,他在這盤棋上,已經漸成大勢,只要鄒茯苓挪對了地方,劉懿便再無翻身之機。

勝利在望,他的心情,漸漸變得熱烈和失控,那是對即將唾手可得的勝利的急迫,是對此行終於要畫上一個錦上添花的句號的極度欣喜。

勝了你劉懿,拿到了不世珍寶龍珠,我苻文,必名揚天下。

他的渴望越來越急切,越來越強烈,為了幫助鄒茯苓一錘定音,他強定心神,目光銳利,心中默默呼喚那位同他始終形影不離的高手,“前輩,麻煩您傳音給鄒茯苓,幫他落子。”

暗中立即傳來斥責的聲音,“小子,這只是一無足輕重的盤棋局而已,萬不要被盲目的勝利衝昏了頭腦!”

苻文不由自主惱怒起來,“前輩,那您是不肯幫助晚輩嘍?”

暗中繼續傳來斥責的聲音,“豬腦子!我的存在,只能有你知道,若被第三人洞悉,那還叫個屁暗中護衛了?哼,不怕告訴你,如果被他人知曉了我的存在,要麼,他人死,要麼,老夫走!”

苻文恍然大悟,立即清醒,對暗中高手道,“前輩,是我唐突了!”

暗中高手並未禮讓,陰沉這聲音道,“讓這小子自求多福吧。小子,你也得小心著點兒,對面還有一件大殺器沒有登場呢。沉住心、靜住氣,挺到最後,做人、做事和下棋,都是這個道理,這世上從來不乏天資卓絕之輩,但頂峰之上之所以之後寥寥數人,並不是因為他們擁有絕對的才華和實力,而是因為他們邁出的每一步,都很紮實。”

苻文瞬間收心,安靜地等待著鄒茯苓抉擇。

或許鄒茯苓真的不會下棋,這小子看了半天,而後,他忽然雙眼放亮,笑道,“大哥,看我給你畫龍點睛!”

還不等苻文回應,鄒茯苓伸手便來,待得落子,苻文的眼睛瞪如銅鈴,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就連躲在暗處的那名高手,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反倒是劉懿,‘撲哧’一聲,笑了!

這鄒茯苓居然將劉懿的車,放到了棋盤底位,與苻文的將在一併線,反過來倒是將了苻文一軍。

攻與守的轉換,就是這麼簡單。

若非不是苻文十分了解鄒茯苓的底細和秉性,甚至會覺得鄒茯苓是劉懿派來的臥底。

此時的苻文可謂欲哭無淚,他滿臉緋紅,嘴唇上下翻動,眼中泛著淚花兒,他實在想不明白,棋盤上這麼多格子,你鄒茯苓放在哪裡不好,幹嘛非要在最致命的地方落子呢?

少年仰頭看天,鼻子說不出的酸澀,他終於明白了戰國趙國擁有趙括、百年前零陵太守劉度擁有邢道榮是個什麼滋味了!

風雲變幻盡塵土,是非成敗轉頭空。

鄒茯苓此時卻十分得意,他轉頭看了看苻文的臉色,察覺到了一絲不對,伸手想再換個位置,劉懿卻急忙按住自己的車,雙眼支稜的溜圓,道,“兄臺,咱們落子無悔,落子無悔啊!”

場面短暫安靜,三名少年,同時尷尬地靜立在場中。

一日對局,苻文早已耗幹了耐心,見天寒日晚,夕陽西下,他面色微冷,大手一抬,伸手掉頭回車,與劉懿的車相對,悶聲道,“葉鯉,會客!”

一身鎧甲的葉鯉,雄姿英發,腰跨一口銅鈸磐口雁翎刀,威風凜凜,從苻文陣營緩緩走出,來到苻文身側後,腰直如松,職業軍人的威武肅殺之氣,盡顯無遺。

未等劉懿張口,他的陣營中,孤傲不群的牟梟,表情似寒潭般冷漠,目光如刀般冷厲,披白甲、拎長矛,陡然出陣。

所有人屏住呼吸,聚精會神看向場中。

傻子都能看出來,雙方都已經黔驢技窮,這將是今天的最後一戰,當定勝負。

葉鯉昂首挺胸,朗聲拱手,“大秦,燭龍校尉,葉鯉。”

牟梟依舊冷漠,淡淡地道,“大漢,武寧中郎將,牟梟。”

兩名境界相當、身份相當、職業相當的軍人,代表著各自的國家和榮譽,拉開架勢,準備死戰!

劉懿和符文同時握緊雙拳。

是輸是贏,就在此一舉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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