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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爛漫,風和日麗,天下風域,都在各自耕忙。

西域南北道諸國備足財貨,準備通商秦漢,牟取利益。

大秦帝國在靜月天宮一事後,沉寂下來,開始潛心發展,虎視漢朝。

漢朝那邊亦不甘寂寞,天子劉彥經過十年忍辱負重,已經將中央的世族勢力基本肅清,地方的一些小世族,也在愈發壓縮的生存空間下‘繳械投降’,今年,大漢京畿君臣上下一心,將目光投向了一些中等世族,而劉懿的平田之路,便是他們對這些世族亮出的第一把刀。

天下無大同,那真是不順我心吶!——劉彥

此時,老蘇御帶著寒李,踱步回鄉。

而就在老蘇御心如刀絞般揹著寒李南下歸國時,大秦四皇子苻文,也在同時悄然南下。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與劉懿所率平田軍北上天池的困難重重相比,南下的大秦四皇子苻文,倒是顯得順風順水。

其實,在苻文南下前,他便已知曉天子苻毅即將病癒,苻文不是傻子,反而絕頂聰明。

在經過與賈玄碩一番商議後,他還是決定南下犯險,走上一遭。

因為,對於苻文來講,此番南下,不僅是向父皇表決心的機會,更是向大秦子民展露鋒芒的契機,他要讓世人知道,比起頭大無腦的大皇子,他苻文,更有登上皇位的資格,他苻文,是可以帶領大秦子民重回狼居胥山故土的千古帝王!

帶著這種想法,苻文在整個冬日都在著手準備,從糧草到裝備,從路線到預案,他無一不親力親為。

在南出天狼城前,苻文經過仔細挑選,最後選定了卸甲境界的鄒茯苓、天生擁有冰火兩儀眼的趙安南、同寒羽白隼心意相通的金蟬、遊歷結識的夔龍府三甲弟子景月見、擅長雄辯的宇文登峰,另有三百燭龍衛喬裝護送,陣仗不可謂不強。

苻文之所以選擇這些人,還有更深層次的三個原因,其一,這幾個少年都不在大漢長水衛的黑名單上,不會引人注目,卻又實力超群,帶上幾人,自可低調行事些;

其二,幾人與苻文都很熟絡,脾氣秉性也算相投,更難能可貴的是,幾人對苻文,一片赤誠,苻文帶上他們,放心又安心;

其三,這幾人背後的勢力高猛如泰山,這其中,宇文登峰所在的宇文氏,與鄒茯苓所在的鄒氏作為大秦八柱國之二,絕對如曲州江氏一般,是稱霸一方的臥地龍,其實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景月見背後的門派,也是大秦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巨擎,金蟬和趙安南天賦異稟,將來在江湖上必有一席之地。如果能借此機會,與幾人繼續結下深厚友誼,這對他將來登臨帝位,掌權天下,是大有好處的。

在此大秦皇子內鬥之際,權勢滔天的八柱國紛紛作壁上觀,不管於公於私,這一約定俗成的規矩,他們都必須遵守。

可值得一提的是,在南下當日,賈玄碩隔著鍋臺上炕,大造聲勢,為出行的四皇子踐行,苻文步出南門之時,故意左手拉著鄒茯苓,右手拽著宇文登峰,意氣風發,不得不讓一些有心人浮想聯翩吶。

無形之中,苻文把宇文氏和鄒氏拉上了他的戰車。

對隨行的幾人,苻文內心在意得很,這幾人與自己年齡相符,性格雖然各異,卻也都是實在豪爽之人,苻文相信,假以時日,他們在各自領域裡快速成長,必將成為輔佐自己成就大業的第一批良臣猛將。

抱著這種心態,少年苻文與蘇御前後腳,隱蔽地開始了南下漢庭之路。

此一行,低調行事最重要。

所以,過了大秦東南的南燭道,一行人便換上尋常獵戶的衣裳,收起兵器,喬裝打扮成普通商隊,來到漢朝與南燭道直接接壤的邊郡柯澄縣,遙望大漢東南第一郡,孫江郡。

一路蹄疾快馬,一行人已經疲憊不堪,為了養精蓄銳,以飽滿姿態入漢,符文下令安營紮寨,休整一夜。

遠遠望見苻文大營,大營前面林立著無數營帳,又有旌旗旄節,似是兵營,又似部落聚族而居,營帳和營帳之間寬窄不一,寬處養馬挖壕,窄處設定陷阱、囤房糧草,看似雜亂無章極其鬆散,實則井然有序、暗藏殺機。

這樣如蜂巢一般的安營之法,可以有效防止敵人夜襲和強攻,而素來行動如風的草原人,之所以有這樣縝密的安營佈局,還要感謝當年的驃騎將軍霍去病。

遙想當年,涼秋八九月,飛狐白日晚,驃騎將軍鐵騎入幽並,惹得瀚海頓生愁雲。霍去病乘墉揮寶劍,恰如是,風沙四起,蔽日引高旌。連攻連克,連戰連捷,殺得匈奴人羽書斷絕,不敢南望。將軍極擅夜襲,攻城拔寨之間,匈奴人刁斗夜驚,草木皆兵。

從此以後,只要匈奴人在外紮營,必會精雕細琢,不敢有一絲怠慢。

所以,只要是行軍佈陣的老行當,一看到這般布營之法,便知道這是大秦人的軍隊和商隊了。

苻文所居營帳乃數層牛皮所制,飛彩繪金,燦爛輝煌,冬暖夏涼,這種營帳只有尊貴的王子或一軍主帥才有資格使用,被秦人稱為皮室大帳。

“過了今夜,再向南一步,便是漢朝的地界了。”

少年英雄苻文,站在自己的圓頂帳篷門口,遠遠望著燈火一線的大漢長城,聞著長草的青氣,目之所及,盡是一片遼闊,心中甚是暢快。

看著看著,他深思入勝,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陰陽家大賢、恩師賈真真的諄諄教誨。

“以我陰陽學而論,中土神州之外,仍有八個大洲,合為宇宙九大洲,其中,大漢獨佔中洲,大秦獨享北洲,兩國國運綿長,平分秋色,無論尊卑。然,中洲之人向來自視天地正統,鄙我如蠻夷匪類,實為荒謬惡習。疆土有界而人無界,漢民何以以地利而分三六九等乎?歧視也!謬言也!王朝興衰而地不荒,漢朝何以坐而獨享中洲聖土乎?時運也!氣運也!天下龍脈,大九洲各有,我朝幸得其一,時也,命也!我輩自當發奮南出,甲秀未央宮,漲海聽龍吟,前赴後繼、在所不辭!”

苻文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恩師賈真真為自己上的第一課,灰眸閃爍,目光灼灼,豪情萬丈,“天狼當嘯天,天不悅我,我裂天!神龍當歸海,海不迎我,我自來!”

毫無疑問,天狼和神龍代指大秦,至於這天和海嘛,自然是今在大漢牧州境內的大秦祖地,狼居胥山,甚至,是整個大漢帝國。

看來,不管日月如何流轉,王朝如何更替,草原民族對農耕民族的覬覦,已經深入骨髓、不可更改了。

“擦!大哥!”

就在苻文兀自抒情、勾畫宏偉藍圖時,身後一聲乾脆大叫,驟然打斷了苻文的情愫。

苻文面露一絲不悅之色,轉身回頭正要發火,一身富貴的宇文登峰穿金戴銀,上來便一把將苻文摟進了帳內,一把將苻文推到了主位後,宇文登峰一囊馬奶酒被扔到了苻文懷中。

宇文登峰把自己的酒樽舉到苻文面前,笑嘻嘻地說,“大哥,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呀,不要整日愁眉苦臉,人生苦短,來,咱們及時行樂!”

苻文只能抱以無奈之色,小酌了一樽。

再看帳內,精巧的八盞銅牛四腳燈臺,擺在七張案上;精雕細琢的桃木案左右各三,主位置一,銅牛四腳燈臺被主位獨佔兩盞,燈火通明。

燈下,熱氣騰騰的羊雜湯和馬奶酒和著草原獨有的辣椒味兒,羶氣撲鼻,煙火氣十足。地上氈裘鋪蓋,暖意逼人;帳中央一口丈尺的鎏金虎耳鍋,煮滿了羊肉,咕嘟咕嘟,冒著沸泡,香氣撲鼻的同時,燻得屋內更加暖意洋洋。

草原民族熱辣粗獷的生活習性,被同樣熱辣粗獷的羊肉羊湯,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

屋內七人,神態各異。

鄒茯苓正對金蟬打情罵俏,金蟬有些愛理不理,直勾勾盯著熱氣騰騰的羊肉,垂涎三尺;

不喜言談、溫婉賢淑的景月見,正拿著大勺,為苻文撈著羊肉,這姑娘長的不算出彩,撈肉的動作甚至有些蹩腳,但苻文不經意瞥向景月見的眼神,卻透露著萬道陽光;

少年時,天高水長,總不畏山海高遠,可在三千青絲、繞指溫柔面前,卻總含情脈脈、欲說還休。

宇文登峰是個百無禁忌之人,他把苻文迎進屋內後,便與隨行護衛的燭龍校尉葉鯉討論著天狼城的窯子,說的吐沫橫飛,面紅耳赤,好不羞人;

苻文則歪坐於主位,摸了摸身後掛著的金柄雕弓,溫笑著接過了景月見巧手片好的羊肉,轉手遞到了距離他最近的趙安南案上,挑逗道,“安南啊,羊肉可是好東西,開胃健身,養膽明目,增益腎氣,你可要多吃些啊!好好養眼,將來還得指望你窺視女浴天機呢!哈哈哈哈!”

苻文口中的趙安南,看著老實巴交,實際是個頭號色痞。

當初苻文與趙安南相識,便是在大秦靈揚道與西域交割之處的一個小鎮。

當時的苻文架不住趙安南盛情相邀,同其共入女浴,偷窺女子沐浴。

結果,擁有冰火兩儀眼的趙安南透過帷幕,將女人的千姿百態看了個清楚,而苻文自己,連絲女人頭髮都沒見到,還被抓了個正著!

苻文這輩子都記得,那天,鎮長帶著青壯們足足追了兩人三十多里,才算罷手。

倆人累的,差點沒把肺子跑炸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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