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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命運,天生就是註定了的,想要逆天改命的人,結局往往悲慘!——李鳳蛟

這是娘在我剛剛識字時,教會我的第一條人生道理。

如今我已到舞勺之年,繼掌太子之位,對孃的這句話,我仍深信不疑。

像我這種性情頑劣而又任性的人,居然能被立為太子,也不知道是因為我乃父皇的獨子,還是我劉淮氣運過人吶。

可能,這就是母后經常所說的,命運吧!

給各位看官講講故事吧!講到困了,咱就睡覺。

......

大漢帝國,威霸寰宇,天下九州,各有千秋。

在九州之中,唯一能讓我背得滾瓜爛熟的,莫屬西北滄州。

滄州地處帝國西北,由酒泉、敦煌、天水、五道、晏清、隴南、永治、柴郡、武威九郡組成,當年,徵南大都督祖逖率領漢家鐵騎一路征戰,平定了地廣人稀的西南羌月五國後,便將這五國一分為二,一小部分與雍涼之地合併,成立了滄州,一大塊兒地處高遠的部分則成立了嗔州。

從此,滄州便成為了西南連嗔州,西北連鋒州,東接帝都的一塊心腹之地。

偌大的滄州地處黃河中上游,地域遼闊,重巒疊嶂,山高谷深,植被豐厚,到處清流不息。盛夏時節綠山對峙,溪流急蕩,峰銳坡陡,恰似江南風光,又呈五嶺逶迤,實為觀景避暑之聖地。

這是我最愛的地方,說到原因,並非此地草木蓁蓁、風水俱佳,只因為,我的母親出生在這裡,我的孃家人,敦煌李氏的根,紮在這裡。

母親每每思鄉,我便心碎不已。

為了讓母親離家稍稍近一點,我決定,登基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遷都滄州敦煌,興土木、建瓊樓、造雄城,把外公、舅舅,全都接過來,封官進爵,一家團聚。

畢竟,人要望得見山,看得到水,記得住鄉愁,不是嗎?

......

這些年,父王與母后兩不相見,我對此始終頗有微詞,直到前幾日,我無意間聽說當年兩子奪嫡和天妖降世之事後,宿命兩個字,終於被我篤信不怠了。

那幾日,我急迫地想知道那段陳年舊事,又不想高調打探,索性在壬寅虎年的年關,趁著沈老頭兒在未央宮與大秦‘送禮’之人大打出手之際,偷偷地潛入了文成館。

本想著一探秘辛,哪知,沒碰到文成館那老頭兒,卻被守閣的二師傅陸凌連踢帶踹的趕了回來,並揚言要將此事告訴大師傅,嚇得我差點哭了出來。

關鍵之時,還得是我的小常侍猶蔽通解人意,大年初四那天,猶蔽借出宮置購物資之機,百轉千回地為我尋到了早已退養的浮筠監貂璫,曾掌管數萬常侍的老張利,一番利誘之下,這件令所有人都在裝聾作啞的‘邪’事兒,漸漸浮出水面。

原來,當年我為襁褓,一年後,我的弟弟隨我也為襁褓,在老張利口中得知,我的弟弟是一位名為張蝶舞的長使所生,生弟弟時,弟如莊公生時所象,難產寤生,張蝶舞薨,弟由皇太后郭珂代養。

貪慾有害,卻常在人心,據張利回憶,弟弟出生不久,以皇太后本家綿陽郭氏、張蝶舞本家龍楠張氏為首的幾個頂尖世族,籠絡了一批中小世族和寒門新銳,試圖立從龍之功,開始同圍在母后與我身邊的世族爭權奪利,前前後後近兩年,朝中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是為兩子奪嫡。

後來,‘天妖案’爆發,弟弟那一派慘淡收場,弟弟被秘密處死。

至於我那弟弟的名字和‘天妖案’的始末,老張利無論如何,也不肯再透露分毫。

不過,猶蔽轉述,在他臨走之前,老張利曾感嘆了一聲:從此以後,陛下無二子矣!

初四當晚,猶蔽便被調離東宮,張利不知所蹤,兩人從此人間蒸發,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想:父皇和母后應該我知道的,我應該都知道了!

我的弟弟,既然你比我晚生了一年,有些東西,註定不該是你的。

這個命,你得認!

......

今天是公元342年,二月十九,雨水!

我一人躺在床上,聽著屋簷滴滴答答的融水聲,輾轉反側。

其實,當年發生了什麼,我本不必追根究底,他就我這麼一個兒子,我就他這麼一個爹,即使我再不出息,錦繡江山將來也是我劉淮的!

到那時,呼風喚雨,豈有不從者呼?

安下心來,我又在細軟榻上撲騰了一會兒,睡覺!

......

一流的江山,需要一流的人才。

為了讓我順利繼承一流的江山,父王為我安排了一流的人才。

所以,我有六個很厲害很厲害的師傅!

大師傅謝安,現任丞相府侍御史,剛入致物境界。世人都說他為人沉著冷靜,克勤克儉,忠良正直,有匪躬之節,是我最為信賴也最為害怕的老師,可以這樣講:在我這裡,他比我爹都好使!

二師傅陸凌,現在是宗正府文成館的守閣人。父皇說他筆下文章冠世,才思敏捷,工於權謀,可做勾股。只可惜,去年二師傅沒能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務,只能委身宗正府,待我繼位,御史大夫的高位,非他莫屬。

三師傅冉閔,現任丞相府兵曹,卸甲境武夫。三師傅其人性果毅,便弓馬,開豁勇壯,奇謀百出,可守土興利。將來待我掌握天下權柄,這遷都滄州的大業,我是一定要交給他來做的。

四師傅桓溫,大將軍府軍營都尉,卸甲境武夫。與四師傅交往,高爽邁出,朝氣勃發,可與他共事,便能知其陰謀策論熟記於胸,父皇曾經告訴我,四師傅適合做天子的鷹爪之臣。經過幾年接觸,果如父親所言,最懂我心的人,是四師傅啊!

五師傅荀若騰,乃帝國十二內衛首領之一,護壘中郎將,致物境界文人。五師傅立志剛毅,勇而有謀,大有潁川荀氏八龍祖風。擅於防守的護壘一衛駐紮在東宮外牆,這讓我每天都能睡個好覺。

六師傅司馬詔南,水鏡莊莊主,陰陽家集大成者,天動境界的大能人。這老頭飄忽不定,我也很少能夠見到他,不過每次見他,他總會給我帶些稱心如意的小禮物,讓我著實開心一段日子。

這六人,在我九歲時,便被父王和母后分別帶到了我的面前,五年耳濡目染,他們教會了我韜略,也教會了我思考。

隨著父皇剪除世族的節奏愈發加快,我漸漸明白:天下大儒有都是,當年父王之所以為我選定此六人,恐怕他們背後傲立的、宛如一張巨網的、足以支撐我安然繼位的龐大家族,才是他所看重的。

我自認不是傻子,父王清除世族多年,世族之惡,我自然多少了解。登基前,他們是我的通天梯,登基後,則是攔路虎,這幾人背後的那些盤根做節的關係網,可能也需要將來的我一點一點去捅破。

不過,我卻不怕,因為我知道,我的父皇,一定會給我留下一個繁花錦繡的江山。

......

二月二十,我如往常般起床。卻不像往常般那樣想著如何推脫我師傅們的功課,而是端端正正,等待著四師傅的到來。

等待之際,又一樁‘小事兒’,不可避免地湧入了我的腦海!

一個月前,大年初五,按照父王的說法,破五既讀,也就是說,過了初五,我的好日子就算到頭兒了。

那天,天色剛剛見亮,我這不苟言笑的大師傅,便抱著三卷書,一臉嚴肅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躺在床上,一臉哀求道,“大師傅,昨夜玩的太晚,您讓淮兒再睡一會兒吧!”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太子殿下,您已到舞勺之年,即將參處國事,需要大量積累,才能從善如流。”

大師傅微微一動,我那兩扇窗簾隨氣鋪開,寒冷的氣機,涼的我打了個機靈,趕忙把腦袋縮排了被窩。

大師傅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古板地道,“殿下,萬萬不可懈怠!”

哎!我最害怕的是他,最敬重的,也是他!

無奈起床梳洗後,我與大師傅跪坐在臥室中央,平日素來喜歡玩貓逗狗的我,屋內放滿了阿貓阿狗喜歡的小物件兒,平日裡,我總會在古板的大師傅到來之前,將這些東西收拾乾淨,免得被大師傅訓斥。

昨日睡得晚,今日來的急,屋內的小玩意兒散落一地,惹得大師傅嘴角微微一咧。

我心中的無奈一嘆:看來,今晚的功課,又要增加了!

“太子殿下,今天我們要講的是,《五穀民令》第一卷,農時。”

大師傅將三卷書一一展開,農時上中下各一卷,映我眼眸。

唉!又是無聊且無趣的一天。

大師傅才講了兩三頁,我便昏昏欲睡,見狀,大師傅恨恨地給了我一個板栗,我有些不甘心,反駁道,“大師傅,天子者,把握大勢、調理陰陽、不違農時即可,學這些粗枝末節,豈非本末倒置、誤己時間?”

大師傅停書,端坐在我的對面,正色道,“太子殿下,你可知何為調理陰陽?又該怎樣不違農時呢?”

我一時語塞,吞吞吐吐地道,“這....,旱祈神、澇求雨,修渠建堤,囤積糧谷,製作耕具,發放種子,這不就萬事俱備了!”

大師傅搖了搖頭,“此乃州牧應盡之責,天子何所為?”

我愣在當場,無言以對。

見我無法作答,大師傅接續講到,“天子為萬民之主,遂萬物之宜,外鎮撫四夷,內親附百姓,使公卿大夫各得其職,是謂調理陰陽也。農時不用兵,旱澇不暴斂,豐年不奢侈,是謂不違農時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管他陰陽昏曉,我只管與天齊平。”我心中不服,起身歪頭看著窗外新枝,口出狂言,“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大師傅嚴肅的目光,忽然多了三分異樣。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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