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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寒風凜凜,屋內的氣氛,也有些‘寒風’凜凜。

劉懿起身,對喬妙卿恭敬地道,“喬姑娘稍候,我為姑娘取錢。”

剛下中臺,打算扮豬吃老虎的劉懿,隨手抓住一把雛菊,轉身回首,面對著臺上少女,臉上露出了壞笑,“喬姑娘,你可識得這絕豬大陣否?”

喬妙卿不明所以,“嗯?絕豬大陣?”

劉懿一聲冷哼,面露不快,“圍困豬的陣法,當然要叫絕豬陣。”

劉懿此話一落,喬妙卿頓時回神。

喬妙卿早就知道望南樓中有一個神奇陣法,其威力足可斬殺破成境武夫,剛剛劉懿扮豬吃老虎,誘己下樓,引至中臺,藉口脫身,想必手中雛菊便是大陣啟動的開關,而自己所站立的中臺,恐怕就是大陣的中心了。

一個不慎,恐怕就萬劫不復嘍!

從小到大一直被前輩們寵著慣著的喬妙卿,哪裡吃過這種啞巴虧,心中羞怒不已,正欲起身怒斥劉懿,卻馬上被劉懿喝止。

但見劉懿一改方才笑臉,冷言冷語,“喬姑娘,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我這絕豬陣上承諸葛丞相《八陣圖》之要義,下合望南樓地理勾連之要勢,一樓六十六盞六枝連燈,隅落鉤連,千機暗發,二樓流銀之孔,千彎百轉,角度刁鑽,沒有致物境界,怕是難以脫身。姑娘,你最好坐在原地,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不然,刀兵可無眼。”

受到言語威脅,喬妙卿勃然大怒,又欲開口訓斥,劉懿突然故作驚恐道,“姑娘可不要嚇我,我這膽小的性子,萬一手一抖,機關觸發,萬箭齊射,到時香消玉損,豈不悲哉!”

說來也怪,兩人對峙的同時,跟隨喬妙卿而來的十幾名壯漢毫無反應,一個個笑呵呵地看著兩人,如同看三歲孩童過家家一般。

場面有些尷尬,劉懿一時間想不出好的對策,又不能輕啟殺戮。喬妙卿杏眼暴瞪,惡狠狠地看著劉懿,問啥啥不說,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

僵持之際,一聲長笑從三樓角落裡傳出,尋跡遠望,灰衣清瘦的塞北黎探出了頭,身子像坨爛泥一樣委在欄杆上,仍是灰巾裹面,卻眼中含笑。

旁觀者清,夏晴看出了些門道,他搖晃著大腦袋對塞北黎說,“老黎,你就沒個消停的時候,又跑出來搞事啦?”

雄渾的聲音從三樓傳出,“哎哎哎?我說夏大腦袋,你可別冤枉人哈!老子從進門兒到現在,可是一個屁都沒放,何來搞事一說?”

夏晴才不信這一套,“呸!那你來幹啥。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此話說罷,塞北黎沒有急眼,站在中臺的喬妙卿倒是怒火蒸騰,這小嬌娘好似一頭憤怒的白狐,指著夏晴罵道,“你這個猥瑣男人,頂著個大腦袋,在這裡大放厥詞。你等本姑娘脫困,定把你打成豬頭。”

奇怪的是,夏晴對喬妙卿的辱罵,亦沒有生氣,他笑呵呵地對塞北黎道,“你這丫頭,很是潑辣啊!”

“我這人生平不好鬥,好解鬥,新開的酒樓若是被打打砸砸,那多可惜啊!”塞北黎沒有繼續和塞北黎對話,他擺了擺手,身子順勢從欄杆上一滾,人便落在了劉懿身邊,笑道,“小友,鬆手吧!”

劉懿未動,十幾名壯漢卻齊齊拱手,恭敬地拜道,“幫主!”

喬妙卿咬了咬舌頭,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嬌嗔道,“爹!他欺負我。”

劉懿終於反應了過來,眼前的這位姑娘,原來是塞北黎的掌上明珠!

劉懿心中戒心大減,急忙鬆開手中雛菊,向塞北黎拱手汗顏一笑,“不知是令媛來此遊玩兒,小子行為魯莽,先生莫怪莫怪!”

塞北黎突然變臉,“我灰巾裹面,你怎知道我是塞北黎?”

劉懿趕忙又伸出手握住雛菊,警惕地看著塞北黎,“夏老大說的!”

看到劉懿憨態,夏晴也咧開了嘴,笑道,“懿兒這孩子讀書雖多,涉世卻不深。我說老黎,你就別逗弄這孩子了。轉眼多年未見,想不到大侄女居然如此出落,老黎,你有福氣哦!”

塞北黎嘿嘿一笑,一臉寵溺地望著喬妙卿,“這丫頭外熱內冷,被他孃親慣的不成樣子,不過學功夫的資質倒是隨了我,十五歲便已是入了推碑境,此生有望尋覓通玄境界啊。”

臺上,喬妙卿螓首微抬,一臉傲嬌地看著劉懿。

“比玉(喬妙卿字)莫要得意,術業有專攻,人家懿兒是靠腦子吃飯的,將來若是得道,一朝便入了致物境,十個你都打不過人家。”

兩句話下來,塞北黎對劉懿和喬妙卿各打一百大板,喬妙卿撅著小嘴兒,側仰半空,有些無所謂的意思。

“去年啊!我有一個兄弟葬在了長安,今年,凌源城又埋了一個。”塞北黎眼中,有一絲憂鬱一閃而過,慨然道,“這幾年啊,幫裡的兄弟死的總比來的多,當初的那些老夥計,沒幾個嘍,這不,連我的寶貝女兒都要用上了。哈!”

見塞北黎哀嘆無人可用,應成鼓足了勇氣,從夏晴身後鑽了出來,虎裡虎氣地說,“大俠,你教俺武功吧,到時俺成了天下第一劍客,從你手中接過斥虎幫,那斥虎就是天下第一幫,那時候...。”

還沒等說完,王三寶害怕惹惱了塞北黎,便挽袖伸手堵住了應成的嘴,“快閉嘴吧你,人家喬姑娘十五歲就推碑境了,你現在還是個小鳥呢,用得著你振興門庭?”

應成一把打掉王三寶的手,叱喝道,“你又沒有試過,怎知我是小鳥?”

原本略顯低沉的氣氛,瞬間有些緩和,眾人開口大笑。

笑了一會兒,塞北黎揉了揉笑僵的臉,上前摸了摸應成的筋骨,讚道,“嗯,是個習武的好苗子。至於這功夫嘛,我便不教了,不過這習劍之道,我倒是想指點一二。我曾聽聞,六十年的巨磐才能躋據要津,又曾聽聞,劍神先有立志,其次有立心,再次有立學,如此,才可借兵刃之威,奪天地之勢。小友,你可明白?”

應成思考半分,問道,“大俠是想教育晚輩,學劍要持之以恆,學劍者要先有大志向大抱負,對嗎?”

塞北黎輕輕點頭,“孺子可教也!”

應成笑逐顏開,立即拱手道謝,“大俠,聽您一句話,可勝半載功!”

時辰不早,塞北黎也便不再囉嗦,直言道,“今日來此,別無他事,其一擔心小女頑劣,惹是生非。其二,懿兒不擅武功,日後行走江湖自然需要個幫襯,我特派遣三組十五名死士,聽候懿兒差遣,順道帶上我這女兒,若將來有幸,可以隨懿兒遊歷一番,長長見識、磨磨脾氣,那是最好。比玉,你雖年長几歲,但凡事要聽懿兒安排,不然,我就把你接回都源,讓你娘教你繡花!”

喬妙卿嘟了嘟嘴,沒答應,也沒不答應。

夏晴和劉懿都有些驚訝,聽塞北黎語氣,似乎他對四樓的密談早已知曉。

塞北黎輕輕拱手,便抽身而走,去意瀟灑,無聲無息。

......

老子剛走,小的就撒起了潑。

喬妙卿非要劉懿登至臺上,當眾為她致歉。

昨夜缺覺、今日忙碌的劉懿,實在拗不過喬妙卿咄咄逼人的性子,便站到了臺上,喬妙卿卻順勢下臺,抓住臺下那一把雛菊,幸災樂禍的對著劉懿大喊,非要劉懿說一百遍對不起才肯罷休。

劉懿無奈得很,這塞北黎怎能派這麼個人間蠢貨,不,人間可愛來同自己共事,難道是覺得自己未來的路太好走了?想給自己設定一些關卡不成?

劉懿正了正頭上木簪,晃晃悠悠地走下了臺,喬妙卿還在那大呼‘你要是下臺我就啟動暗器’之際,劉懿已經一把將雛菊拔了出來。

樓中安然無恙。

喬妙卿呆住了,看了看劉懿手中雛菊,隨後喃喃自語,“機關壞了?”

喬妙卿這句話,都快把劉懿聽崩潰了!

劉懿有點恨鐵不成鋼,狠狠地踢了一腳喬妙卿的屁股,咬牙切齒的說,“你比豬就聰明那麼一點!這根本不是什麼啟動大陣的開關,我剛才逗你呢。”

踢完之後,劉懿想了想,趕緊跑開!

被踢之後,喬妙卿想了想,趕緊追了上去!

望南樓中,一陣雞飛狗跳。

西門外,塞北黎御劍低飛,自言自語,“人生如賭局,不賭怎知輸贏呢?”

說話間,他不經意轉頭看了看望南樓的位置,微微一笑,“劉懿啊劉懿,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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