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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紛紛擾擾,誰是魚,誰是餌,沒人說得清楚!

東方春生、劉權生這對師徒走後,觸景生情、深陷在往日回憶裡的劉德生,不到半個時辰便恢復了情緒,重新變得多疑、毒辣、善變、恃傲起來。

他這“好”三弟遠走他鄉後,唯一能威脅到其繼承族業的,就剩這“好”二弟了。

而劉權生走前若有若無的一句話,更讓劉德生心中犯起了嘀咕。

這幾日,劉瑞生不小心讓堤壩決口,搞得整個華興郡怨聲載道,因為此事,劉瑞生的個人聲望跌入谷底,除了大管家劉興仍然陪伴左右,座上賓客紛紛離散,儼然孤家寡人一個。

劉德生暗自竊喜老二劉瑞生辦事兒不利,興致使處,便與朋友在這輕音閣後堂小擺了幾桌,有些得意忘形。無形之中,他的確疏忽了市井民生對此事的反響,也沒有考慮過己方對此事的應對之法,直到方才劉權生似乎有感而發的一句話,才讓他恍然覺悟。

古人多言:棒打鴛鴦,痛打落水狗。

如今,你江瑞生已經眾叛親離,在這個時候,作為你大哥的我,若不上前踩上一腳,是不是太不講‘兄弟情誼’了?

於是,劉德生一聲冷哼,關上屋門,他歪在榻上,將楊觀攬入懷中,二人輕聲細語,聊起了此事,只見他一邊摸著楊觀豐腴的腰肢,一邊輕聲說道,“夫人,剛剛我三弟那一句話,當做何解?”

作為劉德生身邊最重要的謀士,已為人婦的楊觀,雖然樣貌依舊平平,但多了些少婦應有的婀娜姿態,身段有些發福,卻不肥也不瘦,尺度拿捏的恰到好處。

見她輕輕為劉德生整理了一下衣冠,柔眉緊蹙,猶豫了一陣,才緩緩張口道,“夫君,三弟此話,也好解。”

劉德生噘起嘴,道,“夫人叫他三弟?這小子害我之心不死,這樣的人,也配做我弟弟?”

一年以來,都是他這個做大哥的想要千方百計除掉劉權生,劉權生從來只是見招拆招,從未還手,此刻劉德生開口說這話,可就有些誅心的意思了。

見到劉德生如孩子一般慪氣,楊觀嬌聲笑道,“好,一切都聽夫君的。”

說完,楊觀便低下頭來,似有言語,又不言不語。

劉德生與楊觀夫妻一場,自然洞悉楊觀一舉一動,看到楊觀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劉德生不滿道,“夫人,今日說話怎猶猶豫豫,有話但說無妨!你我之間,不許藏拙。”

楊觀臉上陰晴不定,良久,她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莫大決心,眼神變得堅毅起來,見她緩緩地道,“夫君,為妻之前一直建議夫君推薦二弟總領修渠,只因當時夫君剛剛接管族中諸事,根基不穩,急需彰顯功德,樹立名聲,緩緩蠶食二弟勢力,為我所用。如今,三,劉權生已走,二弟一落千丈....。”

劉德生也是個聰明人,立刻聽出了楊觀的弦外之音,他忽然坐正,眉宇中流露出一絲期盼,道,“而後呢?夫人!”

楊觀微微嘆息,“而今看來,當初此舉,實為利弊參半之事。這一年的利,夫君親眼所見,親身所享,妻便不再細說。而這弊,則是當年的二弟可以借修渠一事,重新同夫君爭上一爭。”

劉德生忽然皺眉,悶聲道,“夫人,你說的,我都懂。如今二弟身敗名裂,以後的路,為夫該怎麼走?還請夫人出個主意。”

楊觀換了個姿勢,為劉德生輕揉太陽穴,輕言細語,“夫君細想,二弟依仗何在?算來算去,無非就是嫡出之身份,江鋒之後臺,父親之溺愛,和執掌之家兵。”

劉德生微微點頭,以表認同。

楊觀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當年,若不是江鋒作梗,恐怕父親也不會差遣二弟總攬此事。而此事功成後,枕邊風加上官場雨,二弟便又會如魚得水,重新執掌族事。如今,水閘破裂,河水漫灌,士農工商無一不愁苦惱火。既然話說到這裡,為妻也不瞞夫君,整個華興郡這段時間沸沸揚揚,都在對夫君指手畫腳。夫君這幾日宴飲好友,沒有發現罷了!”

劉德生脊背生汗,震驚道,“這是為何?”

楊觀沉聲說道,“因為,二弟倒臺,整個華興郡唯一獲利的,恐怕便是夫君您了!哎!大堤決口一事,若夫君和二弟任何一人處理不當,今後便永無翻身的機會。”

這時,楊觀溫聲溫語地在劉德勝耳邊說道,“還請夫君贖觀兒謀劃不全之罪。”

一張薄唇與劉德生的耳垂,僅隔了一層紗。

劉德生被楊觀撩的心花怒放,所以,並沒有責怪為此責怪楊觀,反而將她一把攬入懷中,狠狠吸了幾玉體鮮香,方才道,“夫人去年謀算的對,如果沒有夫人謀劃,為夫又怎能坐領族事呢?”

楊觀素手微伸,輕點劉德生鼻尖,淡淡微笑,再次提醒道,“夫君,前塵往事不要再提。還是想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吧。倘若這一步走錯了,夫君可就徹底墜入萬丈深淵嘍!”

其實,楊觀心中早有韜略,只不過,她想挑逗劉德生一番,不知怎地,楊觀非常喜歡看到劉德生焦急難耐的樣子,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劉德生才會對楊觀百依百順,言聽計從。

聽完楊觀言語,劉德生猛地坐起身來,有種恍然大悟之感,也未解楊觀眼中風情,張口便問道,“夫人,下一步,那該當如何啊?”

“嗯哼!”楊觀嬌嗔了一下,也隨之坐起,胸口盪漾出一絲風情。

隨後,楊觀幽怨的看了劉德生一眼,起身前往茶几,背身倒茶,面部流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痛苦,而後,她轉身執杯掌茶,奉於劉德生之手,劉德生看著楊觀手中的熱茶,滿面春風。

劉德生生平有兩大喜好,一是品茶,二是吃棗品茶。

招待那對師徒所用之茶,為秦巴霧毫。相傳,劉邦被封為漢中王后,常到依山傍水的茶鎮品茶議事,尤愛此物,於是,這種茶在西漢初年便作為貢品敬獻給皇帝。

而茶杯則為鎏金蔓草鴛鴦紋銀羽觴,又作羽杯,杯作生爵牗雀牘形,有頭尾、羽翼,曹魏曹植曾作詩云此觴:盛以翠樽,酌以雕觴,浮蟻鼎沸,酷烈馨香。這一套羽杯,是劉德生花了大價錢從柳州淘來的,視若珍寶。

最愛之人,以最愛之物,奉上最愛的茶,怎能叫人不滿面春風?

待劉德生溫了一口熱茶,楊觀試探著問道,“夫君,二弟牆倒眾人推,已經是強弩之末。而不管夫君如何補救,都難逃眾人猜疑,索性,咱們倒不如以攻代守,借這個事兒,爭一爭這修渠之權,只要夫君扭轉乾坤,把修渠之事辦成,整個華興郡乃都將對拜服在夫君膝下。”

面對楊觀描繪的美好願景,劉德生放下了茶杯,激動問道,“哦?如何爭得?”

“自古以來,修渠造路,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但好好的一件事兒,被二弟辦成了這樣,深究這其中緣由,無非是二弟偷工減料或是監工有所疏忽,無論哪般,二弟都推不開干係。”楊觀繼續低眉細語,“還有幾天,便是九月初十,這每季一次的郡議,或許我們可以做些文章。”

“哦?這一筆書,該怎麼寫?”劉德生有些躍躍欲試。

楊觀輕眉舒展,低聲道,“夫君可知宣懷趙家長公子,趙素箋?”

劉德生道,“自然知道,這華興郡宣懷縣趙遙老爺子,也算得上一世英豪,師從宣懷縣宣斧門這不入流的小幫派,當年二十啷噹歲出山,拉起一百來草兵,勒以八斧,蒞以威敵,硬是將試圖起兵謀反的宣懷候彈壓的不敢縱馬出城,最後憋屈而死。也算一段傳奇啊!”

言罷,劉德生抿了一口茶,表情說不盡的享受,笑道,“王、公、侯、伯、子、男六等爵位,趙遙也因這事兒混了個宣懷伯。不過他兒子趙素箋麼,哼哼......。夫人,此時說那個痴兒為何?”

楊觀眉目輕挑,柔聲道,“亂世出英豪,趙遙境界並不算高,武藝也不算強,當年只因乘上了時勢,加上有股子勇猛,才在華興郡混到了一席之地。夫君,這趙家根基不深,也沒有底蘊和背景,更沒有錯綜複雜的族系,趙遙本人這些年清心寡慾,唯一所掛念的,便是他這痴傻的兒子,趙素箋啊。”

劉德生也跟著趙遙愁了一愁,“是!他這大傻子,放誰家誰都鬧心。”

“哈哈!夫君真是風趣呢。”楊觀自然地靠在了劉德生肩膀,輕輕道,“自古愛子之心,人皆有之。夫君可知,這些年趙遙正為了他這蚩蠢兒子四處奔走,試圖謀個世襲伯位?”

劉德生不知從哪翻出了一把野山棗,津津有味兒的吃了起來,還不忘塞到楊觀嘴裡一顆,自己邊吃邊道,“嗯,略知一二。不過這趙素箋天生痴傻,哪那麼容易安頓個世襲罔替。我可聽說,這老趙遙脾氣直得很,又不善言談,好面喜裡,找人辦事兒連句客氣話都不會說,所以處處碰壁。”

多年夫妻,劉德生自是知道楊觀不喜棗子,但他就是喜歡看楊觀嘟嘴的那一副俏模樣,百看不厭的那種。

或許,沒遇到你之前,我還是那個夢添磚瓦的少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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