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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堂上有‘天下安生’‘帝國雙劍’,江湖中有南蝶北虎。
所謂南蝶北虎,指的並不是一個叫什麼蝶和一個叫什麼虎的兩個人,它說的是大漢江湖中兩大極富盛名的殺手集團,江南蝶蛹,江北斥虎。
兩大組織劃江為界,在現帝劉彥登基後迅速崛起,憑藉凌厲作風,很快在帝國藏龍臥虎的江湖中佔據了一席之地,成為聞風喪膽的刺客幫派。
簡單說說這大漢第一大情報組織蝶蛹,其總部坐落於柳州八百里鄱陽湖畔,蝶蛹麾下有八百彩蝶以為使喚,四百青樓以為據點,幫中女子個個如花似玉,石榴裙下奴僕無數,成分極為複雜,專殺負心人浪蕩子,收其財產、分其田房,用心極正,在江南民間百姓中威望頗高。
隸屬於劉德生一方的凌源城輕音閣,便秘密安插有蝶蛹彩蝶一名,兩大刺客集團按照長江南北劃分地盤,蝶蛹此舉,有越界之嫌,不過,斥虎幫鑑於蝶蛹幫並未在江北開設分舵,便也默許了此舉。
而大漢第一大殺手組織斥虎幫,則坐落於曲州華興郡境內的都源縣,在其下屬,有十二刺客及數千幫眾,十二刺客分別以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時辰為代號,其餘幫眾三人一組行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殺人不以名記,是個極其神秘的幫派。
都源縣正是因為有了斥虎幫的存在,多年來百姓一直太平安生,沒有受世族剝削的苦,得以幸福度日。
而我,張文,我的老家在凌源縣張家村,旬月前潛入輕音閣意圖刺殺劉德生的張祀,是我堂弟!
我在幫中代號為辰,死士辰,又叫天下第一刺客,呃......起碼二十年後是吧!
我原本為大漢十二內衛中長水衛的長水八校尉之一,我們幫主,也就是我大哥塞北黎,原為長水中郎將,乃是陛下最寵愛的干將之一,十一年前,大哥召集衛官,說要替陛下闖一闖這江湖,我們八校尉、四侍中沒作多想,便脫了那身官服、丟了那銅印黑綬,提刀佩劍,隱姓埋名,隨大哥入了江湖,來到了都源縣安家。
十載一指間,白髮染舊年。
當年一個衝動轉身,後半生便成了徹徹底底的江湖人,比起廟堂,江湖可以肆意飲酒,可以縱情而為,可以仗劍除惡,自然也沒那麼多規矩和計較。
但回想起來,我已經十年沒有提筆落字,十年沒有回京述職,已經十年沒有見到那廟堂之上,曾說要帶我們開創盛世太平的天子了。
想必我這輩子的願望,這輩子無法完成了吧。
可悲可嘆,人生長恨,水長東啊!
.....
江湖之上,武夫三品十二境。
所謂集全身之力,一擊透兩丈城牆而不傷己者,是為破城境界。
俺不知道堂弟張祀在輕音閣所為的前因後果,也不知道為啥我這境界低微的傻弟弟敢獨闖龍潭虎穴,隻身刺殺劉家長子,總之,這件大夥敢想不敢做的事兒,他做了。
我敬他是條一腔熱血的漢子。
前段時間,張家村被屠的連只雞都不剩,得知訊息的那天,停留在推碑境界多年的我,一劍穿樹七十棵,入了破城境。
按照斥虎幫的規矩,在沒有收到僱主的一半定金前,我們從不被允許出手行動,更不被允許離開各自管轄區域,尋常便如普通人一般生活。
但這一次,大哥破例了,他讓我獨自上路,從心而行。
說白了,這是叫我去為張家村百十餘口人家報仇啊!
在趕往凌源縣的路上,我叼著秸稈,眼看道路兩旁蕭索,思緒朦朧。
我生在富商之家,自小便讀詩讀書,後隨父母西出華興郡,奔赴滄州以謀財路,因滄州匪患,十三歲時被土匪劫掠,父母雙亡,我不願回鄉寄人籬下,便棄文從武毅然從軍,仗著能吃苦、會寫字、肯拼殺,很快便嶄露頭角,成了伍長;
在十七歲,我已是軍中百夫長,倒馬境界,前途一片光明。
二十歲,滄州剿匪,我國仇家恨一起報,猛衝猛砍,結果身陷重圍,被人砍斷一指,身中十幾刀,幸好大哥塞北黎及時趕到,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我,從此,我便追隨大哥塞北黎,征戰南北;
二十五歲,大哥榮升鋒州青河軍前軍校尉,我和一干患難兄弟陪同大哥任職,我領鋒州青河軍斥候衛百夫長。那時候的鋒州,官場汙濁,可謂雜草叢生,大哥帶著我們自成體系,成為為數不多的不結黨、不攀貴的少數派,雖受排擠,但也不必瞧人臉色,殺敵飲酒,賺良心錢,倒也自在快活;
三十餘歲,天子降詔,成立天子十二內衛,廣納有志之士,欲成不世偉業。大哥深受感召,率我們一眾兄弟入了長水衛。
這長水衛乃大漢十二內衛之一,司職暗殺,情報蒐集,保護要員,內設長水中郎將一人,副將兩人,長水校尉八人,侍中四人,建制三千人,不理江湖事,江湖亦無名,受皇帝直接派遣,對於大哥和我們來說,我們既是長水衛的締造者,更是長水衛這個‘家’的成員。
三十五歲,奉王命,長水衛全員,隨大哥流入江湖。
從此,江湖上多了個名為‘斥虎’的殺手門派。
這年華就像握不住的沙,十年彈指一揮間,今年,我已四十有六,做了大半輩子的刺客殺手,今日想來,沒能沙場建功業、武蓋冠軍候,還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看了看手中的‘辰’劍,我不自覺地嘲諷起自己的志大才疏。
在我們十二刺客中,我是最後一個、也是年紀最長達到破城境界的。
到我這個年紀才入了破城,心性遠遠算不上堅定,天資也只能夠得上中庸。在遁入江湖前,憑藉陛下特准,我們長水八校尉分別前往宗正府武備館,我因地制宜地挑選了那半本《石鯨劍》,若不是仰仗這點機遇,估計我窮極一生都登不上推碑境界。
所以,方才那句功蓋冠軍候,只是無病呻吟的狂妄之言罷了,縱使我少時讀書半生順風順水,憑藉我的才能,也遠做不到冠軍候霍去病封狼居胥那般潑天成就。
......
說實在的,我幼年離家,對張家村並沒有什麼印象和感情,與堂弟張祀也只是偶爾書信往來,勉強做到了互通有無而已,從未謀面。
當日入境,我並非因張家村慘遭屠戮而怒火攻心,實是功夫練到、水到渠成,兩件事趕在一天,純屬巧然。
我常對兄弟們講:用法不以私情。
以我迂腐之見,斥虎幫既然作為殺手集團,就不能為情破規。
所以,我本不打算因私尋仇,但大哥有命,我又不願違逆大哥心意,心中亦想為天下除害,遂穩了幾日境界,今日方才出發。
目的:殺了劉德生這孫子!如果條件允許,我會連他爹劉興一併幹掉。
花開花落自有時,張家村全村被屠,是定數;
閻王遣鬼來索命,劉德生今日遇我,是命數。
晝夜兼程,我終於行至凌源城北一處小山,見群山並立風光大好,心之所至,剛想登山一覽凌源風光,卻見一群小黃髫被一條大蟲所圍。
我躲在樹後靜觀,當看到為首少年以身試險時,我心下產生共鳴,忽然憶起,當年禦敵於境外時,也有人曾對我說過‘吾為餌,引敵走,你等珍重’一類的話語。
觸景生情,我不由得慨然輕嘆:當年一起殺敵建功的兄弟,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情之所至,我心念微動,喚劍刺虎,而後拔劍悄然抽身。
人這一生,遇到志氣相投的好友,很難。
願你們相互扶持,一生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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