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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雄帝宅,函谷壯皇居。
作為大漢帝國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財富中心,長安城自有一份俾睨天下的雄烈氣魄。
《漢史》曾記:公元243年,天下一統,神器歸位,漢室還都,孝仁帝劉禪攜百官勵精圖治,勤儉從政,唯建都之事,耗費甚大,勞民過多。所用民夫者,以二十萬計,所耗糧草者,以千萬石計。
短短几十字,直接道明瞭當年孝仁帝劉禪重建長安城的宏達陣仗,也從側面影射出如今這座長安城的宏偉、壯闊與瑰麗。
據傳,公元246年,在徵發二十萬民夫日以繼夜馬不停蹄開工四年的背景下,孝仁帝再遣武備軍四部、民夫十萬,責漢丞相費禕監城,責工研丞馬鈞主建城鉅細,以五年為約建成,如此算來,這座長安城,畢四十萬人十年之功,方才屹立在如今的明州沃土之上。
縱觀長安城周圍,渭水通運京師,隴蜀沃野千里,函谷關俯視關東,天水控遏西部,是天然的四塞富庶之地,是當之無愧的帝國中樞。
新修成的長安城,長寬各二十五里,城牆以黃土磚夯築,內劃二百零八坊,大街將長安分為東西兩半,常住人口百萬,除大秦國都天狼城,天下再無城池可出其右。
位於長安城中心的皇宮內宮,融匯東西兩漢之所長,長樂、建章、未央、通光、長秋、甘泉六宮拔地而起,六宮配殿八十餘所。外宮環內宮而建,官邸林立,帝國五公十二卿和一些達官顯貴們的辦公地點皆設於此。
城西,皇家園林上林苑東南至藍田宜春、鼎湖、御宿、昆吾,旁南山而西,至長楊、五柞,北繞黃山,瀕渭水而東,周袤三百里,奇景萬千。
城東,十二卿之一光祿勳帳下五官中郎將、虎賁中郎將、羽林中郎將率步騎車屯田於此,司職京城護衛。十二卿之一衛尉帳下南宮衛士令、北宮衛士令,亦屯田於此,司職皇宮護衛。十萬人馬,拱衛著京師安全。
東來之人經此,每每號子遮天、喊殺動地,無不雙腿顫慄,而國威盡顯。
開九天閶闔,迎萬國衣冠,不過如此!
長安城,皇宮內宮,龍首原上,未央宮宣室殿內,孝仁帝劉禪之孫、神武帝劉諶之子劉彥,一襲寬袍素衫,側臥在甘泉居主位。
縱觀整個宣室殿,土被朱紫、牆不露形,設計十分精巧;虹梁應龍,雕飛禽走獸,因木生姿;壁畫九龍出海,琦瑋譎佹;屋內紅毯朱羅,香薰、鼎爐分置各角;屋左放黃金燦燦的明光鎧、吞鴻劍兩大至寶;屋右置藍田青玉棋,再無它物;四張桌案置於大殿中央,工整羅列;除一尊蓮鶴墨方壺和一座玉馬踏飛燕,屋內擺設極少,可見居住者不喜奢華。
當今天子劉彥今年雖四十有六,卻保養有加。只見他濃眉無皺、大眼炯靈、鵝臉細嫩、挺鼻肩寬,在那裡一邊聽著奏事,一邊打著哈欠,時不時捋一捋摻了少許白色的頭髮,散發出一股慵懶無賴的氣息。
雖然漢家天子各有不同,但高祖劉邦身上的那股子痞氣,卻被一以貫之地傳承了下來,劉彥歪在那裡,沒有一絲王族氣質,反倒像哪家的紈絝子弟。
下席坐有四人,列坐方桌,左右各二,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此時,日常拱衛宣室殿的侍衛、侍從、長水衛、史官皆被屏退,除五人外,方圓百步內,再無他人。
一名眼神清澈的青年官員,正在座下侃侃而談,殿內其餘幾人紛紛向青年官員投向認真的目光。
“陛下,先帝在時,內憂外患,諸王割據,法不達郡縣,律不治王侯,行武帝推恩之法收效甚緩,時逢大秦咄咄逼人,江山已近傾頹。先帝在百般無奈之下,遂準地方豪強募私兵、屯私田、攬私權,並賜爵位,先帝舉國抗擊大秦之時,豪強保境、安民、援邊、平諸王亂,功不可沒,戰後封爵賜官,仍領私兵、存私田,權傾一方,先帝在時,於情於理,對此並未多做斥責。”
說到這兒,這名青年官員突然挺直腰板,目露精芒,“而今,帝國江山四十載已過,天下劉姓公候無幾,王禍之憂已除。然,世族之患再起,地方大族們滲透軍政、侵吞國財、橫行鄉里、把持地方、聯姻互利,更有甚者勾結外邦販售禁物,以獲不義之財,其禍患較諸王有過之而無不及。近年來,陛下整肅朝堂、革弊改制,意在加強集權,然行多功少、事多利少,朝中大臣多有豪族子弟,聞風蠢蠢欲動,各有算計,依臣愚見,銷鑠世族一事,還需加快步伐,速戰速決!”
奏事者,乃十二卿中少府帳下侍御史謝安也,其人二十出頭,秩俸六百石。謝安的父親謝裒,曾官至太常,現任五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乃曲州老牌八大世族執牛耳者。
謝安在童年時,便神態沉著,思維敏捷,被世人看好。長大後,其人風度條暢,工於行書,精通治世之學,被現帝劉彥詔選為太子側師,因其能,謝安與劉權生共同被世人並稱為‘天下安生’,可謂帝國政壇的後起新星。
而謝安所在的曲州許昌謝家,乃曲州老牌八大世族之一,雖然比不得近年來在曲州呼風喚雨的江氏一族,但也是曾經威霸一方的豪門,方才謝安所言世族,自然也包括他的本家謝氏,但他卻直言不諱毫無顧忌,足見其用心之正。
謝氏一族以文載道,家風極好,家族子弟多恭孝良順,人才代出。謝家作為曲州許昌郡第一大世族,其底蘊與資望更勝凌源劉氏百籌千籌,是漢帝國最頂尖的世族之一。
聽完謝安的陳詞,劉彥臉上保持著標誌性的笑容,對謝安揮了揮手,示意他停言後,將目光投遞到另一名青年身上。
那名青年見狀,微微坐正,屏氣凝神,沉聲道,“陛下,五年前,因鋒州豪閥百里容當街殺人,鋒州疆寧郡郡守常怡決其斬,百里容雖賣國投敵。在大秦帝國戍南將軍鄧羌接應下,疆寧郡百里氏殘忍屠殺常怡滿門老少,隨後,百里容攜家兵兩千餘、疆寧武備軍萬人,舉族叛逃,所經之處,屠城屠村、掠財掠畜,滿郡荒野。經此一事,小半個鋒州被洗劫一空,帝國遭受了重大損失。”
說這話的,是大將軍府帳下軍營都尉桓溫。
只見他義憤填膺,胸前起伏不定,憤恨續言,“兩年前,時任丞相府倉曹的貢雪,借職權之便,竊國糧五萬石以私販,得大利。丞相府少史劉滄知曉後,欲於朝會之上檢舉,竟被貢雪提前知曉,並指使家丁趁夜將其縱馬拖死街頭,後來,家丁頂罪、查無實證,貢雪僅是辭官賠錢了事。凡此種種,無非仰仗貢氏乃嗔州巨族,王廷之下竟敢跋扈如此,何況地方!”
桓溫說到最後,已是唾沫橫飛,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劉彥面上仍是笑意融融,心中卻嘆:如今的世族,比十多年前,可是收斂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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