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鳥上青天，魚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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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淵聖地，殘破不堪，場中氣氛萎靡低沉。

越來越多的妖者，乃至於妖聖，都已經開始產生一股名為“絕望”的情緒。

情緒積壓如大洪，極其迫切地需要一個發洩口，不然，後果不堪重負。

妖族天命玄光橋，便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他們所厭惡，所唾棄！

因為如今玄光橋遭受過的局面，遠古時代的未成道前的星火大帝姜執火，也曾遭受過。

但星火大帝卻是勇往直前，直面苦難，成為鼓舞人族士氣的一面旗幟。

而玄光橋卻是自困一方，無動於衷，漠視妖族的犧牲。

如此鮮明的對比，很難不讓他們憤恨不平。

“人族也曾遭受過滅頂之災，可是當初的人族天命並未苟且偷生。”

“現在，玄光橋卻如縮頭烏龜。不說讓他領軍出戰，就連搖旗吶喊，他也都做不了。”

“這樣的傢伙，真的能夠承擔起天命之責嗎？我看他還不如李剪秋，還不如魏欽、葉青和林問天等天驕！”

“不能責怪他，只能說人族來勢洶洶，廝殺決心超出了我等的想象。”

“哼，就怪他，就怪他。他為天命，理應承載大勢，力挽狂瀾，拯救黎民！！！”

“……”

妖族內部，非議陣陣。

如一股浪潮，向著四面八方飛快奔湧。

往昔，面對天命玄光橋的不作為，大多數妖者妖聖也只是在私底下唾罵幾句。

此刻，在感受到人族大軍滔天兇威，在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夠活到明天后，一眾妖者妖聖好似解開了鎖鏈，大膽發言。

其實他們也知道這樣是不正常，不可取的。

可他們著實看不順眼玄光橋的縮頭之舉。

畢竟，將腦袋別在腰間於前線廝殺的，可是他們啊！

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於玄光橋能夠成為妖族救世主、拯救妖族眾生的共識，開始動搖。

這很致命。

因為當初的天角蟻天力便是沒能絞殺完化龍妖修，沒有徹底統一妖族。

這樣才會使得寒九溟苟到了最後，讓寒九溟一舉逆襲，反而成為了妖族天命！

這等情況最為直接的反應，便是玄水蛇族遭受到了更多的白眼和奚落。

……

龍神聖地。

碧落宮。

天空陰沉，烏雲密佈。

磅礴大雨在打落，沖刷青石地板上的灰塵，卻也帶來了一絲絲陰霾。

這樣的天景，算不得太讓人心喜。

此刻。

玄蛟妖聖身立碧落宮門前，昂首望天，神情有些擔憂。

他並不是在為玄水蛇族近日裡遭受的冷落所掛懷，而是在為他的義子玄光橋擔憂。

因為天命位格，也是會反噬的！

玄蛟妖聖並不相信外邊的流言蜚語，他很清楚玄光橋並非那般不堪。

相反，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玄光橋的心志堅忍！

玄光橋這一路走來，可以說玄蛟妖聖是親眼見證了的。

零枯海域裡的小小玄水蛇，沒有族群傳承，無師無家…

僥倖得了造化，由玄水蛇蛻變為冰甲蟒，可卻不懂得一點妖術及神通…

成為了玄蛟宮聖子，但對於自己的身份定位不清晰，為了三瓜兩棗拼命…

問心境試煉內靈智大開，展露崢嶸，力拔頭籌，凝聚十萬蛟龍魂魄，終於踏上天驕路…

萬域爭奪戰，天命出世戰……

玄光橋的每一個成長腳印，玄蛟妖聖都親眼目睹，沒有誰比他更清楚！

“踏。”

“踏踏。”

就在玄蛟妖聖回顧往昔時，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熟悉至極的急促腳步聲。

是他的妻子兼道侶，萬雪柔！

這一刻，玄蛟妖聖很是無奈，真是一孕傻百年？

旁人稍微鼓動一下，便如此急躁。

呼~

玄蛟妖聖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臉色平靜道：“大能們都不著急，你又何必如此急躁？”

……

在大時代沒有徹底落下帷幕的時候，天命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另一邊。

太陰試煉小世界內，玄光橋…即洪源妖身，他感受到了自身氣運的動盪。

“運道神通——命燈高照！”

砰的一聲，一盞猶如煌煌大日般的青燈在洪源身後浮起，神火萬千，似照耀了九天，洞徹了古今。

火光茫茫一片，燦爛一片，宛如一場橫貫了萬古的澄黃明火，絢麗非凡。

絕巔準帝級別施展而出的神通，自然是遠勝於六階聖者的。

青燈綻放出澄黃明火，反照映出妖身的磅礴氣運，使得洪源可以觀看到自己的運道變化。

赤紅蛟瞳一閉一合，洪源的視界發生變化，他看到了：

紫金氣運浩浩蕩蕩，直衝雲霄，冠絕蒼穹，隱有衝破九天之勢！

並且還有著一頭猙獰霸道的紫金真龍纏繞著這一股氣運巨柱，護衛著妖身的運道。

這股紫金氣運，朦朦朧朧，似乎帶著能夠磨滅一切外來所有力量的威勢。

整體呈現紫金爐形狀，將妖身牢牢籠罩其中。隨著時間的流逝，紫金爐不斷升騰，好像在吞噬著周遭的一切。

叫人見之毛骨悚然，心驚膽顫！

曾經，青鹿道觀的觀海道人自持目力非凡，神瞳驚世，妄自窺探洪源劍身的氣運，最終遭受大大反噬，險些橫死當場。

如今，不要說觀海道人了，哪怕是那些精通運道之法的八階大聖，倘若敢窺探洪源妖身氣運，必然會在瞬息間暴體而亡！

“阿吼——”

在洪源的注視下，紫金氣運真龍憤怒咆哮。

因為絲絲縷縷的氣運金線在祂身上被強行抽取而出，轉移至虛空，向著後方的那頭虛幻小紅蛟流散。

虛幻小紅蛟的氣機，洪源很是相熟，因為那赫然就是李剪秋的氣機！

“這天命位格，未免也太不堪了些，居然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洪源注視著氣運真龍的崩潰，面無表情。

他著實是沒有想到天命位格會因為妖族眾生的大勢而變化，他還以為是像熟練度面板一樣一證永證呢。

這麼看來，他的熟練度面板還是非常非常厲害的。

“所以，我現在要麼主動出擊順應民心，不然氣運就會轉移至李剪秋身上。”

“否則的話，我難以憑藉天命位格抵達另類成道之境？”

很快，洪源便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不得不說，妖族天命是助力，也是一種束縛。

這恰恰相對了權力與責任並存，很是了不得！

但……

李剪秋，可是他妖身唯一奪運的物件啊。

他的本命聖植紫金荊棘，可不是隨隨便便培養的，可不是拿來充當觀賞花朵的！

“紫金荊棘，啟！”

洪源心念一句，十指如同穿花蝴蝶般紛飛，激動起一重又一重的紫金波瀾，不斷向外擴散，帶著玄妙神秘的氣息。

下一刻。

洪源氣勢大變，眸光熾盛，氣貫長虹，天靈蓋飛起一道紫金神芒。

假如不是洪源有意控制，這紫金神芒定當穿透太陰試煉小世界，貫通天上地下。

紫金神芒展開，化作一棵龐大的紫金荊棘神樹，遮天蔽日，幾乎擠滿了整個太陰試煉小世界。

如果說萬古青蓮是造化的化身，那麼紫金荊棘便是毀滅的代表。

“咚！”

紫金荊棘神樹體內發生一聲震響。

祂不知在何處強行奪回了一股紫金氣運，反哺回了洪源妖身的氣運真龍，並且使得氣運真龍凝聚不散。

天命位格，沒有再崩解了！

奪運。

這是多麼霸道的奪運啊。

強行在李剪秋身上奪運，一點阻攔都沒有。

“嗯，迴歸了。”

洪源輕輕一笑，紫金龍袍颯颯作響。

不過轉瞬，他便收起了笑容，陷入沉思當中。

因為妖族民心大勢已然不全在玄光橋身上，祂開始分流，並且傾向李剪秋，甚至可能會傾向其他的妖族無上天驕！

繼續這樣下去，妖身的本命靈植術定然失效，往後一看，妖身必然不會是妖族天命了，保送另類成道者也會成為一個笑話。

天命，並非是一證永證的！

此刻。

從外界觀看，太陰試煉小世界中星光陣陣。

一個又一個星域在寒月蛟大口破滅，冷冽刺骨，寒意驚人，很是可怕。

但，這只是虛幻。

而在真實的內部當中，妖身洪源獨立在紫金荊棘樹下，低頭冥思。

隨著他的思索，於他身側，星河小天地復生又破滅，光芒熾烈，迸發出極致寒芒。

僅僅只是思索，洪源妖身便能引發出如此可怕的天地異象。

可想而知他如今的實力是多麼可怕，登峰造極。

“帝器…”

“不管怎麼說，帝器都銘刻了大帝的道與理，是祂們一身的造化顯現，仍是值得敬重一手的，貿然出動不可取。”

“不過我也不能再繼續等到人族襲殺龍神聖地時再出手了，得更改一下計劃才行。”

洪源雙手負後，傲然昂首，目光深沉。

原本他是想著在人族進攻龍神聖地的時候，再悄然升入黑天蒼穹，開啟另類成道劫，來到九階。

因為在那個時候，妖族退無可退，必然會拼上所有。

而人族也是隻差一步就能完成遠征大業，定不會留出後手。

倘若那時他突然出現在黑天蒼穹，就算發現他在渡劫，可那時的人族大軍，或者說東至聖與花盈盈絕對會進退兩難。

失去了他們這些人族天宮高層的出征，在無盡海域天意的相助下，妖族這邊的勢力可還是不容小看的。

此時，人族定會兩方為難，左右受挫。

這就是一條明謀毒計！

玄光橋雖然本體為寒月蛟，可他畢竟是玄水蛇出身。

二階妖獸玄水蛇，可以輕微操縱水流，能在河流中掀起驚濤駭浪，其毒牙毒液驚人，需慎重以對。

“混亂時代，將由在我玄光橋手中徹底終結。”

洪源淡淡吐息，狂風大振，所有推衍痕跡都被抹去。

不過在此之前，他得處理一下自身行蹤才行。

因為天宮觀星臺極其特殊，可以憑藉著代表人族天命的帝星，模糊不清的推衍出妖族天命的所在之處。

妖族天命實力越弱，這效果就越好。

觀星臺得到人族的極大程度上的重視，離不開弒魂魔帝與太陰聖尊。

只是可惜，直到弒魂魔帝死前，都未能夠徹底洞察出太陰聖尊的位置，不得不含恨而終。

可這並不能說明觀星臺的無用，更不用說，樂土聖佛晚年時為提防弒魂與太陰之事重演，特意改善了觀星臺。

“天魔解體！”

“天魔解體！”

【壽元-1000】

【壽元-1000】

擺脫觀星臺的鎖定，無疑於是與弒魂和樂土兩位大帝隔世較量。

面對這樣的無上存在，洪源毫不遲疑的燃燒壽元，瘋狂昇華自己。

一萬年！

兩萬年！

三萬年！

終於，在洪源消耗了近三萬年的壽元后，“砰”的一聲，一道沉重的鎖鏈像是被他解開了一般。

紫金氣運真龍猶如潛龍出淵，四方升騰，不可阻擋！

【姓名：洪源】

【壽元：603397/400000000】

【資質：99】

“三萬年…”

洪源凝望著面板上削減的壽元，暗暗咂舌，倍感心疼。

果然，以絕巔準帝之身抗衡大帝手段還是勉強了許多。

哪怕他擁有四億多年的壽元，也禁不起這樣的“幾次”折騰啊~

不過呢，最終的效果是極好的。

因為人族與妖族並不知道他的變化啊！

之前，他還想著再等等，更加順其自然的悄然成道。

但事發突然，他也只能自行掙脫束縛了。

想到這裡，洪源臉上露出了笑容，心念道：

“如此一來，人族那邊定然以為妖族想要我效仿寒九溟，進行未成道前的避世之舉吧…”

……

人族天宮。

觀星臺。

當洪源妖身掙脫氣機鎖定後，本就黯淡無光的人族帝星更加灰沉了。

那一頭纏繞在偉岸身影上的真龍黑影，更是發出陣陣張狂的龍吟咆哮。

其後，祂居然一轉身，逃離了天宮，再也不見蹤影！

轟！

轟隆！

好似天崩，恰如地裂。

一股狂暴的風波，直接從觀星臺中吹向各地。

天宮世界大震！

負責觀星臺的天宮大聖們，臉色大變，驚慌失措。

出大事情了。

“肅靜，肅靜，快請落魄前輩與淨樂佛陀到來。快！”

北斗大聖厲聲傳令，絕對不能讓玄光橋像寒九溟準備蟄伏。

至於玄光橋自己出手，遮蔽天機？

玄光橋成聖尚且不足三十年，年歲不及百，要想遮蔽天機，那玄光橋的修為至少得要觸碰得到另類成道的境界！

這一層，北斗大聖從未想過，也不會往這一層方向去想。

因為那樣太癲狂了！

況且按照龍陽帝子東至聖的預估，三年前玄光橋最多也才是七階一次劫難的境界。

總不能三年一過，玄光橋直接蹦到絕巔準帝吧？

這很明顯就是不可能的啊！

再怎麼誇張，也得講究個道與法，你以為白日做夢呢…

片刻後。

兩位德高望重，垂垂老矣的人族大能到來。

落魄前輩，乃是弒魂一脈現如今唯一的準帝，知曉如何對抗妖族太陰聖尊的種種手段。

淨樂佛陀，乃是樂土一脈大乘佛法的準帝，也是樂土聖佛的隔世再傳弟子，於天命位置鎖定上頗有造詣。

雖然兩人年老力衰，實力大不如前。

但在天宮場地的加持，他們還是能夠迴歸到往日的鼎盛姿態。

神光綻放，天地轟鳴。

兩位人族大能一同施展手段。

前者鎖定太陰虛鏡的位置，後者鎖定玄光橋的位置。

前者成功了，後者失敗了。

“嗚嗚嗚…”落魄前輩老淚縱橫。

弒魂一脈的不懈努力，終於得到回報了。

……

也正是在這一刻，居於落淵聖地內坐鎮的太陰虛鏡器靈的瑩白臉龐霎時一變，道：

“這股氣機，是弒魂一脈？”

“我被弒魂一脈鎖定了！”

九尾鱷龍和通天塔器靈等妖族大能聞言，猛然抬頭，心下頓時一沉。

太陰聖尊也不能庇護玄光橋了嗎？

另一邊。

此時的洪源卻是默默感受著這一切，當再無氣機鎖定他身時，他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乃，籠中之鳥，網中之魚。”

“此一行如鳥上青天，魚入大海，再也不受羈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