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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奕松到底沒把他打死,就擦破點兒皮,許小真都習慣了。
十八區的霸凌情況相當嚴重,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許小真這種無父無母又無錢的自然是最底層,以前陳奕松沒來的時候誰都能打他,陳奕松來了就剩陳奕松一個人能打他了,就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甚至得給陳奕松頒發錦旗。
班裡在發上次期中測驗的試卷,試卷折成的紙飛機滿屋亂飛。
十八區是國家最底層人的彙集地,來到這兒就就跟栽進爛泥堆裡沒區別,爬都爬不上去,學生不學習,老師也不怎麼教,大家一起混日子,極少數人還幻想著靠知識改變命運。
許小真算是極少數人之一。
他上次考得還算不錯,但比起周延這種整日睡覺還能全校第一的天才學生還是相去甚遠。
許小真沒先看自己的排名,而是從排名冊的最上面尋找周延,在看到他依舊穩居第一後,才舒心地鬆口氣。
不過這次周延的社會行為與道德還是零分,他交了白卷。
許小真渴望以知識改變命運,從他決定留下週延的那一刻,馬不停蹄給他辦了新的身份證明,幫他就近分配到和自己同一所學校。
原本還擔心他失憶跟不上學習進度,許小真特意抽出自己撿垃圾的時間幫他補課,就是周延愛答不理的,一點兒沒有好學生的潛質,許小真都想著把自己撿垃圾的小三輪車送給他,將來讓他能順利混口飯吃。
不過第一次的全校大考中,周延就一騎絕塵,在社會行為與道德零分的情況下,其餘科目都是滿分,甩了原本的第一名許小真一百分,整個學校都炸了。
這個成績,只要社會行為與道德稍微得點分,就能成為建校以來第一個考入帝國大學的學生。
周延考了第一,遠比許小真他自己考了第一還要高興。
他把發熱的臉頰貼在成績冊上。
現在,他和周延的關係是愛人,是情侶。
他就算考不上帝國大學,也能去一所差不多的學校,到時候他們就結婚,如果能生個小孩最好,可beta和omega的生育率不高。不過生不出來也好,周延肯定嫌小孩子煩,他們兩個人過也挺好的。
只要omega的身份不錄入帝國資訊庫,許小真就能當一輩子的beta,不用強制和alpha匹配。
帝國的等級制度很不公平。
這個世界雖然已經分為ABO六種性別,但在這六種性別之中,還將公民細分為,第一等自然就是S級別的alpha和omega,以此排列,第六等是分化後無級別的alpha和omega,也就是最低等級的alpha和omega。
前六級別的公民在帝國作為上等公民存在,只佔帝國總人數的百分之十,他們受到不同等級的優待和補貼,這也使得上等公民們具有天生的優越感。
高傲、優雅、矜貴是他們的代名詞,大多omega和alpha對beta都存在歧視。
七到十二等是中等公民,一些擁有體面職業和受到較高等教育的beta,以職業和收入劃分等級,他們一般是低等alpha或omega的子女,父母受到的優待能恩惠子女,也就使得這一類beta更容易接觸到好的資源。
因為帝國禁止beta與alpha或是omega通婚,,要生出上等公民得到優待,最好的方法就是彼此結親,父母是A或者O,生出alpha和omega的機率要大很多。
至於第十三等到第十八等,就是帝國的低等公民了,同樣以資產劃分等級,做著可替代性較高的工作,最多隻有中等教育學校的畢業證書。低等公民之間階級流動性更大,從十六等變為十三等並非不可能,不過想要突破十三等,成為中等公民,那就難如登天了。
至於成為上等公民,他們簡直連想都不敢想,大多數見都不曾見過,因為活動的區域根本不會產生重合,除了一些在上等公民家中做傭人的下等公民。
而作為社會的底層,在上層和中層眼中,他們是十三等或十八等根本不重要,都是下等劣民,統稱為十八等公民,渾身散發著窮酸味。
許小真就是十八等公民,他無父無母無財產,住在政府提供的廉租房內,讀著十八區最差的學校。
不過現在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一躍而起,成為上等人,等待政府為他安排體面的輕鬆的工作,優渥的生活環境,再為他尋找一個匹配的Alpha完婚生子。
可他的愛人是低等beta,他不會拋下他的愛人。
無論生活多艱苦,他們一定都能一點點改變處境。
許小真只要一想到周延,心就忍不住飛了,全世界都被丟在腦後,想和他貼在一起,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他,簡直愛到沒有尊嚴了。以往雖然喜歡,卻沒有這樣出格。
他捂住臉,知道這樣不好,冷靜也冷靜不下來,拼命想看到周延的臉,被他親一親,牽牽手。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許小真摸去周延班裡,才知道他早就走了,只好自己拐道去綜合超市。
人口膨脹,耕地退化,蔬菜水果變得昂貴,一顆白菜都能炒到八十幣,除了哄孩子,或是節日慶祝,極少窮人願意買蔬菜烹飪,更多是服用一些複合型營養液補充體能。
許小真以前連營養液都是垃圾堆裡撿的,養起周延後,日子反倒精緻了,每天放學都會買點精緻稀罕的東西回家,這次也不例外。
尤其成績考得好,需要慶祝。
在周延來之前,他的存款還算充足,粗略估算夠大學第一個學期的生活費和學費,不過短短三個月,揮霍的只夠學費,許小真焦慮之餘又不捨得降低周延生活水平。
他買了顆包菜,西紅柿和二兩牛肉,葡萄半價,他也稱了點,不過周延不喜歡特價食物,他出門就自作聰明把價籤摳乾淨了。
天空掉下來一些墜著著五彩斑斕糖果的海報,許小真抓住一張,他還沒來得及看,就被路旁穿著政府工作制服的人狠狠推開,奪過手裡的紙揉成團,大聲呵斥周圍路人。
“不許撿!不許看!這是邪惡組織散發的傳單!是罪惡的源泉!”
許小真匆匆瞥過一眼,上面幾個“平等”“自由”的大字尤其醒目。
他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手上的土,自顧自離開了這條街道。
到家的時候周延已經在桌子前看今日的報紙,上面寫著前任帝國元帥因貪汙入獄,新任元帥顧川繼任。
許小真湊過去,把下巴輕輕搭在周延肩上看,還有些震驚:“人倒黴起來真是接二連三的,我記得三個月前,新聞就報道過他唯一的兒子被人殺害了,聽說死得特別悽慘。”
周延為失身給這種低等人噁心了好幾天,甩開許小真的手,像甩開什麼髒東西一樣,把報紙折起來,:“早該死了,今晚吃什麼?”
許小真揚揚手中的菜,忙不迭說:“蠔油包菜,西紅柿燉牛肉,還有水果!”
房間太小,只有放一張床,一張桌子的位置和一間用簾子隔開的衛生間,許小真在門口支了口鍋,做飯都在外面。
他洗乾淨葡萄,用手絹一顆一顆擦乾上面的水,才捧給周延,討好笑笑:“你先吃,飯很快就好了。”
憑心而論,許小真長得好乖,白白淨淨,個子也高,長胳膊長腿的,眼睛又圓又亮,唇瓣粉粉的,性格也很活潑,只是柔順的栗色頭髮過長,小張臉都籠罩在陰影中,乍一看有些沉默陰鬱。
周延接過盤子,裡面躺著十顆葡萄,已經是今天買回來的全部水果,熟得過分,散發出微醺的酸甜果香,十分醉人,和許小真那天晚上發情時候資訊素的味道一模一樣。
讓人不自覺回憶起那七天的曖昧往事。
許小真的手指被他觸碰的一瞬間,身體發軟,咕嘟咕嘟煮成一鍋沸騰的甜蜂蜜。
周延對上他亮晶晶充滿了愛慕的眸子。
AO生理衛生教育課上講過,終身標記對omega方的影響是絕對的,無條件的。
他一直知道這個低賤的下等人在偷偷暗戀他,但對方骨頭很硬,不會因為喜歡就無條件退讓,總是忤逆他,和他吵架,甚至有時候還想和他打一架,從來沒有這麼溫順的時刻。
他長睫微垂,指尖翻轉,盤子噼裡啪啦碎落在地,熟透的葡萄也爛了,滿屋子濃郁的香氣。
周延扯出個輕狂又不屑的笑容,扯過他背心的衣角不緊不慢擦手,語調傲慢的可以:“我最討厭葡萄了,尤其這種特價打折的葡萄,他和你身上資訊素的味道一樣,廉價的令人作嘔。”
譏諷之餘,周延在看許小真的神色。
對方沒有如往日尖叫著叱罵他,指責他的浪費,也沒有在他口出狂言的時候揮拳準備教訓教訓他,而是愣了一瞬,眼眶刷一下就紅了,站直的身板也稍稍有些彎曲,手掌無措地在褲子上的口袋摩擦。
許小真訥訥的,周延好久沒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了。
一開始的時候,周延總是嫌棄家裡環境不好,加上失憶,脾氣特別暴躁,動不動踹門砸東西,然後暴躁地指著他:“滾開,看見你就噁心,又髒又臭的臭蟲!”甚至扔掉他珍藏好久的中級營養液。
許小真雖然總挨別人欺負,脾氣卻一點都不軟,之前讓人把腿打斷了,他都能一聲不吭,找著機會摸著石頭把對方頭砸爛。
周延罵他兩句沒關係,社會上有誰見了他這種人不會嘲諷一下呢?跟走在路邊踢下流浪狗差不多,但不能浪費他的食物,許小真當場就揪著周延的領子把他摜到地上打,周延傷勢未愈又一時不察,真被他打了兩拳。
後來又互罵了幾次,互毆了幾次,周延大概是意識到許小真這種打不過也要拼命的人,像跳蚤一樣不能惹,所以收斂幾分脾氣,二人漸漸才開始和平相處。
這次盤子碎了,葡萄爛了,許小真竟然一絲一毫的生氣都沒有,只有傷心難過,傷心的喘不上氣,被愛人嫌棄遠比爛掉的葡萄更讓人難以接受。
他咬著下唇,眼淚控制不住吧嗒吧嗒成串往下掉,砸在地上,濺起一個個小水花,然後慢慢蹲下身,把碎盤子和葡萄收拾好,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嗓音很啞,沒有往日的清脆:“你不能這麼和我說話。”
這是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抗議,其中隱忍居多。
周延第一次真正瞭解到,什麼叫做終身標記後,alpha對omega伴侶的支配地位是絕對的,無條件的。原來把自己的資訊素注入到對方體內,幾乎能把許小真完全改變了。
alpha不會為他飽含隱忍的指控而感到愧疚。早知道這樣許小真就會老實,第一天就該標記他。
AO生理衛生課對十八區的beta是多餘的,他們這輩子也不一定能碰上一個alpha或者一個omega,許小真不知道,周延如果是beta,絕對不會嗅到他的資訊素是葡萄味。
許小真默默出去做飯了,周延透過不算透亮的玻璃窗,正正好好能看見他,看見他蹲在地上,抱著葡萄哭,一邊哭一邊清理掉葡萄上的玻璃渣,把摔爛的葡萄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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