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會一直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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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因季節變換都重新活過來的蚊蟲，在鄉野間嘰嘰喳喳不停。

晚風拂過院子裡的大樹，吹得沙沙作響。

耳旁沒有喧鬧城市的車輛喇叭聲，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農村小路沒有安裝路燈。

一眼望去，盡是遠在山另一頭的黑暗......

坐落在這山野間的人家戶，都各自隔了好幾百米遠。

在夜陷入寂靜的時刻，勞累完一天的農作後，大家都回到家裡沉入夢鄉......

冒了綠頭的玉米苗在土裡歇息。

這個沒有多少人在意到，也彷佛與世隔絕的小村子裡，現在只有一戶人家還亮著燈光。

昏黃的電燈旁有幾隻飛蛾在不停撞擊著發出輕響。

因房屋有些潮溼，屋子裡的木質傢俱都隱隱有了些腐味......

大紅花色的簾布背後。

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正守著一口汩汩冒氣的大鐵鍋。

視線不停轉的朝鍋內認真注視......

不多久。

似是覺得鍋內煮的東西差不多了。

她費力拿起右手旁放置的一把做工粗糙的鐵勺，在鍋內舀起半勺湯，小心翼翼的送到嘴邊。

“呼......啊呼！”

吹上兩口冷氣，她才將湯輕抿了一口。

“嗯，不錯。”

女孩笑臉盈盈，她生疏的在這間屋子裡找著可用的碗快，翻箱倒櫃後盛起四碗湯，萬分注意小心的一碗碗端了出去。

走過布簾子，最後放在木桌子上......

“蘇早快嚐嚐，味道還可以！”

桌旁的少年用手撐著腦袋在打盹兒。

在聽見陳雅萱的聲音後，他才懶惰的睜開雙眼看向那隻不知用了多久的碗，還有裡面盛著的湯。

湯很簡單。

只是呈現些許白色，裡面放著煮爛的白蘿蔔......

蘇早嚐了一口，發現味道的確不錯，不由的給陳雅萱豎起了大拇指。

“我的廚藝有點長進吧？這次沒有煮湖哦！”

得到誇獎的陳雅萱變得更加高興，將其餘幾碗蘿蔔湯都給端上桌子。

不過。

就在即將進食時，她卻將視線朝這間土牆屋子的角落望去。

在那裡。

有著兩個被五花大綁，嘴巴還被纏上膠帶的人......

一老一少。

老的看上去恐怕有個七八十歲，腿腳非常不便，甚至有幾根骨頭都已經很明顯的變形，應該是年輕時做苦力活做得太多，導致老了身體惡化得太過嚴重。

而小的又只有六七歲。

他哧熘著自己的兩隻大眼睛，十分好奇這兩位把自己和爺爺綁在家裡的自來客......

如果認真看去。

不難看出這小男孩眼角下還殘留著淚痕，分明就是已經哭過的模樣。

猶豫片刻。

陳雅萱還是不忍的轉過頭去看向蘇早建議道：“要不咱們把他們嘴上的膠帶給解開吧，這都大晚上了，這樣一直綁著也不是個辦法，總不可能讓他們一直餓著不吃吧？”

其實蘇早很想回答餓死就餓死。

反正他剛開始帶陳雅萱找到這個落腳點時候，直接都想把這兩個麻煩給清除。

要不是陳雅萱在一旁求情，這一老一小現在也就不可能還活著......

只是。

或許是心裡對陳雅萱還帶有某種特殊情感。

即便是第二人格佔據身體的蘇早，也還是下意識的會選擇聽陳雅萱的話......

於是蘇早不耐的伸出手指，憑空比劃一下過後，那爺孫倆嘴上的膠帶便被解開了。

“爺爺！”

“別吵。”

重新恢復說話自由的小孩，原本想要對自己爺爺說些什麼，可卻被爺爺面露威嚴的給打斷了，只得將一肚子話一肚子問題都藏在心裡。

而與普通人不同的是。

這老爺子應該是見過大世面......

在發現面前這個年輕人不對勁後，他並沒有大吵大鬧，或者是對這個入侵者辱罵反抗。

只是安靜坐在地上，默默等待著陳雅萱拿著碗走到他的身邊。

“老爺爺，我煮了點東西，來吃點吧。”

老爺子很聽話。

陳雅萱一勺一勺餵過來的湯他都來之不拒，似乎並不怨恨這兩個闖入自己家，還把自己和孫子綁起來的人......

蘇早在木桌上喝著湯。

他沒有管陳雅萱喂這爺孫倆進食的事。

只是獨自抬頭透過窗戶口看向天空......

等到陳雅萱將這爺孫喂完以後，她自己也將大鍋裡的湯和蘿蔔給舀乾淨，全部給咽入腹中。

她太餓了......

自從蘇早帶她離開那個出租屋，歷經兩天路途來到這個村子的過程中，壓根就沒有吃過一口東西。

她不知道蘇早是在躲著什麼“老朋友”。

只知道自己現在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相信蘇早，要麼跑回家把這事兒告訴家裡人，然後報警。

而愧於蘇早殺人是為了救自己。

陳雅萱不忍心把蘇早送進大牢裡，最後才選擇了這個看上去荒唐的前者......

蘇早有很多秘密。

在過來的途中她也十分好奇。

不過由於蘇早不想說，她又選擇了相信蘇早，所以倒是沒有開口問。

陳雅萱很有天真想法的想著......

無論蘇早怎麼樣。

這個原本傻乎乎的笨小孩，應該都不會傷害自己......

經歷過絕望後的她。

此時對蘇早是義無反顧的相信。

那束出現在黑暗裡的光，也是讓她能那麼快忘記痛苦和恐懼情緒的根本原因。

這個村子很小。

也很貧窮。

來到這裡的兩人最終只能在這爺孫倆的家裡找到幾根羅布煮來吃，沒有米飯不說，甚至調料方面也只有很簡單的鹽。

只不過。

這次苦餐卻是陳雅萱這輩子吃過最香的一頓......

待到鍋裡都被舀幹了，她都還意猶未盡的舔舔嘴巴。

“小女娃，如果沒吃飽的話，柴火堆旁還有幾個小土豆，可以用來填填肚子。”

望見陳雅萱的窘迫。

那個一直被捆住不能動彈的老爺子忽然說話了。

並且，看上去他好像還是為這兩個年輕人著想般。

不知道情況原委的人，如果只是聽到這種話，可能還會以為是老爺子家來了客人......

“土豆？”

陳雅萱同樣訝異老爺子的提醒。

不過聽到還有食物的她，注意力更多是放在了土豆上。

看了一眼廚房裡的空碗。

陳雅萱思緒了一下，覺得那土豆還是明早再吃好些。

若是現在吃完了，那明天恐怕又得捱餓了......

“老爺爺，謝謝......”

陳雅萱略顯僵硬的說出了道謝。

面對這被蘇早綁起來的無辜爺孫倆，她在說這話時候心裡也很是不自在。

不過沒辦法。

蘇早畢竟是殺人了，他們現在很危險。

除了躲避蘇早口中的“老朋友”以外，陳雅萱更擔心會有警方的人找到他們。

為了私心。

她也只能默許蘇早的做法，讓這兩個可憐的人稍稍忍受點痛苦......

第一次經歷這種事的陳雅萱。

實在難忍這般微妙奇怪的氛圍。

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的她，將目光望向正盯著窗外看的少年。

“蘇早，你在看什麼呢？”她問道。

對此蘇早並沒有轉過頭來，而是就這麼背對著陳雅萱輕輕回答著：

“星星。”

“嗯？現在晚上有星星？不是說因為什麼環境汙染，都看不見星星了嗎......”

滿懷好奇的陳雅萱朝蘇早走了過去。

順著蘇早視線一模一樣的抬頭透過窗戶看去......

這一望。

她便愣了兩秒。

因為蘇早沒有騙她，他的確是在看星星。

沾有些許汙漬的窗戶背後，除了一望無際的漆黑夜空外，還有數也數不清的星星。

它們發著光......

像是掛在幕布上。

鋪滿了整片應該灰暗的天空。

很美。

美到讓人窒息。

山的另一邊還有隱約一抹綠色極光，遙遙貼在幕布上，為這片璀璨的星空點綴......

“好漂亮......”

已經忘了有多久沒看見過星空的陳雅萱沉浸了。

她此時彷佛失去所有煩惱。

每一道呼吸都在感受著這令人陶醉的場景......

“你喜歡看星星嗎？”蘇早發現了陳雅萱的神態，發聲問道。

“嗯。”陳雅萱點了點頭。

“那我們出去看吧。”

沒等陳雅萱反應過來。

蘇早便拉著其走出了這間房屋，在破舊的院子開始四處觀察。

片刻。

蘇早臉上笑容浮現。

他就帶著陳雅萱往一角走去，然後一步一步的踏著虛空朝天空走去......

是的。

他踩在了空中。

與同在監獄那次一樣。

蘇早沒有藉助任何繩索以及外力，就這麼違揹物理常識的凌空而行......

陳雅萱與他的動作也由牽變成了抱。

他將陳雅萱緊緊抱在懷中，帶著她逐漸離地面越來越遠......

“啊，蘇早，這是......”

雖然早就知道蘇早身上有特殊的能力。

但再次經歷的時候，陳雅萱還是不可避免的被嚇了一跳。

“不用害怕，抱緊我就行了。”蘇早安慰著，腳步沒有任何停留的往空中走去。

“不行，我恐高......”

陳雅萱試著往地面看了一眼。

結果發現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流逝，她竟已經離地面有幾十米的距離。

“別看地面，看天上。”

蘇早提醒道。

陳雅萱這才勉強把頭轉回去，跟著蘇早的吩咐朝天空望去......

這下。

她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是星空的美。

不用如奇幻劇那般親自置身在銀河中，也不用放上什麼令人感動無比的bgm。

只是失去了窗戶玻璃的阻攔，還有周圍事物的干擾。

單純漂浮在空氣裡，她就感覺自己彷佛存在於那星空......

蘇早最終在離地面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停了。

他之前嘗試過再往上的話會缺氧難受。

所以調整著姿勢，讓自己平躺在空中的同時，也讓陳雅萱躺在了他的身上......

陳雅萱沒有他的能力。

也只能這樣。

當然，

這絲毫不影響陳雅萱對星空的欣賞。

相反在這樣的距離下，陳雅萱還能看見大多數小山的山尖，在星空下模湖不清就像被薄衫籠罩住的模樣。

“要是能一直看到這樣的星星該多好......”

拋棄對高處的恐懼。

陳雅萱靜下心來後十分享受這一刻。

她細眯著眼睛。

感受著眼前這片大自然美麗的傑作，還有身下墊著自己蘇早身體的溫度......

陳雅萱現在明白。

也許在將蘇早帶回家中的那一天；也許在蘇早與她打招呼的那一天：也許在決定給蘇早食物的那一晚。

她的人生軌跡就開始變得和別人不一樣了......

在陳雅萱眼裡。

在她時而對世界構造穿搭給她的認知裡，她認為蘇早或許就是那種奇幻劇的男主角，擁有著常人所沒有的能力，然後遇見了不太優秀的自己。

“我會不會，就是女主角呢？”

想象著灰姑娘的童話故事，陳雅萱嘴角不由的帶上微笑，心思中也都漂浮去外太空。

蘇早知道陳雅萱此時心裡高興。

只是他不知道陳雅萱是因為認識自己而高興，不過覺得是這美麗的星空，帶給陳雅萱的情緒而已。

他不是怪人。

他也喜歡這樣美麗的場景......

蘇早遙記得模湖的小時候，自己媽媽忙碌完一天的事，也會偶爾帶自己出去看星星。

雖然家裡沒錢。

不能像其它小朋友一樣坐上摩天輪。

但爸爸媽媽也會悄悄帶自己爬上鄰居家的天台，找上一個乾淨位置，躺下感受在星空下的每刻......

他還記得。

只要每次說要看星星時，爸爸都會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因為蚊蟲很多。

爸爸還是一個“招蚊體質”。

每當看完星星迴家時候，他都會一臉痛苦的撓著身上大包......

媽媽和自己看見爸爸狼狽樣子。

也都會開懷大笑......

蘇早認為那是個貧窮但幸福的家。

那是個自己曾經擁有過的家。

是個小時候記憶裡的家......

“蘇早，你說，我們以後該怎麼辦啊？就這麼一直住在這裡嗎？”

望著星星，躺在蘇早身上的陳雅萱開口問道。

“不知道，可能還回去其它地方。”

“啊？那我還能回家嗎？”

大概是剛好觸動到蘇早內心的傷疤，所以面對陳雅萱的問題蘇早並沒有答話。

“你怎麼不說話？你該不會是想一直帶著我這樣居無定所的跑下去吧？”陳雅萱見蘇早沒有反應，挑起眉毛追問著。

“我給你說，雖然我們年紀不大，我也不像那些老大媽子一樣拜金，但是我也懂得有家，這樣居無定所是不行的。”

“網上有說，沒有物質的愛情就像一盤散沙，我都這樣跟著你跑了，你總得有些什麼想法吧？”

蘇早沉默的樣子讓陳雅萱越說越急。

甚至她還大膽的翻了個身，在空中騎在蘇早的腰間，認真看向蘇早的臉......

許久。

蘇早才有些艱難說道。

“姐，你說的這些我都不太懂，所以也就沒有什麼想法......不過如果你希望是你說的那樣，那我應該也能做得到。”

這下子。

陳雅萱才徹底反應過來。

蘇早雖然性格有變，但在蘇早腦子裡那個笨小孩依舊存在，她問的這些問題，好像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的確不會去認真想過。

於是想了又想。

陳雅萱重重呼了一口氣。

她抓住蘇早的衣領，認真一連串窒息問題進行發問：

“那你會不會不要我，把我一個人丟下？”

“會不會不喜歡我了，然後不理我......”

“會不會因為遇見其它更好的姐姐，就跟著其它姐姐跑了？”

“會不會故意惹我生氣？”

“會不會變得不聽姐姐的話？”

“會不會欺負和欺騙姐姐……”

“……”

“你和姐姐……會一直在一起嗎？”

“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