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攜蝗大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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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姥姥一行離開了，大觀園裡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眾人也都再次回到了以往的樣子，卻有一人眉頭緊鎖，愁眉不展。

因為劉姥姥的一句話，賈母便吩咐惜春，將大觀園畫下來，畫成一副圖畫。

她雖然會畫畫，但畢竟年紀還小，畫技並不是多麼的高超，將整個大觀園描繪出來，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這明顯有點難為她了。

賈母都說了，她又不能不聽，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這下可把惜春給愁壞了。

對於此事，一眾姐妹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惜春便找上了賈琮。

“哥哥，你快給我想想辦法，這麼大的園子，可讓我從哪裡下手啊，真是愁死個人了。”看著緊皺著眉頭的小妹妹，賈琮伸手在她的眉心捋了捋，有些憐惜的道：“有什麼好愁的，沒聽說過那句話嗎？車到山前必有路，妹妹無需太過憂心。”林黛玉笑道：“都是老太太昨兒一句話，又叫她畫什麼園子圖兒，確實有點為難人了。”探春笑道：“也別怪老太太，都是劉姥姥一句話給惹得。”黛玉忙笑接道：“可不是嗎，都是她一句話給惹得，她是那一門子的姥姥？直叫她是個‘母蝗蟲’就是了。”眾人聞言，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賈琮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小促狹鬼，雖然性子開朗活潑了不少，不再多愁善感了，但是那不饒人的性子卻沒變多少。

不過，她這個說法也不算錯。這個劉姥姥是王狗兒的岳母，和賈家確實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這個王狗兒的祖父，為了攀附王家，和王夫人的父親連了宗，認作了叔父，這才和王家攀上了關係。

到了王狗兒這一代，早就不走動了，甚至他父親那一代，也不怎麼走動。

應為除了王夫人，和王熙鳳的父親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有這個關係。

換句話說，王家就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這劉姥姥上門，也是來找王夫人的，和這些姐妹們，那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

也就是這個劉姥姥會說話，賈母悶得慌，恰好想找個老人說說話，這才有了她的這番造化。

寶釵笑道：“世上的話，到了二嫂子嘴裡也就盡了，幸而二嫂子不認得字，不大通，不過一概是市俗取笑兒。更有林妹妹這促狹嘴，她用《春秋》的法子，把市俗粗話撮其要，刪其繁，再加潤色，比方出來，一句是一句。這‘母蝗蟲’三個字，把昨兒那些形景都畫出來了，虧她想的倒也快。”眾人聽了，都笑道：“你這一註解，也就不在她兩個以下了。”惜春皺著眉道：“那個母蝗蟲雖然算不得什麼，可是老太太都開了口了，總不能不畫吧？哥哥，你到底有沒有法子，有的話快點跟我說說。”賈琮笑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就慢慢的畫不就完了，老太太也沒有說讓你多久才畫出來。”

“慢慢的畫嗎？”惜春一臉不解的看著賈琮，一時沒有想明白是什麼意思。

林黛玉看了賈琮一眼，一臉壞笑的道：“四妹妹，你哥哥說的沒錯，論理，這園子蓋就蓋了一年，如今要畫，自然得二年的工夫呢，又要研墨，又要蘸筆，又要鋪紙，又要著顏色，又要照著樣兒慢慢的畫，可不得二年的工夫？”眾人聽了，都拍手笑個不停。

薛寶釵笑道：“有趣，最妙的是那句‘慢慢的畫’。她可不畫去，怎麼就有了呢？所以昨兒那些笑話兒雖然可笑，回想是沒趣的。你們細想想這幾句話，雖沒什麼，回想卻有滋味。我倒笑的動不得了。”惜春略有所思的道：“我好像有點明白了。”林黛玉忙拉她笑道：“我且問你，還是單畫這園子呢，還是連我們眾人都畫在上頭呢？”惜春道：“原是隻畫這園子，昨兒老太太又說：‘單畫園子，成了房樣子了。’叫連人都畫上，就像行樂圖兒才好。我又不會這工細樓臺，又不會畫人物，又不好駁回，正為這個為難呢。”林黛玉道：“人物還容易，你草蟲兒上不能。”李紈道：“你又說不通的話了。這上頭那裡又用草蟲兒呢？或者翎毛倒要點綴一兩樣。”林黛玉笑道：“別的草蟲兒罷了，昨兒的‘母蝗蟲’不畫上，豈不缺了典呢？”眾人聽了，又都笑了起來。

黛玉一面笑的兩隻手捧著胸口，一面說道：“你快畫罷，我連題跋都有了：起了名字，就叫做《攜蝗大嚼圖》。”眾人聽了，越發鬨然大笑的前仰後合。

只聽咕冬一聲響，不知什麼倒了，急忙看時，原來是史湘雲伏在椅子背兒上，那椅子原不曾放穩，被他全身伏著背子大笑，她又不防，兩下里錯了筍，向東一歪，連人帶椅子都歪倒了。

幸好有板壁擋住，不曾落地。眾人一見，越發笑個不停。等著笑鬧了一會，賈琮才又笑道：“若是四妹妹喜歡畫的話，那就自己慢慢的畫，我那裡有一張大觀園的全景圖，不過只是簡圖，你倒是可以參照一下。要是不想畫的畫，我也可以找人幫你代勞，多找幾個人幫忙，每人畫一部分，最後拼在一起就行了，這樣倒也能省些功夫。”薛寶釵道：“琮兄弟，你倒是會投機取巧，不過這也確實是個好辦法，四妹妹，你怎麼說？”惜春想了想道：“那就聽我哥哥的吧，哥哥你準備請誰來幫我？”賈琮點了點頭，真要是論畫技，在這兩府之中，當屬自己的女人如煙為最。

如煙當初可是揚州的花魁，是鹽幫花費重金培養出來的，算是最頂級的揚州瘦馬，無論是琴棋書畫，還是伺候人的本事，全都是一流的。

讓她來幫惜春畫畫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才對。賈琮道：“讓如煙來幫你畫吧，她的畫技應該挺高的。”惜春點頭應允，這個如煙她倒是熟悉的很，琴棋書畫可謂是樣樣精通，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才女。

那群小戲子，就由如煙在管理著，能力還是很強的。有如煙幫著自己畫畫，自己就輕鬆多了。

“那我等會就去找如煙幫忙，哥哥，你也跟她說一聲。”賈琮道：“嗯，等會我和你一塊去。”眾人又說笑了一陣，才各自散去，賈琮便帶著惜春去找如煙。

惜春拉著賈琮的手，不滿的道：“哥哥，你天天陪著林姐姐、寶姐姐也就罷了，還經常去妙玉那裡，連三姐姐那裡也常去，怎麼就不多陪陪妹妹呢？是不是不喜歡妹妹了？”賈琮聞言一證，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小丫頭也學會吃醋了，看來是要長大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的道：“怎麼會呢，我妹妹這麼可愛，我怎麼會不喜歡呢，哥哥喜歡的不得了呢。你天天跟著雲丫頭瘋跑，幾乎是都不著家的，我想找你都找不著。”惜春臉上露出了笑容，笑嘻嘻的道：“這還差不多，哥哥，那你以後多去找我玩玩，我喜歡和哥哥在一起玩。”看到她那開心的樣子，賈琮也笑道：“行吧，哥哥以後會經常去找你玩的。”兄妹兩個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前走，偶爾還忽聽到一陣陣清脆的歡笑聲。

“哥哥，你和林姐姐成親了，會不會不要妹妹了？”

“不會，不要誰也不會不要妹妹的，你可是我最親的妹妹，最喜歡的妹妹，這輩子都不會不要你的。”

“咯咯咯，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歡哥哥了。哥哥，你改天再給我講個故事聽唄。”

“都快成大姑娘了，還聽小孩子的故事。”

“那你給我講一個，我這麼大能聽的故事不就行了。”

“真是拿你沒辦法，行吧，我得先想想。”

“嗯嗯，哥哥，你可別忘了啊。”

“忘不了······”······隨著兄妹兩人漸行漸遠，留下了一路的歡笑聲。

入畫和幾個丫頭，遠遠的綴在後面，聽著兄妹二人親密的交談聲，心裡充滿了無比的羨慕。

四姑娘成了這位的妹妹，可真是撞大運了。不但有本事，而且對自己姑娘也好，那真是比親妹妹都親。

以前珍大爺在的時候，也沒對四姑娘這麼好過，幾乎是不聞不問，和這位爺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自己這個當丫鬟的，也跟著沾光不小。說起來，自己也是寧國府的人，二姑娘和三姑娘，可都是沾寧國府的光呢。

想到這裡，臉上不禁露出了一股自豪，琮大爺和自己姑娘，才是賈家最尊貴的人呢。

眼看著前面二人，消失在了角門之內，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

······一到天香樓，就聽到

“伊伊呀呀”的唱腔聲。是那些小戲子們在練習唱戲，或是在練嗓子，樓前的戲臺上，也有一些唱武生的在練習技藝，倒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賈琮從不苛待下人，給她們的待遇不錯，吃穿又不愁，比她們以往待得梨園，可是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對此，這些小戲子們，也都心存感激，修煉起來也就更刻苦了一些。希望能夠演出更精彩的戲劇，甚至排練出幾齣新戲，以取悅自己的主子。

眾人見到賈琮和惜春來了，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跑過來跟賈琮見禮。

“見過國公爺，見過四姑娘。”賈琮笑著擺了擺手道：“不用多禮，你們忙你們的就行了，如煙在這裡嗎？”文官道：“回國公爺的話，如煙姑娘在三樓呢，要不要把她喊下來？”賈琮笑道：“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找她好了。”說著，便帶著惜春，走進了天香樓，一路往三樓而去。

見文官怔怔的看著遠處，賈琮離去的方向發呆，芳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笑嘻嘻的道：“還看，再看就成呆頭鵝了，你直接追上去，告訴國公爺，說喜歡他不就完了。”文官瞪了芳官一眼，沒好氣的道：“去你的，就你多事，我們是什麼身份，怎敢有非分之想，也就是齡官運氣好，被這位爺看上，也只是教了她一套拳法罷了。”芳官嘻嘻笑道：“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只要國公爺喜歡就好，還會在乎什麼身份嗎？”文官道：“快別說了，讓人聽見就不好了，走了，練功去。”說著，轉身往戲臺上走去。

······天香樓三層，這裡現在是如煙的一個休息，兼辦公處所。

見到賈琮和惜春來了，如煙連忙和小蠻迎了上來。

“爺，今天你怎麼有空，和四姑娘一起過來了？快裡面坐吧。”幾人來到樓裡，小蠻給三人送上了茶水。

賈琮笑道：“如煙，這次我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是過來求你幫忙的。”如煙嫣然一笑道：“瞧爺這話說的，有什麼事儘管說就是了，要是能幫得上爺，那也是奴家的福氣不是。”賈琮道：“是這樣的，四妹妹接了個活，老太太讓她把大觀園畫下來，她一個人做這件事有點吃力，我想讓你幫她一起，把這幅作品畫出來，你覺得如何？”如煙看了賈琮一眼，又看了看惜春，這才點了點頭道：“四姑娘要是不嫌棄我技藝淺薄的話，我一定會全力幫忙。”惜春聞言，心中高興。

知道這個如煙是自己哥哥的女人，當下客客氣氣的道：“謝謝你如煙，有你幫我，我就有信心了。”如煙笑道：“四姑娘客氣了，能夠幫到你，我也很高興的，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惜春道：“稍微準備一下我們就開始吧，這種大型的畫卷，我從來都沒有畫過，也不知道該如何準備，這件事還要麻煩如煙幫我籌劃一下。”如煙道：“我們商量著來吧。”接下來，三人又商量了一番，將需要的各色顏料、紙張、畫筆等所需之物，都一一羅列出來。

賈琮安排人手，儘快的將這些東西，都購買齊全，以方便兩人儘快開工。

商量完以後，又說了會話，惜春就跑去和那些小戲子玩去了。樓上就剩下了賈琮和如煙，小蠻見狀，也悄悄的退了出去，找其他人玩去了。

如煙見此，也來到了賈琮給身邊坐下，笑吟吟的道：“爺，留下來陪奴家吧，一會讓你看看我們剛排的新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