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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父,寧一道友,辛苦二位了。”
楚塵應付了艾家人後,喚了二人來到偏廳歇息議事,拱手作揖。
寧一道人那叫一個驚奇,方才他聽了王熹的話有點不敢相信,可聽著楚塵竟真稱呼“王伯父”,加之楚塵年歲看著很小,他內心就更加驚奇了。
當真是人中龍鳳,少年英傑。
“不辛苦,不辛苦。”
王熹、寧一道人二人笑著擺手,臉上笑容很是尷尬。
從心而論,若是站在天朝仙庭的角度,他們是認可並且讚許楚塵方才一系列的處置的,有大局觀,又沒有退步分毫,展現了強勢的一面,事情處理的滴水不漏,可對他們二人而言,那就是有些打臉了。
在青蛇巫王面前被打了臉,在艾家人面前失了信,大大丟了面子,失去了作為地方一把手的威信。
楚塵見二人笑的勉強,心中也能隱隱猜到了對方些許心思。
同樣是歸屬於天朝,可他們每個人的利益考量是不同的,所做出的抉擇也是按照自身出發去決策。
他與二人的決策,沒有誰高明,只是站在各自實力、地位的角度,尋求一個最妥當、最符合自身利益的法子。
王熹、寧一道人不是不知道最妥帖的做法是將天朝從漩渦中摘出來,可是他們以一郡郡守、都管,五品道行修士的身份,若是在青蛇巫王面前不扯天朝當虎皮,人家根本不拿你一回事,他們二人也沒有能耐憑藉自己的本事抵抗大神通強者。
最為致命的是,他們二人正好來了艾家堡商談歸化事宜,已然是上了賊船,跑不掉了。
不管如何,他們都必須保住艾家堡,不然事後傳出去了,那就是有損國威,讓西南八州有心歸化的散修家族心思浮動,引發後續連鎖反應,鬧出大麻煩。
故而,王熹、寧一道人沒有退路,只能一口咬死艾家歸順了天朝,他們代表天朝顏面,以此逼退青蛇巫王。
然而楚塵卻是不能這麼做。
他身為大神通修士,中樞長老院候補長老,雲州仙庭高層,他的話,某種程度就代表仙庭的決策,影響力不是王熹、寧一道人能比,二人分量不夠,話收得回去,他的話卻是收不回去。
他的決策必須從大局觀出發,大方向不能出錯。
艾家的確還沒有真正歸化天朝,他就不好代表天朝仙庭出手。
當然了,最為關鍵的是,他無需拉天朝的虎皮逼退青蛇巫王,靠著自身道法神通就能保下家堡,順便還能裹挾(威脅)艾家徹底投向天朝。
楚塵剛走馬上任,以後還得與王熹、寧一道人共事,想了想,當即道:
“王伯父、寧一道友,貧道此番以大局為重,若還有什麼不妥之處,還請兩位見諒。”
二人從大局出發,其實內心深處是認可、理解,甚至是稱讚楚塵的做法的,只是心中有些不舒坦,不過見楚塵能照顧到他們的心情,心情一下子就舒坦了。
“楚鎮守,運籌帷幄,哪有不妥之處。”
“不錯,吾等謹遵楚鎮守之命!”
二人沒有稱呼“前輩”,也沒有稱呼“楚副都管”,而是稱呼“楚鎮守”,預示他們認可楚塵的地位,服從他的決策。
楚塵展顏一笑,很是滿意,當即讓二人忙活接受艾家族人的相關事宜。
艾家族人上萬,修行者眾多,身份又敏感,玉琴郡不一定安排得下,還得與玉溪郡、青石郡協調,共同承擔移民,事情頗為繁瑣。
上萬族人的大遷移,沒法說走就走,艾家這邊還得收拾一番,不是一兩天的事。
於是乎,楚塵乾脆就在艾家堡坐鎮,庇護他們。
青蛇巫王雖說暫時退去了,不過並不意味著事情結束了,恰恰相反,事情才剛剛開始。
堂堂大神通修士,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無奈忍氣吞聲的市井小民,他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事實上,楚塵當時已經做好了與青蛇巫王大戰一場的準備,不過對方只是小小交鋒之後就離開了。
楚塵也不敢大意,心中頗為提防。
能躋身大神通強者的修士,無不是自信,乃至自負之輩,怎麼也不可能因為他這個初入四品,籍籍無名的小輩就甘心罷手。
楚塵覺得青蛇巫王也非常樂意將與艾家的恩怨放在私人恩怨上,不擴散到天朝、萬毒荒谷層面。
這番提議正中他下懷,他這才沒怎麼反駁楚塵的“論理”,場面上的“憤然”不過是隨手拋個煙霧罷了。
畢竟,大昌天朝是天下最強大的勢力,比起楚塵,青蛇巫王對天朝更加忌憚。
楚塵的提議,劃清了衝突界限,不用擔心仙庭接二連三出手,對青蛇巫王而言,雖不是最好的結果,不過卻也是符合他心意的處置結果。
可以說,楚塵與青蛇巫王短暫的交鋒各自都有收穫,都有了臺階下。
唯一受傷的,恐怕就是艾家了。
原本,艾家只是向天朝拋了一個媚眼,想著接下來還得相親、交往,還得三媒六聘,索要天價禮金等等,艾家想靠著歸化天朝避災不說,還想從中討要好處,獲得優待。
不過,楚塵不慣著他們,把天朝從此事摘出去,以私人身份出手,此舉如同一把劍架在他們脖子上,眼下他們的唯一出路仰仗楚塵,徹底加入天朝,融入雲州各大州郡之中,方能保全性命。
這就相當於參加相親的楚塵很是粗暴,看她是女的,能娶,於是想也沒想,抬手就是一個板磚,呼在艾家頭上,五花大綁,帶了回去...
嗯,很有老靈山的風範!
“師兄,艾家堡上空隱隱有災劫之炁,那青蛇巫王沒有善罷甘休。”
思慮間,某個小鬼從純陰葫蘆裡飛了出來,小聲提醒道。
楚塵聽了小鬼仔的提醒並不意外,應有之事,毫不奇怪。
他倒是對小鬼仔很是關注。
低頭一看,小鬼仔氣色紅潤,沒了前兩天神色懨懨,不過依舊是一副委屈的小表情,彷彿別人欠了它的錢似的。
“小鬼仔,不生師兄的氣了?”
“哼~”
小鬼仔聞言,雙手抱胸,冷哼一聲,不再搭理自家師兄。
楚塵微微一笑,因為他沒有出手從師父手中救它,小傢伙連帶他也埋怨上了,最近不大樂意搭理他。
不過,小鬼仔還是懂事的,沒有耍小性子,關鍵時刻,小鬼仔還是那麼靠譜,及時給他警示災禍,讓他輕鬆接下里青蛇巫王陰損的一招,立了大功。
“師兄可是早就提醒你了,不要把高功道袍給師父,你偏偏不聽,你倒是反而埋怨師兄了,不知好歹。”
小鬼仔語塞,想說什麼,不過想想自己說不過師兄,於是沉默不語。
楚塵莞爾,隨手從手環仙府中掏出兩根靈香,遞了過去:
“喏,這個月額外賞的靈香。”
小鬼仔一見靈香眼睛都亮了,不過它這次很傷心,很有骨氣,瞥了一眼,忍痛別了過去。
楚塵默不作聲,又掏出兩根靈香:
“再加兩根,不要拉倒!”
“刷!”
電光火石間,手中的四根靈香沒有了,隨即出現在了咧嘴堆笑,眼睛笑眯的小鬼仔手上。
“嘿嘿嘿,還是師兄最好。”
小鬼仔捧著靈香,心中怨氣全無:
“師兄,我以後還罩著你,那青蛇巫王敢暗害你,我把他記上小薄,嘿嘿嘿,現在威力還不夠,等我把【災劫神薄】【降災神筆】祭煉出來,讓他吃不了兜子走。”
“哈哈哈~多謝真運仙童罩著貧道。”
楚塵笑著打趣。
自打小鬼仔突破四品,成就仙童後,它便算登堂入室,不再只是普通耳報仙童,直接入了靈山譜系,與楚塵同為“真”字輩,法號,真運,取自它斡旋災劫,掌控氣運的本事。
無論是師祖符華,還是師叔祖符靈,皆對小鬼仔極其看好,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小鬼仔見師兄又是作揖,又是喊自己的法號,臉上滿是驕傲之色,心中的小埋怨徹底沒了。
老爺太壞了,還是師兄好!
一人一鬼打趣間,廳外艾天恩遠遠請示,求見楚塵。
“艾家主無需客氣,請!”
在得到允許入廳後,艾天恩疾步來到跟前,恭恭敬敬道:
“楚長老,修行淨室為您準備好了!”
楚塵澹然點頭:
“多謝,有勞艾家主了。”
“楚長老客氣了,您是我艾家的救命恩人,哪敢言謝。”
艾天恩心中對此番結果是有些失望的,不過他卻不敢埋怨分毫,思忖半天,猶猶豫豫,道:
“楚長老,聽王郡守、寧一都管說,我們艾家不僅要遷入城中,還得分散入玉溪郡、青石郡?”
“不錯,眼前局勢你也看到了,咱們仙庭不方便出手,不過,你們若是入了郡城,那肯定就安全了,萬毒荒谷肯定不敢攻打天朝郡城。”
楚塵說完,頓了頓,又道:
“至於你們在玉琴山中的產業,你恐怕得要暫且割捨,轉手賣了,先避避風頭,若是找不到合適賣家,仙庭也能幫你解決,保管給你一個滿意的價錢。”
“多謝楚長老。”
艾天恩聽著楚塵的吩咐,臉上泛起苦色,神情闇然,不過,他也明白,艾家別無選擇,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時至此刻,他不敢奢求其他,只想保全族人的性命。
而眼下,艾家全族上萬人的生死,皆繫於一人身上。
想到這,艾天恩沒有多猶豫,從衣袖中一掏,一個儲物袋掏了出來,恭恭敬敬遞了上去。
“艾家主你這什麼意思?”
艾天恩討好一笑:
“您此番以私人交情身份出手庇護,我艾家上下感激涕零,哪敢讓您白忙活,略備薄禮,還請楚長老笑納。”
“艾家主有心了,不過寶物就算了。”
楚塵莞爾一笑,又安撫一句,道:“無論如何,我必全力保你艾家,你大可放心!”
艾天恩見楚塵看也沒看就拒絕了,當下一愣,還以為楚塵只是客氣客氣。
於是乎,他又說了一番好話,奉上寶物,然而,禮物還是沒有送出去。
艾天恩一番察言觀色下來,見楚塵態度堅決,當下心中有些焦急了。
寶物沒送出去,他心裡實在是不踏實。
畢竟,艾家的安危全在楚塵身上,沒送出去好處,他如何能安心。
艾天恩沉吟一番後,似乎下定了決心,道:
“楚長老,您可知我艾家為何與萬毒荒谷發生衝突?”
楚塵原本在喝茶敷衍,不過一聽到這,他立馬來了興趣,轉頭望向艾天恩:
“為何?”
艾天恩將儲物袋收起,隨即又從袖中一掏,摸出一塊青銅令牌,呈了上去。
“就是為了它,我族人前些日子在玉琴山中無意間發現一處古修坐化洞府,得了諸多奇珍異寶,其中,這位令牌最為特殊,剛出世時霞光沖霄,衝破了陣法禁制,鬧出了動靜,繼而引來了山中路過的萬毒荒谷之人。”
“他們見了五彩霞光,就以為我艾家得了重寶,這才爆發了衝突,在下回頭找人看過了,這青銅令牌不是什麼厲害法寶,功用不明,楚長老,請您收下此物,算是幫我艾家解決後患之憂。”
艾天恩話說的很漂亮,一改方才的直白,很是委婉。
不過,誰都能看得出來,這令牌頗為不凡,說不定背後就是一樁機緣。
“艾家主,既然萬毒荒谷也不知是何寶物,你就不必擔心,天朝與莽荒之地,最大的區別就是有規矩,只要你艾家徹底投靠天朝,入駐玉琴等郡縣,你們就安全了,有仙庭庇護,沒人敢搶奪。”
楚塵說完,又道:
“貧道說了,此番雖是私人身份出手,不過實際上也算是辦差事,修功行,禮就不要送了。”
他這番話倒是實話。
用手段逼迫艾家,是為了更好辦差,讓艾家徹底倒向天朝,不是為了要好處。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作為煉丹大師,又有地元商會幹股分紅,他不缺錢,犯不著為了利益好處與治下散修家族攪和在一起。
艾天恩見楚塵依舊沒有心動,神色焦急:
“楚長老,我艾家真沒有什麼寶物了,您乃有道高修,在下佩服,可按照咱們雲州修仙界的規矩,您若什麼都不收,我心裡實在不踏實。”
楚塵見艾天恩的確難以安心,當即苦笑搖頭,道:
“罷了,這塊令牌我收下,把玩個把月,若是此物與我無緣,一個月後歸還你艾家,你看如何?”
艾天恩見楚塵終於收下了好處,甭管什麼把玩一個月,兩個月,那都是送出去了寶物,他心裡一下子就踏實許多,大喜過望:
“多謝楚長老。”
送出青銅令牌後,艾天恩心滿意足離開了。
楚塵注視艾天恩離開,把玩著一塊樸素無華,泛著綠鏽,上面沒有任何文字元號的青銅令牌,搖搖頭,心中很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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