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天降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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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鄉之長，是正兒八經的九品芝麻官。

官雖小，權利卻不小。

尤其是在這妖魔鬼神混居的世界，為了地方安寧，一地長官權利極大，往往是政令、軍權一把抓。

鄉長麾下不僅有里胥衙役、還有團練民兵鄉勇。

論級別，鄧鐵劍與楚塵、張秀才等縣鬼神司巡查使差不多，不過真正的權力卻遠超三人。

人家是實權九品官吏，而他們只是九品候補仙吏，差距很大，說是三人的上級也沒有錯。

“見過鄧鄉長。”

楚塵、張秀才、黃富貴三人拱手見禮，不卑不亢，絲毫沒有露怯。

為了地方安寧穩定，大昌天朝給予了地方儒道官吏極高的權力，總攬一地政令、軍令，權勢滔天。

可於此同時，大昌皇帝為了掌控地方，也大力扶持大昌仙庭，派遣仙吏總領地方鬼神事務，提舉城隍事，節制城隍、里社陰兵。

儒官、仙吏兩套班子，一陰一陽，各自獨立運轉，互不干涉。

雙方實力相差無幾，互相牽制，形成了頗為微妙的平衡。

故而，三人也沒有將鄧鐵劍視為上司，顯得頗為從容，公事公辦。

一行人跟著鄧鐵劍進入了鄧家，在堂屋坐下。

鄧家雖突逢變故，不過府內依舊顯得井井有條，並沒有因慌亂而失了禮數。

很快就有老奴送上了茶水。

張秀才向來健談，能說會道。

他先是代表縣衙門、縣鬼神司向鄧鐵劍表示慰問，為他家的不幸遭遇而感到惋惜和痛心。

一番寒暄慰問後，張秀才這才帶著幾分沉重，進入正題。

“鄧鄉長，聽說您兩位兒子死在了虎妖手上，不知可否屬實，是聽人傳言，亦或是有人親眼所見？”

張秀才這個問題很關鍵。

真是妖魔所為，那不用說，肯定是鬼神司全權負責到底，他們沒得跑，來了就得徹底解決。

他們三人解決不了，可以向縣鬼神司求助。

鬼神司搞不定，還可以徵召新安縣城隍府陰軍。

若是“他”殺，那就是縣衙門的事了，他們不便插手。

兩者涇渭分明，不能逾越，壞了規矩。

鄧鐵劍也是公門中人，對其中的道道門清，立即沉聲道：

“此事是我親眼所見，我兩個孩兒的屍首還是我從虎口中奪來的，不然，恐怕屍骨無存。”

說到這，鄧鐵劍神情中滿是黯然之色。

兩個兒子不爭氣歸不爭氣，混賬歸混賬，但總歸是自己的親骨肉。

一眨眼功夫，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放在誰身上都不好過。

還真是妖魔作亂！

楚塵、張秀才、黃富貴三人一凜。

對於鄧鐵劍的話，三人不疑有他。

軍中將士修煉不以長生為目的，內煉龍虎煞氣，只求殺伐之力。

鄧鐵劍出身軍伍，武道修為不俗，對付尋常妖魔鬼怪不在話下。

死者家屬親口說死於妖魔之手，事情就明瞭了。

既然牽扯妖魔，鬼神司就要負責到底，為廣淵鄉百姓解決後患。

於是乎，張秀才開口問道：

“鄧鄉長，能否說說事發經過？”

鄧鐵劍冷峻嚴肅的臉上露出複雜、羞愧之色，微微頷首，緩緩開口。

...

昨夜。

鄧鐵劍接到下屬稟報，自家兩個兒子又要偷偷摸摸幹壞事了。

據說，這兩混小子看上了一個寡婦，心懷不軌，蠢蠢欲動。

這寡婦是民兵鄉勇一兄弟的遺孀，丈夫為了保境安民，與妖魔廝殺英勇戰死。

死後，妖魔為了洩憤，吞其骨肉，噬其魂魄，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死的極其悽慘悲壯，令人動容。

團裡麾下弟兄有人得知了鄧大、鄧二的意圖，看不下去，這才及時偷偷稟報給了他。

鄧鐵劍二話不說，匆匆趕赴現場抓人。

果不其然，正好將正要幹壞事的兩小子當場抓個正著。

鄧大郎、鄧二郎一看老爹陰沉著臉，心中魂都嚇沒了，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奪路而逃。

鄧鐵劍第一時間沒有追兩個兒子，而是先安撫戰死兄弟的遺孀，心中那叫一個慚愧、內疚。

寡婦也不說話，只是默默抹眼淚。

鄧鐵劍內心臊得慌，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弟妹，你放心，我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鄧鐵劍沉著臉，提著刀，開始四處尋找鄧大郎，鄧二郎。

鄧大、鄧二自知犯了錯，心虛不敢回家，於是慌不擇路跑進了廣淵鄉邑的荒野之中。

兩個時辰後，

軍中精銳斥候出身的鄧鐵劍順著兩個兒子半路留下的蛛絲馬跡，一路追了過去。

鄧鐵劍找到了鄧大鄧二時，二人正好喪命虎口...

...

死得好！

楚塵、張秀才、黃富貴三人面色如常，心裡卻是直呼痛快。

他們不同情鄧大、鄧二，就這兩小子乾的爛事，人家虎妖算得上替天行道，死了一點也不可惜。

唯獨有點同情鄧鐵劍。

來之前，他們也打聽過廣淵鄉的情況。

無論是縣裡，還是廣淵鄉本地，對鄧鐵劍個人讚譽不少，多年來，保境安民，功勞不小。

他唯一令人詬病的，也就是這兩個兒子了。

鄧鐵劍長長嘆息一聲，似乎得到了解脫似的：

“我兩個兒子死了活該，天收了他們，怪不得旁人，只是那虎妖有傷人、噬人的行為，為了廣淵鄉百姓的安危，某這才請來了鬼神司諸位仙師，還請諸位為全鄉百姓解決後患，安撫民心。”

“鄧鄉長客氣了，分內之事。”

楚塵三人連連點頭。

縱觀整個事件，無論是廣淵鄉百姓，還是他們，都覺得虎妖是替天行道，是正道的光撒在地面上。

不過嘛，作為人族，作為鬼神司的巡查使。

只要妖精鬼怪做出傷人、噬人的舉動，他們都得妥善處理，防止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可惜了這頭虎大仙。”

憨憨黃富貴小聲地嘀咕，異常耿直。

出馬仙一脈的法教傳承便是來自狐、蛇、黃鼠狼等妖仙，與其盟約共同修行，故而他們一脈弟子天生對“正義”“友善”的妖怪有好感。

這頭虎妖誤打誤撞替天行道，引起了黃富貴的同情心。

“別瞎說。”

張秀才輕輕踢了黃富貴一腳。

楚塵咳嗽一聲，岔開話題。

“鄧鄉長，不如帶我們去見見兩位公子，看看虎妖有沒有線索留下。”

鄧鐵劍裝作沒有聽見，什麼也沒發生，領著三人前往後院。

後院中。

白髮老嫗、中年婦人哭天搶地，痛不欲絕，旁邊丫鬟、僕人也跟著哭泣、安撫不停，場面亂的很。

“我的兒啊，你們死的好慘。”

“嗚嗚嗚嗚，大郎、二郎，你們走了，讓我老人家怎麼活，怎麼活...”

...

楚塵三人在鄧鐵劍的帶領下，艱難地擠進了人群，在屋內見到了鄧大郎，鄧二郎。

黃富貴嗅了嗅鼻子，三步並作兩步，從鄧大郎、鄧二郎身上一番摸索。

摸出了幾根淡黃色的毛髮。

赫然是一撮虎毛。

虎毛上，散發著絲絲縷縷的妖魔氣息，頗為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