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章 雖一介文人,我都恨不得抬刀取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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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這是陳景來到這裡,度過的第一個年關。在不知不覺中,在一場場的驚心動魄中,時間像條老狗,一不留神就撂著狗腿,匆匆跑遠了。
馬莊裡的歲宴,並不算太豐盛,這百餘號人,齊齊圍坐在一起,一時間熱鬧無比。
按著陳景當初定下的規矩,馬莊的每一年,都會有分紅。雖然只是剛開始,資金也沒多豐足,但規矩不能破,你只有立住了威望,才能讓部屬歸心,死心塌地地追隨你。
馬場七鷹,以邢小九打頭,是當初在塘村裡,最先跟著討命的七個人。邢小九,胡東胡西,李恆周勇,還有趙三和吳志這兩個獵戶。
“每人取十兩。”正在撥著算盤的宋鈺,抬頭露出笑容。
不多時,除了邢小九之外,餘下的六人都歡呼起來。更是讓旁邊的許多莊人,都眼神炙熱,巴不得自個東家馬上跑馬幫,然後背起刀弓,立即跟著做跑家子。
孫雄,還有唐傲這些老卒,加入的時間不長,但也算立了功,陳景也沒有吝嗇,每人分了三兩的花紅。
至於祝峰,這尊大佬性子恬淡,並不喜歡聚財。陳景只能將這些銀子,用作祝峰以後的藥診。身子孱弱,說不得以後,還要多購置一些大補之物。
分完花紅,隨著邢小九的一聲高喊,整個莊子的人,才開始齊齊歡呼起來。十幾個的莊人娃兒,眼見著要入席,急急停止了打鬧,興沖沖地跑回來。
陳家馬莊的歲宴,在歡鬧中開始,即便外頭有風霜遍佈,但每一個莊人的心底,都是熱乎乎的。
只吃了半席,邢小九抹著油,忽然走了過來。
陳家怔了怔,顧不得宋鈺的疑惑,帶著邢小九急急出了馬莊。等繞到莊外的密林,才發現林湯和林逍兩人,早已經候著了。
“陳景見過兄長!”
“景弟!”林湯也臉色歡喜,走近了兩步,和陳景抱了抱。
“兄長來登豐城,莫非是有事?”
“景弟你猜?”
“任職了……”
林湯臉龐激動,“也不知怎的,前兩日的時候,登豐城突然來了文書,終於讓我任職五湖郡的府臺了!”
陳景也舒服地大笑。當初定計毒殺吳秀,便是為了這一步。還好並沒有估錯,林湯現在的身份,屬於中立型的官吏。也虧得如此,不管是維新派還是守舊黨,都沒有過多阻撓。這兩幫的人,反而都會將林湯當成自己人。
“今日去入冊任職的時候,胡尊要留我吃席,但我婉拒了。同樣,登豐城裡的不少世家,也留我吃席,但我也都推脫了。”
林湯在官路上的擢升,相當於夾縫求存。不管是不是牆頭草,但偏偏這樣的手段,方能迎來一場成功。
“原先想讓逍哥兒來的,但我總想見見你。景弟,多謝了。”
“兄長莫說這些。”陳景笑了笑。林湯擢升,以後便是他的貴人。在南方六州里,他巴不得林湯越走越高……若是能坐到胡尊的位置,他們這對聯手的義兄弟,一白一黑,說不得要叱吒江南了。
當然,想歸想,陳景明白,南方六州還有一尊大佛,以他和林湯現在的背景,還撬不動。
那尊大佛,便是司馬卓。
“景弟,你可聽說了北面京城的事情?”敘舊完,林湯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陳景點頭,“聽過一些。不僅是寒災,京城那邊已經割讓了三城,使狄國人更加肆無忌憚。”
“會打起來麼?”
陳景猶豫了下,“我也不知。但若是不打,你我的計劃,可能要變了。”
不抗狄的話,只知一味地退讓,這大冉王朝的宿命,只會慢慢沉淪,直至沉到谷底。
“景弟也知,若王朝不作為,到最後只需一根焰硝的引子,整個中原就要炸起來。若按我的意思……我大冉上國,該強勢一回了。”
無疑,北面的局勢,哪怕在南方這裡,依然牽動了很多人的心。大到司馬卓那樣的梟雄,小到一個淮州筆吏,或許各有心思,但都心裡明白,外族之害,才是中原最大的災難。
林湯嘆著氣,又說起了另一件事。
“前幾日的時候,我在京城的一個友人來信,信裡說,幾個頭髮花白的告老京官,已經聚在一起,準備入宮死諫。想讓陛下那邊定了決心,和狄國徹底開戰。但後來大先生知道,將他們攔住了。”
大先生若不攔,便是一場枉死。朝堂上,越是底蘊豐厚的人,越是不想和狄國開戰,會拼命地慫恿小皇帝,萬事以和為貴。
“聽說在北面,被割讓的雍州三城,有個叫耿洪的小裨將,已經違抗軍命,並沒有帶著本部的八百人後撤百里。而是繼續留守在城關,聚起了七千的忠義之士,誓要死守雍州邊境,寸土不讓。但朝堂那邊的說法,這些人是反賊。”
林湯聲音悲嗆,“若他們是反賊,這滿天下,誰又敢稱忠義之士。雖一介文人,聽著聽著,我都恨不得抬刀取馬,奔入北疆衛國殺敵。四十六州的大冉,只剩二十八州,三次遷都,又失去了漠北一帶的屏障。”
“吾國,豈可做倉中碩鼠啊!”
陳景安慰了句。在他的心底,無關前世後世,終歸留有一份保家衛國的念想。若北方戰事打起,他亦願意帶刀北上,破敵梟首。
中原可以亂,可以碎,但外頭伸進來的爪子,務必要一刀斷掉。
說到心痛之處,林湯以袖掩面。
“景弟,我這就回了,原先還想和你喝盞慶功酒,但現在看來,只能再擇日了。”
陳景起手抱拳。他和林湯的身份,並不能讓其他人發現。除非說,有一天他們兩個人,都齊齊站在了南方六州的巔峰。
“景弟,南方若是跟著亂了,你莫要逞強,帶著莊人先入山避禍。”
類似的話,陳景已經停了不下兩次。
但這偌大的中原,真的山河盡碎,他又能躲到哪裡。
國破了,何以為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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