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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到名字,許陵君臉色微變。他自然知道,這年輕僧人的嘴裡,吳州人楊七寶是是誰。

怪不得,剛才便發覺面容有些熟悉。

“喂,什麼七寶六寶的,我勸你乖乖讓路——”

說話的鄔忠,被許陵君下馬一腳,直接踹飛了出去。

許陵君皺著眉,喝住了身後的護衛。

“楊家小子,你為何要攔我。”

“許兄要去哪?”

許陵君眯起眼睛,“陳家馬場,這是公務。你當知曉,攔著我便算阻礙公務。”

“給我一個臉面,許兄回頭如何。”圓生認真抬頭。

“你認識陳景?”

“認識。陳景施主我護定了。”

“做個和尚不好麼?瞎摻和什麼。莫要以為我怕你,我這幾日身子疲乏,是不想和你打。”

圓生沉默了下,“我也許久沒廝殺了。若是許兄執意往前,我只能破例一回。”

“你護得了他一世?”許陵君逐漸氣怒,“莫說是他,他的莊人呢?他的老友呢?”

“許兄,禍不及家人。,”

“我只講最後一次,讓開!”許陵君咬著牙。他可以選擇繞過去,但這樣一來,京城許五樽的名頭,又要折戟沉沙了。

圓生閉目,再緩緩睜開時,已經有了絲絲的殺意。

“許兄,那便打一場吧。”

圓生起身,慢慢將身上的納衣脫掉,赤著身子立在黃昏的晚風中。他走了幾步,在旁邊的一株樹木下,折了一根硬枝,將枝葉剝去,穩穩抓在手裡。

“一根木枝,便是你的打鞭?”許陵君咬牙。

“許兄不妨來試試。”

圓生垂下打鞭,輕描淡寫地揮了一下,不多時,在官路邊的一坨石巖,一下子從中碎開,碎屑四濺。

這一幕,不僅是許陵君,連著身後的那百餘騎護衛,以及寧容,都一時目瞪口呆。

……

“東家,這小和尚好生厲害……”邢小九睜圓了眼睛。哪怕是他,換成用刀,都未必將石巖剁開。

但面前的圓生,只輕輕鞭了一下,石巖就碎了。可見,強悍到了什麼地步。

陳景臉色狂喜。他從未想過,這種下的幾場福田,讓他結識了這位天下六絕之一的楊七寶。

瞧著許陵君,當初在平安鎮,傲得不要不要的,敢單槍匹馬的追著袁四橋殺。但現在,哪怕帶著百多騎的人,卻依然不敢越雷池一步。

昏色之下。

圓生平靜地垂著木枝打鞭。但久久,許陵君都不敢過來。只知咬牙切齒,不踏一步。

“該死的。”許陵君沉著虎目。固然,他可以讓護衛去衝殺,但這樣一來,同屬天下六絕,便相當於不要臉面了。

“許兄,我多講一句。那陳家馬場的小東家,早先和我相熟,不可能是你要抓拿的賊人。我楊七寶,願意為他擔保。”

“你有何證據。”

圓生平靜一笑,“你知我的性子,出家人不打誑語。”

這很明顯,是給了許陵君一個臺階。

許陵君猶豫了下,又不時垂下頭,看著被打碎的石巖。還是那句話,天下六絕之中,以楊七寶的身手,最為神秘莫測。

他可以扛著月牙戟,追袁四橋八條街。但他不能……隨意去招惹面前的這個人。

傳言楊七寶頭上有個肉角,若是殺心大起,肉角便會冒出來。雙目赤紅,不死不休。當初在狄國那邊,為了替一個友人報仇,硬是一個人,挑了北狄國九個哨的猛士。

“既然楊兄都做了擔保……那肯定沒問題了。”許陵君喘了口氣,堆出滿臉的笑容,“真是想不到,你楊七寶會為了一個小人物,如今作派。”

“他是個好人,這世道里的好人已經不多了,死一個少一個。”

許陵君乾笑了聲。

“那便如此,這事兒便揭過去。你要知曉,我許五樽不是怕和你打,和你一樣,我也是個講道理的人。”

“許兄,以後你不會尋他的仇了吧。”

“他若不惹我,我盯著一隻螻蟻作甚。除非說他便厲害了,有一天能像對手一樣站在我面前。”

不遠處,陳景臉色發沉。夏崇便是死在許陵君的手裡,但如今,他根本沒有任何報仇的資本。

連著這條狗命,都是靠別人保下來。沒有實力之前,沒有變強之前,在那些大佬的眼中,如許陵君所說,他便像一隻螻蟻。

……

“對了楊兄,我要回城裡吃宴,不如你與我同去?”許陵君笑道。

“許兄說笑,我是個僧人。”

許陵君有些不甘地點頭,準備上馬離開。偏在這時候,不知死活的寧容,臉色變得焦急,剛要開口再勸——

被許陵君抬手一掌,摑得鼻青臉腫。

這個傻子,到了現在還不明白,義士的嫌疑尚且不說,有楊七寶在,分明是死護住了。

為了這種螻蟻和可有可無的嫌疑,壞了事情,得罪了楊七寶,根本就不值得。動了那馬場小東家,相當於把楊七寶得罪死了。

當然,連許陵君自個也沒想到,一直心心念念要和楊七寶打一場,卻以這種結果收場,屬實有些憋屈。

“走。”許陵君冷著臉,聲音裡帶著一股怨氣,百多騎的人無功而返。連著寧容,都不敢逗留片刻,急急跟著哆嗦上馬,往城裡趕去。

陳景走出來,臉色帶著劫後餘生的沉默。若是沒有圓生,他這一次,當真要大禍臨頭。

此時在他的面前,圓生已經重新穿好了納衣,臉面上,又恢復了慈眉善目的模樣。

“陳景施主,無事了。”

“多謝大師……”

“許陵君雖然是個嗜酒嗜殺之人,但不論如何,他很在乎自己的聲名。既然答應了我,只要你以後不惹他,那麼他便不會再來尋你。”

這天下間,六絕楊七寶的話,威懾力會很足。

陳景的心底,何嘗沒有招攬的打算。但這尊大佛,沒有可能會入他的小莊子。這一樁福田的因果,已經是極為慷慨了。

“你我現在,或許是最後一面。”

“大師要離開登豐城?”

“你從伍去蠻山,再回來之時,我便該遠遊了。”

圓生去遠遊,毫無疑問,和暴露了身份有關。雖然解決了陳家馬場的危機,但同樣,也絕了自己的路。

陳景心頭失落。他遇到很多的人,偏偏這些人,便如過季不侯的蟬音,一下子消失不見。

“陳景施主,我希望有一日,你變得很強大之後,莫要忘了禮佛之心。權當是,這一場福田的因果。”

圓生結了個善指,踏著步履,緩緩離開。

……

“東家,這還暈了一個!”邢小九激動大喊,指著被踹暈的鄔忠。不多時,他做了一件極為無恥的事情。

用樹枝挑了馬糞,便朝著鄔忠昏過去的臉龐,慢慢蓋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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