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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江北兩大營俱破,東王楊秀清喜不自禁,鑼鼓開道,傲巡城防。天王府黃門官劉央擋駕,曰:“聲響喧天,驚擾天王;煩請偃旗息鼓,悄聲而過。”

秀清怒,欲殺劉央。秀全不許。秀清忽又通體抖動,天父附體,厲喝:“秀全小子,爾身居深宮,縱情享樂,三載不理國事,權且杖責四十,以彌爾過;自今以後,兄每事必與胞商酌而後行。爾下黃門官,目無東王,即刻腰斬!”

文武百官齊跪,皆為秀全求情,東王不允。

洪秀全吃下四十大杖,痛拖傷體,密召賴漢英、蒙德恩議事。

賴、蒙皆勸:“事已至此,務必先發制人。”

秀全道:“東柄政已久,城內皆其心腹,吾等身單,恐難成事。”

蒙德恩道:“密召北王、翼王,臨機授命。”

秀全道:“達開至鄂,昌輝去贛,皆東指派,貿然而回,東必生疑。”

賴漢英道:“可下明詔,曰天父託夢,欲遊蘇杭,此夢何意,召諸王解之。”

北王、翼王奉詔而回,秀全密召,泣曰:“吾回粵種田讀書,特與二兄弟訣別。”

北王韋昌輝咬牙切齒道:“楊逆忤逆,吾等早知。四海之內皆楊逆,焉有天王及我等事!此廝,什麼府邸九重天、萬郭大軍師;分明一陰險狡詐徒。請天王下詔,吾即誅殺此逆!”

翼王石達開道:“楊秀清飛揚跋扈,人皆可誅。然大事未成,兄弟鬩牆,仇讎心歡。”

韋昌輝道:“昨杖天王四十,今曰燕王秦日綱、佐天侯陳承榕通妖,明要爾我項上之首!翼王兄弟,給乎?”

石達開道:“請天王下詔,吾即與北王誅殺楊逆!”

洪秀全道:“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楊之視朕如土芥,朕依視楊如兄弟。平在山至天京城,頹敗與繁華並共,焉不惑人心智!兩兄弟皆我手足,吾之依也。”

韋昌輝道:“啟稟天王,吾即密隱王殿,隨時奉詔。”

洪秀全道:“楊之爪牙遍及天下,殿下六尚書,勢已抵兄等。二兄速即歸戰地,掌控大軍,二兄軍權在手,吾安矣,天下亦安矣。如有不測風雲,朕再密詔兄等,兄曉利害,定自定之。”

韋昌輝道:“事已至此,天王可有降魔之策?”

洪秀全道:“成王敗寇,死生常事。凡事欲速則不達,朕亦是,楊亦是,兩兄弟亦是。況清妖未滅,各地告急,萬萬不能因小失大!”

東殿恩賞丞相傅善祥謂楊秀清道:“杖責國主,逞一時之歡欣,招人神共憤之怨

恨,翼、北至京,無慮乎?“

秀清笑曰:“無妨!吾再敕令韋昌輝揮軍江西、石達開赴援武昌,楊國宗火速拔營,飛馳入京。吾之號令,忤逆者,立誅之!什麼蘇杭一遊,黃粱一夢矣!”

韋昌輝再抵湖口,飭令黃文金攻擊饒州,黃玉昆援救撫州。

饒州城牆闕如,無險據守,贛南道耆齡諮求曾國藩襄助。曾國藩即遣都司金世蓮、候選知縣賀虎臣、都司畢金科水陸並援。

黃文金率兵4000,設伏誘擊。耆齡中計,被殲百人;危殆時刻,畢金科兵至,擊退黃軍。

1856年7月6日,韋昌輝親率大軍,分五股直撲饒州。耆齡派軍迎擊,再被伏擊。昌輝乘勝破城。

畢金科被潰兵裹挾,敗退南昌,怒,招募200死士,誓取饒州;且曰:“上岸不破賊,吾不復歸舟!畢部軍心大振,饒城一鼓而克。”

韋昌輝督兵復攻,再破饒州。金科率部再戰,復而又克。饒州屢復屢陷,昌輝無意反覆,轉擊景德鎮。

黃玉昆坐守臨江,接韋昌輝軍令,即刻分兵3000,由棠埠、秋溪,進紮上頓渡對岸,應援撫州。

李元度謂林源恩道:“兩面拒敵,敗多勝少;林兄圍城,吾夜襲黃賊賊營。”

是夜,李元度率兵4000,悄然渡河,趁亂圍攻,一戰而勝。

月底,韋昌輝抵達臨江,督黃再攻。

1856年8月1日,黃玉昆親率7000大軍,再至上頓渡。李元度偷襲,又勝。黃玉昆屯兵九日,無甚進展,遂約撫州守將餘子安,內外夾擊。是日,大雨如注,撫州守軍傾巢而出,李元度猝不及防,防線紊亂。黃玉昆趁機闌入撫城。

江西學政廉兆綸哀嘆:“逆匪既愈添愈眾,我兵復愈老愈疲,撫城難克矣!”

翌日,黃玉昆正與守將餘子安相商破圍之計,忽接韋昌輝“悉赴臨瑞,以御兩湖援師”令;玉昆無奈,率部奔赴。

楊秀清之侄楊國宗,身在瑞州,接秀清密詔,身心益奮,即自永豐揮師北進,一月時間,連克黃坡、廣昌、南豐、瀘溪、貴溪,直至廣信方歇。

曾國藩困守南康,如坐針氈,急令李元度分兵馳援。

廣信僅有四百清勇,學政廉兆綸、知府沈葆楨外出籌餉募兵,城中無主帥,士紳吏民慌惶。

唯沈葆楨之妻林普晴,親臨城頭,犒慰三軍。又聞浙江玉山饒廷選兵巨,普晴驚喜,持劍破指,血手疾書:饒將軍漳江戰績,嘖嘖人口,裡曲婦孺莫不知海內有繞公矣!此將軍以援師得名於天下者也。此間太守聞吉安失守之信,預備城守,偕廉侍郎往河口籌餉招募。但為勢已迫,招募恐無及;縱倉卒得募而返,驅市人而戰之,尤為難也。頃來探報,知昨日貴溪失守,人心皇皇,吏民鋪戶,遷徙一空,署中童僕,紛紛告去。死守之義不足以責此輩,只得聽之,氏則倚劍與井為命而已。太守明早歸郡,夫婦二人荷國厚恩,不得藉手以報,徒死負咎,將軍聞之,能無心惻乎?將軍以浙軍駐玉山,固浙防也。廣信為玉山遮蔽,賊得廣信,乘勝以抵玉山,孫吳不能為謀,賁育不能為守,衢嚴一帶,恐不可問。全廣信即以保玉山,不待智者辨之,浙省大吏不能以越境咎將軍也。氏噬血求援,長跽待命,生死人而肉白骨,皆望將軍意。先宮保文忠公奉詔出師,中道齎志,至今以為深痛,今得死此,為厲殺賊,在天之靈,實式憑之。鄉間士民,不喻其心,以輦來迎,赴封禁山避賊,指劍與井示之,皆泣而去。太守明晨得餉歸後,當再專牘奉迓。得拔隊確音,當簞食壺漿,以犒君部,敢對使百拜,為七邑生靈請命。昔睢陽嬰城,許遠亦以不朽。太守忠肝鐵石,固將軍所不吝與同傳者也。否則賀蘭之師,千秋同根,惟將軍擇利而行之。刺血陳書,願聞明命。

安義鎮總兵饒廷選,乃林公則徐舊部,觀林女之血書,潸然淚下,即點精兵兩千,星夜馳赴。值大雨水漲,駛舟急行,抵廣信。太平軍已至城西太平橋。廷選、葆楨開城奮擊,自晨至暮,毀其長圍,軍聲大振。越二日,楊國宗引軍退卻,北進德興。

李元度兵至流坊,聞廣信圍解,遂分兵進攻宜黃,一戰而克;五日後,又攻崇仁,復克。

撫州守將餘子安聞林、李分兵,飛諮景德鎮太平軍攻擊許灣,又親率一軍出城,攻擊李元度大營,殺湘軍營官耿光宣。

李元度、林源恩皆慌,兩軍團聚一處,急退四五里紮營,又飛調宜黃、崇仁之師回保撫州老營。二城湘勇忙於吃喝玩樂,拒不奉調。

是時,景德鎮太平軍抵近許灣外圍,許灣乃清軍補給之所、捐局所在,李元度不敢不救,即刻分兵八百馳援。

林李老營四分五裂,兵力虛空。餘子安趁機出城再攻,景德鎮太平軍亦舍許灣,自流坊過河,夾擊林、李。

兩軍混戰,林源恩中槍身亡,李元度見大勢已去,縱火焚營,拔刀自戕,被親兵制止,遁逃許灣。其下七千之軍,折損大半。

曾國藩飭令李元度移軍貴溪,休整待命;請旨留饒廷選部駐防廣信,吳紳修部仍留奉新,暫緩調赴廣信,以紓困局。

浙江巡撫何桂清聞知,上疏彈劾:江西曾國藩部,數月不開一大仗。九月中旬,撫州城內,不過數百賊子出來,已全軍皆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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