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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2年5月18日,英海軍司令巴加集中所有軍艦,輪番炮轟乍浦炮臺,陸軍司令郭富兵分三路,自乍浦東、中、西三方登陸。

西路英軍猛攻天妃宮,清軍奮力抵抗,鏖戰半日,協領英登布、海防同知韋逢甲、副都統長喜、佐領多仁圖非死即傷。

東路英軍攻擊唐家灣,山東守軍稍戰即退,陝甘軍無懼,與英激烈交火,367官兵全部戰死。

中路四百英軍進攻乍浦水師,右營把總韓大榮固守牛角尖,率部奮戰,大呼“只進勿退”,身中數彈,與三百兵士共捐軀。

英軍佔領牛角尖,直撲乍浦城。佐領隆福率三百旗兵設伏天尊廟,依託視窗、圍牆抗擊。

英軍強攻兩次,不克,第十八團上校湯林森當場斃命,英軍震驚,調野戰炮轟破廟牆,隆福揮刀迎擊,血戰三小時,力竭而亡,三百兵士除43人突圍外,餘皆戰死。

乍浦守將、杭嘉湖兵備道宋經國坐城觀戰,膽顫心寒,不戰而逃。

英軍梯城而入,縱火焚殺,一時間,乍浦積屍塞途,水為之不流。滿漢軍民以屋為掩,頑強抵抗,永昌營把總王榮、莊浪營把總孫登霄、甘肅提前營把總馬芝榮、驍騎校戈杭阿先後戰死。一老營官率部與英肉搏數次,腰傷被俘。

英艦長利洛道:“戰事已終,請勿懼怕,你將被憐憫和善待。”

老者老淚縱橫,怒呼:“憐憫!我不要憐憫,我願流盡最後一滴血。”

道光帝聞訊大驚,急命耆英暫緩赴粵,留浙專辦剿撫事宜。又諭兩江總督牛鑑、江南提督陳化成,當此緊要時刻,務必督率文武員弁,竭力嚴防吳淞口,毋稍疏虞。臨陣退卻者,斬無赦。

耆英疏曰:夷勢洶洶,銳不可擋,舍羈縻之外,再無他策。

耆英疏罷,即委伊里布以四品頂帶署乍浦副都統,前往乞和。

英陸軍司令郭富重申停戰條件:一,清皇必須同意璞鼎查照會及帕麥斯頓致中國宰相書的各項條款。二,談判物件必須是清皇欽派的全權大臣。三,釋放俘虜。

耆英、伊里布相商良久,終不敢苟同第一條款。

乍浦城破,兩江總督牛鑑思忖竟日,奏曰:逆夷行事,雖屬詭詐多端,然其志在通商逐利,並非爭城略地。故江省海防,只須扼定吳淞一口,由吳淞而入揚子江,逆夷雖有內犯之言,然相距數百里水程,此虛詞恫喝。臣反覆體察,逆夷不犯內河,定屬確有把握。

英軍盤踞乍浦十日,搜尋北進航路,水淺作罷。遂撤離乍浦,沿杭州灣北進。

伊里布為表誠意,主動將16名戰俘送還,以期釋仇通好,英人收俘,不理示好。繼續北進,直抵長江吳淞口。

1842年5月30日,璞鼎查督率援軍趕至,英艦逾百兵亦過萬,實力倍增。

兩江總督牛鑑親至吳淞西炮臺,力勸江南提督陳化成:“江、浙毗連,今浙連失,賊鋒難犯,議迎犒緩師。”

陳化成道:“某經歷行陣,四十餘年,今見賊異議,是畏敵也。且某奉命剿賊,有進無退!當即嚴飭各營將士整器械,具戰艇,身帶乾糧,以備禦敵。”

6月初,王鼎河南治洪功成,晝夜兼程進京面聖,力陳林則徐之賢,懇請予其立功贖罪之機;琦善誤國,當予斬首示眾。

首席軍機大臣穆彰阿近來微感風寒,間或乾咳。

王鼎矛頭轉向,怒斥彰阿禍國妨賢,秦檜、嚴嵩再現。

彰阿自認宰相肚量,笑而不語。

次日王鼎再又苦諫,道光帝不聽,轉身欲走,鼎牽帝衣哭訴:“老臣知而無言,無以對先皇!皇上不殺琦善,無以對天下!”

道光帝惱怒,甩袍而去。

王鼎絕望之極,自縊而逝。遺折泣呼:“條約不可輕許,惡例不可輕開,穆不可任,林不可棄。”

道光帝聞之淚目,泣曰:“夷人兵臨吳淞口,朕若啟用林則徐,豈不火上澆油!定九卿可知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一招不慎,大清完矣。”

1842年6月13日,英艦進犯吳淞口,陳化成開炮還擊,第一炮命中“布朗底”號,打死一人,打傷多人。第二炮再中“弗萊可森”號,將一兵雙腿打斷。炮戰從晨至午,英旗艦“皋華厘”號被擊中多次,後檣洞穿三炮。第二旗艦“布朗底”號被擊中四十餘次。“西索斯帝斯”號被擊十次,其他戰艦亦被擊多次。

然東炮臺卻一直作壁上觀,陳化成遣人問詢,穿沙營參將崔吉瑞道:“吾奉兩江總督令,暫且緩師。”

化成嘆曰:“牛鑑誤國!”

多艦中炮,英海軍司令巴加道:“作戰以來,清人炮火以此為最;此陳化成,不吸民膏髓但飲吳淞水,果然名不虛傳。”

璞鼎查道:“可惜了此人。傳令,加大艦炮火力,陸軍迂迴圍擊。”

兩江總督牛鑑屢命陳化成退兵寶山,指揮戰事,陳化成屢屢不應。牛鑑正自嘆息,忽聞炮戰獲勝,大喜,親坐八抬大轎觀摩。半途,總督儀仗被炮擊中,牛驚,混入潰兵,遁逃太倉。

蘇松鎮總兵周世榮見勢不妙,苦勸化成退兵。

陳化成拔劍怒斥:“庸奴,武臣衛國,死於疆場,幸也,誤識汝!”

周世榮逃,其部千餘人亦潰。炮臺側後小沙背之徐州鎮總兵王志元亦棄陣而逃。

陳化成督率十幾親兵孤守炮臺,炮兵缺處,化成親點貨要,連開數十門。炮震手傷,血流至脛。夷炮飛至,又傷其足。四周英軍蜂擁,化成身中七彈,體已不支,遂命左右:“吾不能復生,汝免我首,擲體溝中。”語畢,一慟而絕。

7月13日,英艦至鎮江圌山以東江面。

圌山,雄峙江滸,舟行其間,僅通一路,矢石可及。

去歲,廈門失,江南名士包世臣料定夷人必攻定海,漸及寧波、乍浦、上海,入大江以絕運道。即刻上書欽差大臣裕謙:圌山須安設重兵,以備不虞。

裕謙無應。

包世臣不餒,又為奕經部屬繪圌山圖帖,說以防守之方。再後又上書江南提督陳化成:江南海防,狼、福以上三百里,並無險隘。圌山,扼鎖大江,宜此鑿石開山,修築炮臺;木龍扎柵,安設炮位;環山咀三面,分三層安設大中小炮;再用紅船數十,列載小炮,巡徼柵外;再於對岸三江營前,堅築炮臺,成南北夾擊。

陳化成亦為可行,稟報兩江總督牛鑑。

牛鑑曰:莫又然其說者。

7月14日,英“伯魯多”號、“復仇神”號駛進圌山,守軍發炮攔阻,三江營亦發炮配合。一英艦後艙中彈,有英軍跌落江中。次日,9英艦復來,百炮齊轟,圌山炮少兵寡,彈盡臺毀。

17日,牛鑑率兵一萬,自常州退駐鎮江,飭令道府宴請富戶勸捐十二萬金,以備迎犒夷師。

鎮江副都統海齡誓不與夷議和事,張貼告示曰:“逆夷膽敢侵入,即刻提兵出擊。”

牛鑑無奈,攜兵遁向南京。

18日,英艦摧毀鎮江外圍焦山、象山炮臺,直逼城下。

英夷勢如破竹,鎮江副都統海齡驚懼,疑漢人作祟,下令嚴查。又令:非我族類,其心已異,非常時期,寧可枉殺。其部心領神會,滿城尋疑,就地正法,兩日不到,千餘漢人被殺。漢人不服,群起討伐,海齡縱兵開炮轟擊。

璞鼎查聞鎮江內亂,即刻彙集七千大軍,悍然攻城。

海齡督率一千五百旗兵,拼死抵抗,眾寡懸殊,城垣即日即破。旗人俱驚,為避妻女被辱,旗兵急速歸家,割女眷喉嚨,拋子女深井。海齡妻亦攜孫自戕。

海齡悲嚎:“寧戰死,勿苟活!全軍隨我,血戰夷逆。”

海齡言畢,即率殘部與英人鏖戰街巷,死戰兩日,千餘旗兵全皆戰歿,海齡亦自份火海。

鎮江對岸,揚州紳商驚恐,急籌五十萬兩紋銀,作贖城之資,送與英人。

璞鼎查謂郭富、巴頓道:“我等以通商名,為自由平等戰,實則求財;皆與揚州城樣,何來萬不得已之戰爭!鎮江之戰,我死傷169人,超前戰總和。倘都如此,實不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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