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一同前往楓葉大道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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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尚且一派灰濛。

微弱的光亮從窗簾的縫隙裡悄然侵入，打在那如同沉寂的湖水一般的天花板上。

沉重的睡意尚未完全消散，天海九琉璃靜靜躺在酒店的羽絨床上，凝視著上方。

耳朵聆聽著室內海風拂起紗簾的聲音，那些聲響就像冥想時候的鐘聲，恍若遠離塵世的禪意。她的鼻子輕輕地呼吸著空氣中清晨的氣息，混雜著微涼和溼潤，讓人在不經意間感受到了海邊清晨的冰冷。

“......”

少女的眼睛忍不住再次睜開，只見那如同平靜湖面的天花板，在紗簾的微動下泛起一片片光斑，像是一幅未完成的畫作，名為大自然的畫師正一筆一勾勒地賦予它色彩與生命。

視線在天花板上徜徉，好似在遨遊其中，卻又覺得無盡的空虛感隨著清晨的寒冷而逐漸侵襲。這種空虛感讓人感到無助，彷彿自己是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塵埃，孤獨地漂泊在無垠的黑暗中。

手指無意識地在被子上摩挲，感受著白羽絨被與面板的接觸。

那種觸感溫柔且親切，卻好像仍舊無法填補心靈深處的空虛......

......

每天起床都是如此。

“...昨天，樂君一直都在陪七月吧......”

心中每去想那個畫面一次，就會忍不住把白羽絨被往身上裹緊幾分。

一閉上眼，又會去想那天樂君和七月一起騎馬時的樣子。

堵塞、哽塞、心胸沉悶...

“呼...”

天海九琉璃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然後深呼吸幾口氣，將心頭鬱積的不舒服通通排出體外。

起床，洗漱，洗臉。

等做完這些每日起床必備的事情時，天海九琉璃從包裡拿了一面平時梳妝用的鏡子，然後靜坐在了酒店電視機旁的辦公小桌前。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

長髮如雲，面容精緻，眼睛清澈，眉梢微上，作為女生，算是得看不出一絲任何雜質的漂亮。

大家好像都很喜歡這副面孔。

又更喜歡在這副面孔下端莊大氣、秀麗自然的模樣。

可越是在日常裡和同學接觸的越多，她越發現大家喜歡的自己，與真正的自己相去甚遠...

[大家只不過是喜歡那個獨立優秀，且將所有事物能妥善處理的天海九琉璃罷了]

天海九琉璃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儘管她一直都想往這個形象上去靠，去改變，去真正變成那樣的人。

可她發現，在堅持了一路過後，背後的道路是虛無的......

而在接下來她被母親欺騙，最迷茫和不安的時候，有人不計前嫌替她站了出來，她也因此非常感激和依賴。

她非常珍惜這個人的幫助和支援，感激他的出現。

......

也因為如此，她實在是難以忍心去看見神原樂和七月有更多的接觸。

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再度拋棄，被兩人之間幸福所排擠在外的第三者......

明明那個人和自己外表一模一樣，是自己的孿生妹妹。

可幸福和未來，以及那個可以永遠支援自己的人，都好像不屬於自己......

“......”

天海九琉璃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每天起床的時候會去想這些事情，大概是不甘心？又或是沒有真正的安全感？

但總是忍不住去看手腕上那條鈴蘭花手鍊的動作告訴她自己...

其實更多的——是空虛。

“今天的時間，還沒有和七月商量吧？”

天海九琉璃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喃喃自語。

她不喜歡和妹妹爭搶東西，可要是不去爭，不去搶，不去和她辯駁...就只能看著自己被拋開，看著妹妹和心儀的人享受幸福。

天海九琉璃連續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試圖把心中的不安排除在外，然後對著鏡子中的自己來了一個漂亮的微笑。

可以的...琉璃...你一定可以的.....

天海九琉璃這麼想著，開啟行李箱，從裡面挑選出來了一件很是漂亮的短袖衣衫，精心打扮，又特地給自己的亞麻色頭髮編了一個公主辮之後，她跨上天藍色的腰包，拿上日常用的必需品，打算出門了。

卡察。

然而剛把臥室的門一關上，身側便傳來了一個問候的聲音。

“早。”

“早上好，”天海九琉璃下意識的回答，一聽這聲音太過熟悉，連忙轉頭，很是驚訝，“樂君？”

】

“嗯？”相比於天海九琉璃看見他時的詫異感，神原樂則是很日常的微笑，“怎麼琉璃看起來一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

“...只是...沒想到樂君會突然出現。”

天海九琉璃抬眼望向了他，雙手拘束在前，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樂君是...來找我的？”

“不是找你我找誰？這不早飯時間，我過來找你一起吃早飯。”

“樂君也有可能是去找七月。”

“但很明顯，我向你搭話了，現在就是來找你的。很簡單的，就是想和琉璃你一塊兒吃早餐而已。”

想一起吃早飯...

聽到他對自己說這句話，天海九琉璃心裡現在也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雖然很薄弱，但她真切在這其中感受到了被需要的感覺，他還會主動來在意自己的感覺。

其實說這麼多，也總歸不過一句話——

他主動來找自己，而不是找七月吃早飯，很開心。

“怎麼了？這麼看著我。”

“沒什麼，”天海九琉璃收回眼睛搖搖頭，“我只是因為樂君可以過來邀請我一塊兒吃飯而覺得很開心。”

“這句話不應該是我來說？琉璃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會答應我的邀請，我感到很榮幸。”

神原樂說完，還有模有樣地對她做個紳士禮，再伸手出去，模彷著英倫風的口音說道：

“beautifullady，mayiiohavebreakfastwithme?”

“ly!”天海九琉璃笑著搭上了他的手。

“謝謝。”神原樂只感覺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裡又小又軟，稍微捏一捏就能壞的那種令人愉悅的珍惜感。

“不過樂君剛才的口音可不太像。”

“是嗎？”

“嗯。而且相比於‘wouldyouliketo’，‘wouldyoucareto’更加合適一些。前者更加常見，用於日常，後者是更為委婉、客氣的一種說法，在正式場合邀請的時候會更謙虛和尊重對方一些。”

“原來如此，”神原樂握住了少女的手，一副學到了的樣子，並很快又對少女說道，“琉璃你看你這不比我懂得多嗎？”

“哪有啊...”

原本天海九琉璃還很高興他稱讚自己，但仔細想想，樂君...英語又不差，能不知道日常用語和正式用語的區別嗎？

更別說他還特意模彷著紳士來說了。

“剛才...是不是故意的？”天海九琉璃一下站到了他的面前，抬頭質問道。

“哪有。”神原樂只是微笑，拇指還颳了下少女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好啊，樂君故意逗我！”天海九琉璃一眼看了出來，噘著嘴，掙脫開他的手，伸手去打了他胳膊一下。

神原樂只感覺她的拳頭搭在手臂上是一點都不痛。

“真沒有，琉璃你亂打人我可要咬你了。”

“討厭，明明是樂君故意逗人。”

“我這不是誇琉璃你比我聰明麼，怎麼就故意逗你了。”

“樂君自己明明知道還特意犯錯誤讓我來糾正，不就是故意逗我？”

“但是琉璃很開心對吧？”

“...哪有開心。”

“現在這樣子不算開心？嘴巴都撅上天了，琉璃是很喜歡被誇獎的對吧。”

“哼。”

“好了好了，別打我了。而且琉璃你現在好可愛啊。”

“樂君好流氓。”

“嗯？我怎麼流氓了。”

“故意調戲人。”

“調戲女朋友難道不是男友的基本？”

“你還知道我是你女朋友...”天海九琉璃的聲音越說越小。

神原樂一眼就看出來她在吃醋，正色道：“逛火山公園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去找的是琉璃你，找不到琉璃你，然後偶遇的七月。”

“真的？”走在路上，天海九琉璃天藍色的眼眸看向他。

“不是才約定了不騙你麼？”

“...不是不相信樂君，就是，覺得得到你親口承認的話，會更安心一些......”

琉璃每當這個時候，都會在身邊表現出柔弱的一面。

這也是她沒有安全感的體現。

換做兩人剛剛重歸於好的時候，琉璃可很少像這樣。

究其根本，還是神原樂在和七月的關係上，隱瞞了她一陣。

來到早餐廳，神原樂特意幫琉璃打飯。

知道她平時運動較多，所以幫她挑了一些高纖維和蛋白質的食物。

全麥吐司、牛奶、培根...再搭配上一些烤肉腸。

天海九琉璃就在後面看著他幫自己選東西吃的動作......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他的緣故...現在看到他這些主動幫自己，詢問自己想吃什麼的動作，就意外覺得暖心......

神原樂端著兩盤食物帶著天海九琉璃在酒店一處靠窗靠海的地方入座，落地玻璃窗外就是海島的景色。

入座後，話題圍繞著日常展開，也有一些不少關於當地的歷史和文化的有趣故事。

神原樂看到天海九琉璃在聊天中時常掩嘴笑的動作，明白她是真的喜歡和自己交流，自己和她說的趣事，她也能完全get到點上，還順著說了一些吐槽的話，她自己又跟著微笑。

“琉璃。”

“嗯？”

“你肚子上的傷，會一直留疤嗎？”

“怎麼突然說這個了？”

“...就是在看到你笑的時候，有時會去回憶你之前那時候的樣子，一個人淋了雨縮到水管底下躲著的樣子。回憶起這些，我就不禁會去想，琉璃你本來可以笑得這麼美好......”

這個話題是沉重的。

但兩人都明白，不面對不行。

“...還不是怪樂君。”天海九琉璃用鋼叉把瓷盤上的煎蛋戳了幾十個眼後，先一步開口道。

“嗯...是我的錯，老實說，我也沒辦法彌補你這期間丟失的東西...你肚子原本也會很好看很好的，現在還因為留了那麼一道疤。”

“樂君是說，不想彌補我了？”

“不會，你怎麼會這麼想。”

“那就對了，”天海九琉璃把自己的身體坐直，像是在發號施令的女朋友，“正因為樂君你沒辦法彌補我，所以才要一直彌補，如果沒辦法彌補就不去填，那才是最令人感到不滿的。”

她的這副樣子又稍縱即逝，她用鋼叉不斷刨動盤子裡的吐司屑，小聲道：“而且...我也有過對不起樂君你，這件事情我可不會忘的，所以我也會一直賠償你。”

神原樂看著她像是小女生犯鬱悶一樣的動作，笑道：“哪有因為那種事情就把自己一輩子搭進去的人。”

“不管樂君你信不信，我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

“所以啊，”天海九琉璃接過話，眼睛看向正對面的神原樂，“就必須一直賠償對方才行。”

“這算是表白吧。”

“嗯，這就是表白。”

神原樂吃了口早飯，然後對著餐盤裡的食物微笑了一下。

如此敞開了說話果然還是舒服不少。

自己與琉璃之間有矛盾，但又不希望彼此分開。

神原樂明白自己喜歡琉璃，不僅喜歡平時在外大氣的她，也喜歡她在面前女朋友樣的小鳥依人。

“琉璃，我想問問我們之前的事情。”

“之前的事？”

“就是你之前想把七月讓給我的事。”

“那時候啊，”天海九琉璃很認真地回憶著，“那時候，我的確就是打算刺激七月...”

“為什麼？”

“如果我不做那些，七月會一直生你的氣...因為樂君你忘了與她的約定嘛，她一直在賭氣。如果七月對你捉弄太多，到時候你很有可能完全不會喜歡她。到時候我尚且還有靠母親給予的厚望，但七月她...就會失去信念。”

神原樂又問：“琉璃你是怎麼想的？如何處理。”

“很簡單，只要我答應了樂君你，七月她就會正視自己的內心。我也可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逐漸和樂君你變得疏遠，又因為不久後會出國，一旦我離開，距離會拉開感覺，而七月和樂君你就順理成章了，分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瞭解了。”

神原樂想了想，“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要選擇直接與我分手？這樣不如就按你上面的計劃來實行吧。”

天海九琉璃一直對這件事懷有愧疚，猶豫著說：“主要...主要還是媽媽對我說了很多話，明白我在和樂君你交往後，就要求我分手，專心去學習。我當時也覺得直接分了...也好，我當個惡人，一年後會澹的......結果，爸爸又把我攔了回來。”

神原樂聽完了，也明白了更多：

“琉璃你錯就錯在對很多事情想得太當然，分手對我來說其實沒什麼，更重要的是感情沒辦法推推讓讓。”

“是...我知道自己錯了，也願意去改。”

氣氛有些沉重，神原樂主動對她微笑道：

“所以，琉璃現在為了道歉，不是把自己整個人都賠給我了？被騙了一次，能得到一個美少女一輩子的喜歡，她還一直都對我懷有愧疚，那可是相當值得的。”

“哪有...不只是道歉，也有真的喜歡。之前樂君就對我很好，也是有很多好感的。”

“所以琉璃道歉的時候會那麼痛苦？還一個人偷偷的哭。”

“嗯......”

“琉璃。”神原樂喊了她一聲。

“做什麼？”

天海九琉璃聽到聲音，剛抬起頭，嘴唇就在驚訝中被親了那麼一小下。

“以後你就當我老婆好了。”

“......”

天海九琉璃愣了愣地看了眼他近在遲尺的眼睛一兩秒，然後慌忙把探身體過來的神原樂推開。

雙腿夾緊，視線向下看，臉還有些紅。

......

她花費幾秒才調整過來，聲音小了好多。

“...說些什麼呢......”

“這不好嘛，我們都對不起彼此，所以你賠償我，當我老婆，而我賠償你，當你老公。”

“哪裡有這麼賠償的......”

“難道琉璃不希望和我結婚嗎？作為妻子，我也會很愛你的，可以每天陪你，幫你做飯，偶爾陪你打打遊戲，看看電影。想跑步的話我陪你跑步，想旅行了，我們兩個一起騎摩托車出去，到時候想去哪裡去哪裡！沒有人可以約束我們。晚上露營的時候，我還會躺你的身上喊你的小名。”

“......”

一條條都有憧憬過的畫面，被他所羅列，描繪。

天海九琉璃心裡都忽然生出來了一股強烈的期望...作為妻子，與自己所愛的人經歷所有，經歷日常裡的點點滴滴。

時而互相打鬧，時而互相撒嬌。

在扶持中，愛著彼此。

“琉璃，你不是從小都想去英國的楓葉大道看看嗎？伯母從沒履行過她的諾言，但我，可以帶你去，只要你想，我保證會帶你去的，看一眼街道邊的咖啡店，看一眼那邊圍滿了白鴿的噴泉，看一眼在大道下寫生和拉手風琴的人們。”

聽到這句話，天海九琉璃動容了。

這是母親一直以來向自己許諾，但從未實現過的事物......

也是從小時候以來，最大的憧憬。

她在這時候，忽然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向他確認，只想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

“真...的...？”

“當然，”神原樂還是同樣的微笑和同樣的回答，“不是說好了不再欺騙對方？”

天海九琉璃喉嚨滾動了好幾下，她不知為何...周圍的氣氛都變熱了不少...

她低下頭，下意識地咬緊嘴唇，看著自己夾緊了雙手的雙腿，在長久漫長的沉默後，她才喃喃道：

“...如果你騙我的話，我絕對...絕對...絕對...絕對會——”

“不用絕對了，琉璃，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不會騙你。”

“真的......？”

“一定。”

......

“...那就，約定好了，一定、一定、一定要帶我去看一看。”

“好，約定了，我一定會帶你去的。”

“拉鉤。”天海九琉璃向他伸出了手。

“拉鉤。”神原樂笑著，用小拇指勾上去。

兩人在餐桌的上方，拇指相應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