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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一面重用主和派,一面又讓主戰派出力。
這欽宗的小算盤,未免打得太響了。
推卻不了,無可奈何的秦家大郎只好承擔起割地使的職責。
割地使?
喪權辱國的可憐蟲罷了。
朝畢,秦家大郎的岳父王仲山,苦口婆心“身為臣子本就應以官家之命馬首是瞻,當年榜下求婿,本就是看中了你的頭腦,你該知道審時度勢!”
“莫覺得割地使不光彩,那何為光彩?”
“官家的心意,就是最大的光彩。”
“你看童貫,一介宦官,權傾內外,封王拜相,太上皇南逃,都不忘帶上他。此番恩寵,有幾人能及。”
“你莫要一意孤行,失了聖心。”
“你且安心做好分內事,和談既成,官家必會封賞於你。”
“連升數級,也不是不可能。”
秦家大郎看著侃侃而談容光煥發的岳父,眼神中流露出迷茫之色。
國將不國,官位意義何在。
但是有太多太多的人告訴他,這才是對的。
“小婿知曉了。”
秦家大郎的腦海中又萬千思緒,卻又被濃濃霧氣包圍,只是機械的應道。
蓀歌看著得意洋洋的王仲山,深覺晦氣。
不是說,王仲山的父親是北宋名相王珪嗎?
這就是名相的家風?氣節?
說到底,不過就是蠅營狗苟,鑽研帝心,曲意逢迎。
王仲山看著失魂落魄的秦家大郎,頗為怒其不爭,甩甩衣袖,憤然離去。
若秦大郎依舊一意孤行,悖逆聖意,他絕不能讓王家被拖累。
秦家大郎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到家中,而是踏上了宮城牆尋李綱。
“官家議和之心堅定,無法動搖。”
巍峨的內城牆上,秦家大郎和新鮮出爐的丞相李綱相對而立。
“陛下心中悲觀,也不是不能理解。”
“既如此,那便以議和拖延些許時日,勤王之師抵達,依舊能將金兵東線軍全殲於黃河岸。”
“屆時,我大宋江山亦可保全。”
風聲簌簌,李綱擲地有聲。
秦家大郎眼中閃過憐憫,他不如李綱耿直,不如李綱純粹,所以看的比李綱更全面透徹。
陛下是絕不會冒著觸怒金兵的風險,朝令夕改,對金兵拔刀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設。
“李相,保重。”
秦家大郎拱手作別。
“願你此行順利。”李綱頷首道。
作為割地使者,出使金營,在他看來著實算不得一件好事。
稍有不慎,在史官筆下,便是汙名。
三日後,趙桓下旨,命秦檜、程瑀為割地使,護送肅王趙樞出使金營,商討簽訂和談條款一事。
肅王趙樞被金兵扣留做人質,說和談事成便釋放。
和談一事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各地的勤王之師距離汴梁城也越來越近,其中最令人聞風喪膽的便是西北軍的統帥种師道。
种師道這一生,抗過西夏,抗過遼,年逾七十,又抗金。
可以說是身經百戰的一代名將。
金兵東路軍統帥完顏宗望恐生變故,不敢多做耽擱,心知宋廷不可能短時間湊齊他索要的金銀,所以只是帶著已經到手的,想要撤退至黃河北。
遠道而來的老將种師道提議“五萬來犯金兵撤退時,趁金兵渡黃河渡到一半時,發起攻擊,殲滅敵人。”
“這樣就能金兵力量,打壓金人氣焰,讓金人在短時間內不敢捲土重來,大宋也好求得修養生息的時間。”
种師道的提議,與當日秦家大郎在朝堂所言有異曲同工之妙。
相同的,也引起了主和派和欽宗趙桓的激烈排斥。
在趙桓看來,窮兇極惡的金兵好不容易退兵,他們不慶賀也就算了,為何還要去招惹。
若此舉激怒了金人,上京城的金兵大舉壓境,誰人能敵?
趙桓最終還是沒有采納种師道的建議,甚至派出親王為金兵保駕護航,助其安穩度過黃河。
饒是知道歷史的走向,可親眼見證北宋末年的種種,蓀歌依舊氣極反笑。
從未見過似欽宗這般孝順到為敵人掃除後顧之憂的蠢貨。
真宗朝就設定的資善堂,都教授了些什麼給皇子公主?
沒腦子就算了,最可怕的是非要覺得自己有腦子,將旁人的逆耳忠言當作耳旁風。
兒子孝順爹,都不過如此了吧!
种師道心中嘆息,與李綱對視一眼,退而求其次道“官家不願背信棄義出爾反爾,有仁君之相,乃是大宋的福氣。”
“老臣另有一計策,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桓心中不耐,面上卻不顯。
如今汴梁城之危已解,這些勤王之師不回駐地,逗留汴梁,莫不是想造反,效仿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
尤其是這種師道,勞苦功高,他就是想甩臉色置之不理都不行。
“種卿請講。”趙桓僵硬的勾出一抹笑,做出禮賢下士的模樣。
“老臣請求集中關、河兵力在滄州、衛州、孟州、滑州修築防線,以防金兵再至。”
簡單來說就在築牢黃河的戰略防線。
這樣一來,金人南渡,便會困難重重,汴梁城也多了一層保障。
“此乃勞民傷財之舉,官家不可啊。”
种師道話音落下,主和派連連開口。
如今國庫空虛,哪有錢財在黃河邊練兵。
“再者說,大宋百萬兵士,何須興師動眾修築防禦示敵以弱。”
蓀歌默默在心中罵了句髒話。
這,這可是种師道的提議啊。
不聽李綱的,也不聽种師道的,是想上天嗎?
种師道是什麼人?
宋史記載“种師道宿將,有重名,二敵所畏。”
種家在宋史中的地位,並不比被後世熟知的楊家將低。
種家子弟五代從軍,數十人戰死沙場。
這樣的人所提的建議不聽,卻偏偏與貪生怕死的主和派一拍即合。
宋欽宗這國亡的並不冤。
哪怕最後被亂馬踐踏而死都是自找的。
种師道的這兩條意見,無論哪一條都能暫時讓大宋免於亡國。
只可惜,此刻趙桓心中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自問,金兵已退,目前已無需顧慮。
“種卿乃是西北的定海神針,朕的西北還需要種卿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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