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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還是說,有些人就喜歡自作孽不可活,不將北齊的境地折騰到萬劫不復的局面就不死心?
天下萬民和胡太后之間如何取捨,甚至不需要糾結猶豫。
悲痛欲絕,那倒不如直接絕了的好。
對於胡太后本就為數不多的耐心,在這一刻徹底耗盡。
嗯,好歹母子一場,臨終前的最後一面總歸是要見的。
北宮雖擔著冷宮的頭銜,但因著胡太后的特殊身份,無論是手掌宮權的阿史那氏,還是大小內侍,都無人敢對其苛待漠視。
與其說圈禁,倒不如說是榮養。
既然如此嫌棄這種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曬曬太陽吹吹風的養老生活,那就到此為止吧。
「不知母后可還有未了的心願?」
蓀歌嘴角噙著冷漠,面無表情的看向了雙眼緊閉躺在床上胡太后。
直截了當,不帶絲毫委婉。
裝暈的胡太后心下大驚,眼皮忍不住一跳。
這種畫面,與她想象的大相徑庭,
母子親情,在緯兒心中竟這般不值一提嗎?
她的服軟認錯,甚至是裝病,換不來親生兒子的半分憐憫和同情。
都說先帝暴虐無道殺人成性,緯兒剛柔並濟有明君之相,可誰能想到緯兒的這顆心遠比先帝冷硬。
她只是想演一場戲適當示弱謀求富貴,緯兒卻想直接將她送入皇陵,讓她為先帝殉葬。
不得不說,這還真是她的好兒子啊。
見胡太后不作聲,蓀歌輕哧一聲,幽幽道「母后不作聲,兒子便自當母親了無心願無牽無掛。」
「母后放心,你對先帝的情深意重,九泉之下的父皇也會感念的。」
不願殉葬也行,畢竟她也不介意成全胡太后在原劇情中放出的豪言壯語。
見狀,胡太后自知再也裝不下去,故作茫然嚶嚶一聲醒了過來,眼睛深處藏著畏懼和恐慌,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她心知,生死可能就真的在今日的一念之間了。
「緯兒……」
蓀歌擺擺手,打斷了胡太后的表演。
那拙劣的演技,她看了實在倒胃口。
很遺憾,她不願配合胡太后的表演。
「母后,多說無益。」
「兩個選擇兩條路,為先帝殉葬,雖是一條死路,但好歹能搏一個情深意重的美名。」
「另一條,母后素有閱遍天下美色的心願,兒子願用一腔孝心成全母后的夙願。」
胡太后眼中的茫然,多了幾分真切,真真有些摸不著頭腦。
第二條路,她聽不懂。
既有生路,哪有人愚蠢的選擇死路。
所以,她下意識想選擇第二條的路。
可高緯眼中的惡意,讓她心有忌憚,不敢開口。
「緯兒這是何意?」
胡太后怯弱弱的開口詢問。
性命攸關,就算心中再畏懼,也不得不開口。
「三教九流聚集之所,迎來送往之地,溫柔富貴鄉,花街柳巷處。」
「倡妾不勝愁,結束下青樓。」
「母后可懂?」
蓀歌語氣平平,波瀾不驚,就似是在說今晚風有些涼嘮家常一般。
胡太后臉色煞白,恐懼席捲全身,目光驚恐,不可置信地瞪著蓀歌。
這是什麼喪心病狂,大逆不道的話!
身為北齊之主,天下萬民的表率,竟然口出狂言,說出將生身母親送入秦樓楚館煙花柳巷。
堂堂一國太后,淪為妓子,這該是何等的笑話。
不過,細細想來,高緯的話,也不算是虛言。
為妓子,自是可以裙下之臣無數,入幕之賓遍佈,其中趣味倒也引人遐想。
但,這與她所想象的雍容高貴,頗有些出入。
「緯兒。」
胡太后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蓀歌。
「本宮身為北齊皇太后,先帝明媒正娶的元妻,怎能入那等骯髒之所。」
「士可……」
士可殺不可辱!
但對上蓀歌玩味的眼神,最後的話還是淹沒在喉嚨間。
不行,絕不可殺,她惜命,絕不能死。
「母后想好了嗎?」
這是她給胡太后最後的機會。
胡太后眉頭緊皺,猶豫不決,半晌,試探著開口「緯兒,前半生母后做了諸多錯事,耗盡了與你父皇的年少夫妻情分,如今北齊在你與群臣齊心協力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你父皇無緣得見這錦繡江山,母后想替他看看。」
「河清海晏的統一盛世再現,屆時母后絕不苟活於世。「
聞言,蓀歌抬眸凝視著胡太后,嘴角微微勾起,笑聲中是說不出的嘲諷。
沒想到,想來愚蠢無腦的胡太后,竟也有如此機智幽默的時刻。
「母后還真是愛說笑,就是不知母后對父皇這份別樣的深情,會不會讓父皇在陰曹地府都綠的發慌。」
能將謊言說的這麼冠冕堂皇義正言辭也是一種本事。
河清海晏的統一盛世?
恐怕在胡太后心中,覺得統一就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情,所以才能說的這麼肯定坦然。
「母后既不願為先帝殉葬搏一個情深意重的美名,那兒子也不勉強……」
說到此處,蓀歌頓了頓。
胡太后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便又聽到那如同索命般的聲音響起。
「畢竟朕也覺得,您實在不堪與先帝同葬。」
「既如此,還望母后暫時惜命,別在這風口浪尖上暴斃。」
「月餘即可。」
弒母的業障,她擔了。
一時間胡太后只覺得通身陰風陣陣,眼神恍惚。
她……
她明明選擇了生路啊,為何還是逃不過一個死字。
「緯兒,緯兒,母后知錯了。」
「真的知錯了。」
冷汗順著胡太后的面頰一滴滴滑落,身子不停顫抖,口中連連認錯。
「錯?」
「母后,很多錯都不值得原諒。」
「當年的通敵賣國,按律理應抄家滅族,但凡朕沒有網開一面,整個胡氏一族早就成為這亂世中的塵埃。」
「朕給了機會,母后不珍惜。」
「請母后珍惜所剩不多的時光,多多懺悔祈求,也許這樣還能求得一個來世。」
蓀歌一聲令下,撤走了北宮之中所有侍奉胡太后的內侍宮人,只留下重兵層層把守。
能活多久,看天意吧。
這些年,她著實被膈應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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