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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李白的問題問的莫名其妙,她回答的更是奇奇怪怪。
“阿月覺得好,那便好。”
“河南道一行,阿月無需擔憂,前些日子岑勳來訪,恰好可以相偕同遊。”
謫仙人對凡塵俗世的眷戀好像天生比尋常人要淡薄一些。
蓀歌看的分明,謫仙人李太白的感情好像吝嗇於分給旁人。
也許,兄弟親厚的畫面若想實現還得日久天長的相處和培養。
“岑勳?”
蓀歌凝凝眉,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原來,這場穎陽山居的山間小聚,是要誕生這樣一篇千古名篇。
岑勳是顏真卿《多寶塔感應碑》的撰文者,雖鮮少為後人所知,但其才華性情皆不俗。
“我情既不淺,君意方亦深。”
這便是李太白與岑勳知己相交,最好的見證。
對小胖墩,李白雖有些淡漠。
可該他做的事情,也從未假手於人。
蓀歌本以為李白不日便會啟程前往河南道,卻不曾想,大到私塾選擇夫子確定,小到文房四寶的準備,李白都親力親為。
李白謫仙人的名聲,天下皆知。
由李白出面,會減少很多的麻煩。
所以,最後選定的私塾,在長安城名聲顯赫,學子中人才輩出,任教夫子更是學富五車德高望重。
小胖墩:……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鋪子變得遙不可及。
(╯°Д°)╯︵/(.□.\)
入私塾那日,蓀歌看著小胖墩一臉的生無可戀,肉乎乎的小拳頭自以為隱秘的在李白背後比劃,忍俊不禁。
私下裡,小胖墩總吐槽李太白是故意的。
“阿兄。”
大門外,小胖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陡然間有了種視死如歸的氣魄。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起不復返。
“我去也。”
“乙級之難,難於上青天。”
說著說著,小臉一垮,抿抿嘴,看著蓀歌,眼淚大顆大顆都掉了下來“阿兄,要不考慮降低下要求啊。”
“丙級,甚好。”
蓀歌還沒來得及開口,站在一旁冷眼旁觀的李白扶額,長嘆一聲,拎著小胖墩的肩膀,直接塞進了私塾。
“溺子如殺子。”注意到蓀歌眼神中的打趣,李白輕咳一聲,欲蓋彌彰道。
蓀歌低頭,莞爾一笑。
李太白說這話,是不是有些打臉。
當年她在大明寺求學習劍,頭髮是李白梳,鞋是李白穿,作詩是李白冒名,犯錯是李白背鍋。
李白無底線的縱容,她在無法無天的路上越走越遠。
“難道那些年,阿兄其實是想殺我嗎?”
蓀歌目光灼灼地注視著李白,揶揄道。
李白呼吸一滯,鬧了個大紅臉,甩了甩袖子,搶先一步離開。
在其身後,蓀歌笑的張揚而放肆。
謫仙人面頰緋紅,眼波流轉的模樣,真真是讓人神搖意奪,恍然凝思啊。
李白腳步匆匆,面頰的熱意並未褪去。
殺阿月?
年少時的他,身無長物,總想著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捧在阿月面前。
阿月想要的,都成全。
阿月不想要的,他背鍋。
從舞勺之年,到及冠,再到如今已過而立,彷彿當年在府中肉乎乎的阿月伸出手拉住他袖子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一生的相依相伴。
溺子如殺子,用在阿月身上,並不合適。
他的阿月,值得天邊晚霞織錦,皓月銀輝為蓋。
蓀歌亦步亦趨的跟在李白身後,在長安酒肆,見到了傳說中的岑夫子。
岑勳雖未入仕,但家世清貴,祖上也曾出現過位極人臣的丞相。
與李白,相識於偶然,相交於莫逆。
岑勳言談舉止,既有官宦之家的規矩優雅,又有文人雅客的灑脫不羈。
才學,見識,皆屬上層。
可這樣的一個人,在後世竟籍籍無名,倒也是一種遺憾。
“明月公子,在下常聽李兄提及你,如雷貫耳。”
作為李白的至交好友的,對明月二字,都不會陌生。
他甚至都有些疑惑,李白詩中的明月是簡單意象,還是意有所指。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不可得的究竟是高懸天際,長照古今的明月,還是身旁這位赫赫有名的明月公子。
不可說,不可說。
深究之下,皆是錯。
“那都是阿兄謬讚。”
“河南道一行,有勞岑郎君照顧阿兄了。”
岑勳的眼神,過於銳利,就好似能穿過層層迷霧一般,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岑勳淡笑著,應下。
李白在翰林院,鬱鬱寡歡,他並非不知曉。也曾多次勸說李白,暫別長安,散去心中陰霾。
只可惜,苦勸無果。
離開一年的明月公子歸,執拗的李太白便一掃滄桑,灑脫入河南道尋友問仙。
若是這其中沒有干係,他是不會信的。
誰說謫仙人不屬於這人世間,明明這仙人亦有剝離不了的執念。
“阿月,若有事就傳信給我。”
“如果,在這遍地是官的長安城待的不快樂,就回揚州去。”
“阿兄會去尋你。”
李白不放心的囑咐著。
長安城看似包容開放,實則規矩也最多。
他的阿月,比之他,更加的灑脫不羈,放縱任性。
他不願這長安城在困住了他的同時,也困住了阿月。
入仕為官,從不是阿月的志向。
這錦繡長安能吸引阿月的,唯有鮮活熱烈的紅塵煙火。
可這份煙火,卻非長安獨有。
“阿兄,身處長安,我也會活的很好的。”
“我在長安,等阿兄輕裝歸來。”
既然已經到了長安,她明月酒肆也該在這萬國來朝的京都落地生花了。
畢竟,她還有個討債鬼弟弟。
提及長安分號,蓀歌的腦海裡驀地出現了一道人影。
金陵一別,數年未見。
不知她當年的大掌櫃,裴淵,如今可還好。
若裴淵他朝入長安,看見長安街頭攢動的酒旗中,明月二字赫然在列,是何種心情。
送別了李太白,蓀歌在長安城又一次如火如荼的忙碌起來。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便熟能生巧了。
更不用說,明月酒的名聲早就打出去了。
誰人不知,明月公子釀酒,千金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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