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塵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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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華二十七年冬,京城飄起了大雪。
沐恩侯裹了裹身上的皮裘,在宮人諂媚的笑容下,抬了抬下巴,未曾把這些奴才放在眼裡,大步走進了宮門。
等他走後,原本笑容諂媚的太監瞬間換了副嘴臉,面色嫌惡地朝地下呸了一口。
“呸,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商賈,穿上官服就真把自己當老爺了!”
旁邊小太監看到連忙制住他,“你不要命啦!”
他左顧右看,見四周無人注意才鬆一口氣:“算了,誰讓人家有個好女兒呢,只要貴妃娘娘在,誰又能拿他怎麼樣?”
原先那太監也只是心頭一時不快這會兒也緩過來了,心裡有些後怕。但是這天寒地凍的,難得有個消遣,他衝小太監招招手,示意他湊過來,小聲說道:“我聽說,貴妃娘娘像是不大好了。”
小太監嚇得去捂他嘴:“這話你也敢亂說,前不久那事你忘了,宣政殿前的積血可是足足洗了三天才洗乾淨呢。”
三個月前,貴妃所生的九皇子瑞王殿下因風寒夭折,貴妃大悲之下昏迷不醒,陛下暴怒處置了好一批妃嬪宮人,前朝有勸諫的大臣也一併被拉了出去,連宣政殿前的白磚都染成了紅色。這種場景只有七年前陛下下旨冊封貴妃時才出現過,一時之間宮中人人自危,言行噤若寒蟬,直到貴妃三日後從昏迷中醒來,宮中的形勢才稍微好轉些。
陛下對貴妃的寵愛已經到了瘋魔的地步,愛屋及烏,貴妃的生父也由一個普通商賈一躍進封為沐恩侯,宋氏一族因此風光無限,便是真正的公主王侯也莫敢與其爭鋒。
要是今日這話傳到了陛下耳朵裡,怕是要遭受千刀萬剮之刑了。
回憶起當日的慘案,太監眼中出現驚駭之色,但是又想到後宮近日傳出的風聲,他膽子稍大了一些。
“我可不是瞎說,”他左右掃了一眼,壓低聲音道,“聽說這幾日太醫頻繁進出鳳梧宮,陛下也輟朝從早到晚跟貴妃待在一起,說是……貴妃恐怕就在這幾日了。”
宋氏一族可沒有什麼根底,全是仰仗著貴妃娘娘才有如今的體面,而宋氏族人平時裡在京中囂張跋扈,不少世家早看他不順眼了。待貴妃娘娘一走無人相照,這宋家的榮華富貴可就要到頭了。
小太監鬆開手,忍不住嘆了口氣:“其實貴妃娘娘也挺好的,從不打罵我們這些奴婢。”甚至多數時候陛下發怒,還是貴妃娘娘勸住的。
“紅顏薄命啊……”太監也不禁感慨。想起曾見過的貴妃娘娘容顏,那可真真是一個絕世的美人,只是皺著眉頭都要把人心給看化了,難怪陛下不顧非議也要將她納入宮來千嬌百寵著。
“只怕貴妃娘娘走後,宮中又要流許多血了。”
而他們奴才的命,卻是最不值錢的。
另一頭,沐恩侯終於來到鳳梧宮。
他看著這滿宮的金玉裝飾,任意一樣挑出來都是他沒在別處見過的,對自家女兒的受寵程度又有了進一步的認知,同時心裡也更加遺憾。
這瑞王殿下怎麼好好的就病逝了呢,要是再過個十年,憑陛下對自家女兒的寵愛,皇位根本就是瑞王的掌中之物,到時候宋家的權勢也能更進一層。
可惜啊可惜。他飲了一口茶,忍不住搖了搖頭。
等了許久,宮女才扶著貴妃姍姍來遲,在上面落座。
“父親怎麼來了?”
聽見聲音,沐恩侯連忙放下茶盞,起身行禮:“臣拜見貴妃娘娘。”
“父親何必多禮,起來吧。”
他聽著貴妃聲音有氣無力,像是在空中飄著似得,有些擔憂地抬頭,看到貴妃的模樣之後更是大驚。他記得上次來的時候貴妃雖也是氣色不好,可不像現下這樣蒼白消瘦,眼眶凹陷,黑黝黝的瞳孔一片死寂,即便這樣也是容色動人,可太過冰冷像是個失去靈魂的木偶。
“貴妃娘娘現在可安好?”他擔憂地詢問。
“安好?”禪真望著父親眼中不似作偽的緊張神色,歪了下腦袋輕笑道:“怎麼不好了?有陛下在,我怎麼會不好?”
沐恩侯見她精神似乎好了些才放下心,囑咐道:“娘娘還得多注重下身體,切勿過於傷神。瑞王殿下的事臣也十分傷心,但是逝者已逝,更重要的還是活著的人。聽聞娘娘昏睡這幾日,陛下一直守著寸步不離,娘娘……”
禪真聽他又開始絮絮叨叨,言語中不見為瑞王傷心,反而盡是為陛下說好話,心中一片冰冷。看,這就是她的好父親,她的昭兒病逝她難過傷心在他看來反是不對,只有陛下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她和昭兒算什麼呢?
“父親,您今日來所為何事不妨直說。”禪真強撐起精神,出聲打斷他。
瞧見她面露不虞,沐恩侯悻悻地住嘴。
禪真不想跟他再糾纏下去,她和家裡的關係並不像外面以為的那麼好,父親只念著他的榮華富貴,而她早看透了父親的嘴臉不願多管。
胸口突然湧上一股氣,禪真抑制不住輕咳了兩聲,身邊的宮女綠珠見狀連忙捧上一杯熱茶。禪真揮揮手,示意她退下。
沐恩侯卻沒注意到,他心裡想著家中的囑託,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
“娘娘可還記得嘉音?”
嘉音?進宮太久,禪真又不願與家裡多接觸,一時聽見這個名字還真有些陌生。想了許久才有點印象,“是三叔家裡的堂妹啊。”
禪真是外室子,八歲的時候才被父親接回家裡,那時候嘉音才出生沒多久,小小的一團被三嬸抱在懷裡。她踮起腳好奇地去摸嘉音的小手,嘉音還向她笑,軟乎乎的十分可愛,和她的昭兒一模一樣。後來她因為容貌出色被父親拘在院子裡不許出門,和嘉音就沒怎麼再見過面了。
想到那個小時候和昭兒一樣可愛的姑娘,禪真心裡柔軟了一些,面色也緩和下來。
“嘉音快要及笈了吧?稍後我讓宮人備些賀禮,勞父親一併帶回去。”
“多謝娘娘還記掛著,嘉音下個月就及笈了,臣先替她謝過娘娘恩賜。”沐恩侯見她言語中似乎對嘉音還頗為喜愛,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進一步試探道,“臣看娘娘對嘉音似乎有幾分喜歡,不若叫嘉音進宮來陪伴娘娘數日,也好給娘娘解解乏。”
禪真沒多想便拒絕了:“不必了,宮中規矩森嚴,她一個小姑娘怕是不適應。”
宮中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宮牆高大綿長,像一方牢籠,將所有人囚於其中,她自知此生都飛不出去了,又怎會將他人拉入其中。
沐恩侯一聽她拒絕就著急了:“娘娘,您也得為自己考慮考慮啊。”
禪真聽出他話中有話,似乎很想讓嘉音進宮,一個猜想突然出現在腦海裡,讓她渾身冰冷。
“父親,您是什麼意思?”
沐恩侯也不藏著了,直接道:“瑞王殿下已經走了,娘娘如今膝下無子臣也十分悲痛。臣問過嘉音意見,嘉音自己也是願意進宮幫襯娘娘的,等嘉音生下皇子,娘娘儘可以收到自己名下養育,陛下愛重娘娘,對這個孩子肯定也會十分喜愛……”
“咳咳!”一股怒火直衝胸口,禪真忍不住捂住胸劇烈咳嗽起來,身體搖晃著就要倒下去。
“娘娘!”綠珠衝上前連忙扶住她,心裡對沐恩侯也生了幾分怨恨,回頭冷聲道,“侯爺,娘娘身體不適,奴婢要扶娘娘回去了。”
明晃晃地趕客。
沐恩侯很久沒有被這樣怠慢過,呵斥道:“大膽奴婢!”
綠珠還要還口,禪真伸手製住她,稍微緩過氣來,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滿目悽然:“父親,我的昭兒剛剛過世,您就迫不及待了嗎?”
迫不及待要找人代替她,代替她的昭兒來維持宋家的榮華富貴。
沐恩侯不敢直視女兒的目光,猶自嘴硬:“臣可都是為了娘娘好啊!”
要不是瑞王早夭,要不是貴妃身體不佳,他也不會便宜了別人。
“是嗎?”禪真落下淚來,從小遭受的總總苦楚湧上心頭,她含淚質問,“將我當做工具培養是為我好?送我做晉王侍妾是為我好?逼迫我進宮是為我好?現在送嘉音進宮也是為我好?”
她恨,恨自己從小被拋棄在外院,恨自己回府後被鎖在閨房無法出門,恨自己像貨物一樣被獻上晉王床榻,恨自己被皇帝強娶入宮,更恨自己無法保住昭兒!她的昭兒,那麼小那麼乖,為什麼上天要奪走他!
是她不知廉恥,是她迷惑君王,如果上天要懲罰就懲罰她好了,為什麼要報應到她的昭兒身上。
聽她提起晉王舊事,沐恩侯驚懼不已。
“娘娘,晉王已經是過去了您又何必提起,陛下若是知道……”
“他知道又如何?”禪真已經不管不顧了,她只想將自己心中的恨意發洩出去,“他自己不知廉恥強奪子侍,憑什麼不讓人說,難道他以為捂住天下人的口,這件事就不存在嗎?”
“娘娘!”綠珠發現事態已經失控了,娘娘在入宮前曾為晉王殿下侍妾之事宮中已多年不曾提起,畢竟誰也不敢試探天子的怒火。可是現在提起的是娘娘,陛下寵愛娘娘自然無事,那受難的只能是他們這些宮人了。
“我不會讓嘉音進宮!”禪真看向父親,一字一句淚如雨下,“誰也不能代替我的昭兒!”
說完,她終於忍不住胸口的熱氣,一口腥甜從口中噴湧而出,身體也癱軟了下來。
“娘娘!”這下綠珠是真的急了,“快傳太醫!”
幾夜未曾閤眼的太醫們再次兢兢戰戰地踏進了鳳梧宮,而他們的陛下也不出意料地先一步守在了貴妃床邊。
號完脈,太醫正只感覺自己的心跳都隨著這緩慢無聲的脈搏停滯住了,貴妃這脈象……
“貴妃如何了?”陳定堯朝上到一半,聽聞訊息便匆匆趕來,現在朝服都未換下。他登基多年大權在握,氣勢正是盛極,為貴妃一事憂慮多日眼下雖一片青黑卻並不顯得疲倦,只是他眉頭緊鎖,銳利的眼中像是壓抑著一股洶湧黑潮,排山倒海般的朝人撲面而來。
太醫正不敢直視帝王的目光,直接撲通一聲跪下了,“臣無能,娘娘已是回天乏術了!”
而後除帝王外,所有站著的人全都一起跪倒在地。
室內一片寂靜,彷彿連空氣都一起凝滯了,眾人瑟瑟發抖,以為下一刻就會迎來帝王的滔天怒火。
然而帝王卻似乎怔住了。
聽到那句話的瞬間,他彷彿一下掉進了冰天雪地裡,冷風呼嘯著從他身邊捲過,而他的心上也下起了雪,洶湧的黑潮都凍結了起來。
而後一抹紅色浮現在他的視線裡,他追逐著那抹紅,看見了床上的女子。
她雙目緊閉,臉上已經失去了血色,嬌小的身體陷在錦被裡,無論是愛是恨、是驚是懼,令他心動的那雙眼睛都再也不會睜開看他。
良久,他合上了眼,再次睜開時已收斂了情緒,眼中冷若寒冰。
“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指向貴妃的貼身宮女,壓抑著怒火問,“朕早上走時貴妃分明已有好轉,為何短短一會兒功夫就變成這樣?”
綠珠渾身都汗透了,陛下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她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那麼顫抖,小聲將方才發生的事交待清楚。
然後沐恩侯就迎上了帝王彷彿要食人的目光,他雙腿一片癱軟差點跪也跪不住,“陛下……”
“你該死!”陳定堯氣急一腳狠狠踹上他胸口,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膽大包天到如此,竟敢心存這種想法,還跑到貴妃面前說。
他多年習武,未登基時又曾親上戰場,這一腳他怒極之下幾乎用了十成力,沐恩侯一下被踹了個頭腳朝天。但他顧不上疼,連忙跪回來膝行到帝王腳下,大聲磕頭求饒聲淚俱下:“臣知道錯了,陛下恕罪,求您看在貴妃娘娘的面上饒了臣吧!”
“你還敢提貴妃。”陳定堯怒極反笑,他指著沐恩侯罵道:“朕封你為沐恩侯是要你牢記住這是貴妃的恩寵,可你不僅不心存感激,反而妄想要人取代貴妃的位置!真是好啊,好一個沐恩侯!”
“陛下,陛下饒命!”沐恩侯現在除了饒命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陳定堯看著他那副嘴臉心中只有厭惡,這就是禪真的父親,一個不慈不愛貪婪無恥之輩,他早該將他千刀萬剮,以報禪真多年受苦之恨。
“來人,將他給朕拖下去!”他恨得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貴妃若有任何事,朕會讓你們宋家全部下去給貴妃陪葬!”
沐恩侯臉色煞白,聲音驚懼:“陛下!”他沒想到陛下居然憤怒到這種地步,宋家可是貴妃的母家呀!
“再敢多言一句擾了貴妃清淨,朕拔了你的舌頭。”陳定堯彎身掐住他的脖子冷聲威脅道,見他果然住了嘴,才嫌棄地將他狠狠甩到一邊。
而沐恩侯被拖下去時毫無反抗,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
完了,一切都完了。
連貴妃的親父都是如此下場,其他人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
陳定堯心中一片怒火在燃燒,他找不到任何出口,在窗前暴躁地來回踱著步,看著跪倒一片的太醫宮人,心中除了憤恨還有一股無力感。
為什麼他已經是大權在握的帝王了,想要留下一個人還是這麼艱難。
他想起初見時禪真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的樣子,嬌弱的讓他第一次心生憐惜;想起她在獵場裡不經意的回頭,那一瞬間的驚豔;想起她在街上被馬車驚嚇不小心撞進自己懷中,抬頭時眼神懵懂的如一隻小鹿;更想起她被自己強迫進宮時,眼中的悲慼與絕望。
一股濃重的無力湧上他的心頭,到底怎麼做才能留下她?
“陛下。”
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讓他瞬間得到了救贖。
“禪真!”陳定堯幾乎立刻衝到了她的窗前,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在平常,禪真必定是要甩開他的手,但此刻她實在沒力氣了。她目光掃過跪倒在地的眾人,知曉他肯定又是發怒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從來說一不二獨斷專行,禪真不想自己在臨終之際還害了人命。
“陛下,讓他們都下去吧,不要傷害他們。”
他閉上眼,壓制住內心薄發的怒火,儘量平心靜氣道:“朕都聽你的。”
太醫正退下時忍不住抹了把冷汗,終於活下來了,希望貴妃娘娘再多跟陛下說點好話,不然等娘娘走後不知道陛下又要怎麼發瘋。
終於人都清空了,房間裡只剩下帝妃二人。
陳定堯握住她的手貼到耳邊,她的手已經十分冰冷了,他用手緊緊捂著想把自己的體溫傳過去。
禪真平靜地望著他,恍惚發覺她好像很久沒有認真看過他的樣子了,竟然不知道他的頭上在什麼時候已經添了幾絲白髮。她想起來,自己在最初還是很崇敬他的,畢竟他那時侯在她心中還是英明神武的陛下,如果後面不是他非要強迫她,她到現在應該都還是崇敬他的。
“陛下,我要走了。”她平靜地開口。
一股莫名的冷意迅速貫徹了他全身,他心口像被捅了一個大洞,痛的他眼前一黑。然後他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不加思考地回覆:“朕不會讓你走。”
禪真卻笑了,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笑的如此柔軟。
“陛下,這次您阻擋不了我了。”她抬頭仰望著床頂,眼中充滿喜悅,“我要去找昭兒了,我剛剛夢見他,他說他很想我。”
聽見“昭兒”二字,他的心口再次遭受重擊。
元昭,這是他遍閱詩書為他們的孩子取的名字,他曾滿心期待著他的降世,手把手教他寫字唸書,甚至想過只要元昭長大到十八歲就把皇位傳給他,而他則帶著禪真四處遊覽名山大川,和她一起去看在他們孩子治理下的錦繡江山。
可他沒能等到元昭長大成人的那一天。元昭夭折的那一刻他痛心不已,接著禪真悲傷下又一病不起,他沒有精力再去為這個孩子傷神,只想著禪真一定要活下來。現在突然從禪真口中聽到這個孩子的名字,那股巨大的悲傷又淹沒住了他的胸口。
“你要去找昭兒,那朕呢?”他聲音哽咽,看著她目光既愛又恨,“你還是恨我,想擺脫我。”
禪真毫不為他動容,淡淡道:“陛下,我們本就不該有這段孽緣。”
陳定堯怒極,又不捨得衝她發火,黑沉沉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禪真,你還覺得我們之間是孽緣?”
禪真原本再害怕他不過,現在要走了反而膽子大起來,許多之前不敢說的話也都傾瀉而出。
“難道不是嗎?我本來就是晉王的人,而您是晉王的父親,您堵的住天下悠悠眾口,可我心知肚明,這麼多年我夜夜寢食難安。我甚至覺得,昭兒的夭折就是上天給我的報應。”
“夠了禪真!”陳定堯不想她再說下去,“朕是天子,即便是上天也報應不到朕的皇子頭上來。是朕對不起雲沂,朕知錯但朕絕不後悔。”
“可我後悔了。”禪真冷冷看著他,“我不該遇見晉王,更不該遇見您。”
陳定堯心頭一震,一瞬間失去所有言語的能力。
禪真感覺很疲憊,她這一生,從被養在巷子裡的外室子,到被拘在府中的宋家小姐,從晉王府上得寵的侍妾,再到名冠六宮的貴妃,她從來都是被拋棄,被強迫的那一個,沒有一步路是她自己想要走的。
只有昭兒,是她主動選擇讓他降臨到世上,可是昭兒最終也拋棄了她。
“我累了。”禪真緩緩合上眼,聲若遊絲,“陛下,您放過我吧……”
那隻逐漸冰冷的手終於從他掌中落了下去,沉寂許久,一滴淚落在了床沿。
“禪真。”陳定堯低下頭湊近她的面龐,他們之間的距離近若咫尺,可是隻能感受到他自己的呼吸,那曾經令他魂牽夢繞的另一個氣息已經消失了。他忽然放聲大笑,眼中含淚似癲若狂。
“朕不會放你走,永遠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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