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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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的，快出去！貴~客來了！”

一片半山腰的山坡上，周星宇等人在幾個劫匪的帶領下來到了一片亂石砌成的低矮護牆下。

隔著老遠，其中一個為首的劫匪就大聲地向著牆上喊道，喊的同時偷偷比劃了幾個手勢。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周星宇兩人藝高人膽大，也不在乎對方的這些小伎倆，只當作沒有看到。

“二哥，你們等一下，我去通知當家的！”

牆頭幾個瘦弱的囉囉顯然也看到了對方比劃的手勢，只是瞥了一眼周星宇背上的大劍，瞳孔一縮，就飛奔下了牆頭，消失在了眾人的眼中。

“阿星，行啊，看來還是你的劍好使！以後我要是闖蕩江湖，也搞一把揹著。”王燁站在周星宇的旁邊，口中打趣說道。

周星宇頓時面色大囧，要不是破空劍法要求，他才不想揹著這麼大一個顯眼的傢伙。

和他的人設完全不符，太高調了！

揹著這麼大一把劍！任誰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因為後背的巨大重劍，一路過來，不知道被多少人指指點點，周星宇實在沒辦法，這才弄了一身披風。

不過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揹著這麼重的一把劍，是個正常人就知道兩人不好惹了，這一路倒是給兩人減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那些雞鳴狗盜的宵小看到兩人都要遠遠避開。

“燁哥，我們進去以後你可不要像青峰山那次一樣衝動！”周星宇叮囑道。

想起青峰山上的那次，周星宇不由得還心有餘悸。

那次的經歷和這次差不多，兩人被人攔路搶劫，為了方便打探去晉陽城的路，兩人沒有反抗，跟著劫匪一起上了山，結果看到了人性中最為黑暗的一面。

看著那些被關在籠中，彷彿牲畜一樣，渾身襤褸的男女老幼，以及不遠處的殘肢斷臂，王燁頓時就忍不住了，瞬間拔劍而起。

那一戰，兩人以一敵百，以重傷的代價擊殺了滿山的悍匪，殺到最後整個營地都染紅了。

要不是周星宇醫術不錯，山寨中的藥材又充足，兩人光是養傷起碼都要花費三四個月的功夫。

這也是周星宇第一次殺人，緩了好幾天才好些。

也是因為那次的經歷，周星宇才真正明白江湖代表著什麼。

當然，雖然戰鬥慘烈，兩人也受傷不輕，但是收穫也不少，給了那些被抓上山的人盤纏和趕路的乾糧，將眾人送下山後，兩人清點了各自的收穫，周星宇或者藥材若干，銀票過千，王燁只是要拿了一半的銀子。

等得無聊，王燁對著山寨大聲喊道“哎，我說你們這破山寨到底開不開門，不是說要請客吃飯嗎？”滿臉的不耐煩。

頓時嚇得一旁的劫匪一個激靈。

連忙一臉賠笑地說道：“少俠不要著急，我們當家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他的話剛說完，就見一個身材壯碩的男子從石牆中走了出來。

他只是稍微看了兩人一眼，眼中頓時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從兩人的身上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

他微微一抱拳，口中說道：“不知兩位少俠駕臨我們山寨有何貴幹？”

看見當家的這幅模樣，幾個劫匪頓時變得更加小心了。

看著站在面前的男子和男子身後瑟瑟發抖拿著各種農具的男女老幼，王燁和周星宇相視了一眼。

最後還是王燁開口說道：“我們此次前來是想要在此休整一夜，並向當家的打探路程，如果寨中不變，只需將前往晉陽城的路指給我們就可以了。”

這些人身上毫無殺氣，而且都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聽說最近玄州乾旱，想來這個山寨都是一些落難的百姓臨時組成的小團伙。

對於這種苦哈哈的老百姓，兩人自然沒有動手的打算。

聽到兩人不是來找麻煩的，大漢頓時鬆了一口氣，然後抱拳說道：“在下李虎，之前是我兄弟的不是，我在這裡向兩位賠罪了，兩位要是不嫌棄，可以如我山寨暫住。”

說完，大漢揮了揮手，身後的人頓時讓出了一條道，看得出來這位叫李虎的漢子在這群人中很有威望。

“既然李當家的誠心相邀，我和阿星就不客氣了。”說完他和周星宇拉著馬匹，跟在李虎的後面進入了山寨中。

進入山寨中兩人才發現，情況和他們猜測的差不多。

石牆後是一片亂石灘，被人為清理過，成了一大片平地，地面有一些正在搭建的茅草棚子，看著眾人到來，棚子裡有人小心的伸出頭來打量著兩人。

他們大多身材瘦弱，唯獨能看出生機的或許也只有那一雙雙還算明亮的眼眸了。

“李兄，這是？”看著四周的情形，周星宇不由問道。

他雖然也是窮苦人家出身，可是還沒有看過這種情形，周家雖然不富裕，但是遮身之處卻並不缺，一日三餐做不到，但是兩頓還是問題不大。

這些人都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一看就知道很久沒吃過飽飯了。

聽到周星宇的話，李虎說道：“今年玄州遭遇旱魃，我們村也在其中，村中的人都活不下去了，四周又不斷有流民湧來，沒辦法我只能帶著村中的父老出來暫時避避，大夥已經好久沒吃過飽飯了。眼見旱災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所以才有之前無奈之舉。”

王燁臉上不解地問道：“玄州大旱，朝廷不是下旨賑災的嗎？你們沒有去領取賑災的糧草？”

玄州大旱是從五月初開始的，五月中的時候鏡國皇帝就下旨賑災，由於這次乾旱的面積實在比較廣，所以鏡國朝廷足足撥付了五百萬兩的白銀的賑災款。

按理來說，只要是在玄州黃冊上的百姓都可以去領取賑災銀兩。

李虎搖頭說道：“少俠有所不知，朝廷確實拔付了賑災銀兩，可是分到我們手中的只有不到百錢，以前糧食一斤五錢，現在直接漲到了二十錢一斤。而且現在玄州盜匪四起，我們在山下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天災人禍，大旱是天災，官吏的層層剝削、商人囤聚居奇、亂世中人性中陰暗面的暴露是人禍，

本來可以避免的亂局，現在不知道要過多久，玄州才能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兩人聽完李虎的話也只能感慨一番，無計可施。

王燁說道：“李兄，我們帶了一些糧食，你先安排人將他做成食物分了吃罷！多的我們也無能為力了！”

眾人如果是遭遇豪強逼迫，兩人說不定能幫得上忙，現在這種情況，兩人沒有絲毫辦法，也只能稍盡綿薄之力了。

之前剿滅青峰山悍匪的時候兩人得到了不少的糧食，因為要趕遠路，兩人也就沒有丟下，算下來有百十來斤左右，如果省著點吃，應該夠寨中所有人吃上十天半月了。

希望有這段時間的緩衝，眾人能夠等到乾旱緩解的那一刻。

畢竟朝代幾度興亡，每一次老百姓都像是路旁的野草一樣倔強地生長著，只要不是沒有一點盼頭，相信他們總能熬過來的。

草草的吃了一碗村民端過來的糊糊，兩人一夜未眠，第二天在李虎的指導下踏上了去晉陽城的路。

在二狗的帶領下，兩人很快便走出叢林，來到了一條一條小道上，三人在道路上走著，忽然來到一處斷崖邊上，看著眼前雄壯的景色，三人不由得都站立住了。

一路緊趕慢趕，難得清閒片刻，周星宇心情大好，不由得對著一旁的二狗問道：“二狗，你有什麼理想嗎？”

因為感激王燁和周星宇贈送糧食的幫助，李虎特地給二人分配了一個嚮導，就是之前打劫兩人的瘦弱漢子。

聽到周星宇的問話，二狗直接一臉懵逼。

“少俠，理想是啥？”

周星宇答道：“理想就是你特別想要做的事。”

特別想做的事？

思考了半天，二狗說道：“我想讓村裡人每天都能吃上飽飯算嗎？”

或許是想到了那種生活，二狗不由得流下了口水。

周星宇肯定地答道：“算！當然算！這可是很大的理想！”

“周少俠，你的理想是什麼？”

周星宇想都沒有想，直接破口而出說道：“我想有一天去天上的星辰看看，看看上面是否有神靈。如果真的有神靈我還想和它們喝喝酒，聊聊天，哈哈哈~”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周星宇不由得笑出了聲。

一旁的王燁顯然也聽到了兩人的談話。

“既然你們都說了，我也來說一下我的理想。”

兩人的目光瞬間看向了他。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小道不遠處的一片懸崖邊上，然後深吸一口氣，大聲地喊道：“我要喝世間最烈的酒！把最好看的女人！看世間風月，有我無敵，誰與爭鋒！”

豪氣勃發間，他不由想起了那首傳唱的千年的名句。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

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

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

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少年的夢如詩，道不盡的風光霽月，說不清的意氣風發！

這一刻，兩人彷彿受到了王燁的感染，先後走到懸崖邊上，大聲說著自己的夢想，對著萬里山河，對著廣闊天地，對著浩渺星空。

這聲音乘著清風，飄散到世界的盡頭，時空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