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愧悔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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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迫切想到得到一樣東西時，他最怕的就是聽到，這個東西根本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自己的競爭對手。

穆前志年長，而長老們也都是歲數大了，再不然，便是如沙海龍這種，雖然武功不錯，但是天賦不足，難成大器的人，也都是不能接任掌門之位的。

沙海龍雖然為人正直，武功也不錯，年紀還不算太大，但是他對於武學天賦不足，完全不能支撐整個丐幫，也自然是做不了丐幫幫主的。因此，穆前志要選幫主，最有可能就是在自己的三位弟子之中選了。

三位弟子之中，大徒弟徐國輝心機頗深，而且擅於權謀，武功也最高，但因為太過狡猾，穆前志反而不是十分喜歡。二弟子程已鏡，卻是成熟穩重，為人處世也懂得低調隱忍，是穆幫主最喜歡的弟子。三弟子孫潛為人耿直，是個快人快語之人，穆前志雖然也很喜歡他，但是卻覺得他不適合當一幫之主，因為他缺少一些主見，而性格又容易衝動，常常會被人輕易左右利用。

因此，穆前志最心儀的丐幫新幫主人選，其實就是自己的二徒弟程已境。

成熟，穩重，低調，隱忍，而又不失威嚴。

因此幫主更迭之後，向來是要經過長老們同意的，所以穆幫主便和眾多長老們商議過此事，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淨衣派諸位長老了。

誰知徐國輝最擅權術，竟然早已經將淨衣派長老收攏在自己身邊，故而也就知道了這個訊息。

穆前志三位弟子之中，最想當丐幫幫主的人，就是徐國輝，其他兩人都是聽天由命。可是這時徐國輝卻偏偏聽到這個極大的壞訊息，他自然心裡十分不爽。他最想當丐幫幫主，但是師父心目中的新幫主第一人選，居然不是自己，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如果事情任由其自然發展下去，那麼程已境自然而然會成為丐幫幫主，而自己最後可能什麼也不是。為了爭奪丐幫幫之位，他自然要其它的辦法。正在這時，有丐幫長老向他提起了一件事情，就是毒獸峽一直想跟丐幫合作，但是穆幫主卻不同意。

徐國輝是個聰明人，立馬知道這是一個機會，於是便私下裡和毒獸峽的鬼道子見面，並許諾鬼道子，只要自己當上丐幫幫主，丐幫之後便與毒獸峽鼎力合作。

鬼道子這想要這樣的結果，也就立馬同意了。

也因此，徐國輝才不得已出賣了自己的師父，並和鬼道子一起，將師父穆前志害得武功盡失。

寶曆小僧也曾是少林寺方丈最喜歡的弟子，並且還對他寄予厚望。可是他卻也在入魔之時，將師父打成了重傷，而且還殺了自己的四位師叔。無論怎麼說，他都已經算是背叛了師門，也背叛了對他期望很高的師父。

他現在這樣，其實也當真和徐國輝一樣，跟出賣自己的師父，其實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相對於寶曆小僧的坦然，徐國輝卻是諱莫如深，很怕別人提及這一點。

“其實，你我都同為出賣師門和授業恩師的人，所以小僧很想知道，徐施主現在的心境，究竟如何？”然而，徐國輝越不想讓他提，寶曆小僧卻偏偏要提，而且說得更加直白。

寶曆小僧也說得一點沒有錯，他們兩個的確都是出賣師門的人，尤其是都對不起自己恩師的栽培。

不過兩人的心境，卻完全不一樣。徐國輝完全是被利益燻心，而寶曆則只是善惡一念間，突然入魔失性那一下，便瞬間鑄成大錯。寶曆此時心中更多的是悔恨，他恨自己不應該練武，更不應該在藏經閣中找到那龍相般若經。

如果沒有龍相般若經，他可能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雖然有蓋世奇功傍身，但是卻沒有很好的引路人，以致走到現在這地步。

徐國輝則不同，他一直都是師父的掌門寶，只是自己有些不爭氣，作為大師兄的自己，竟然也沒有成為師父心中的新幫主第一人選。

他把話說得越直白，徐國輝心裡也就越不爽。並且，他聽到這樣的話，心底也當真是有些悔恨。

每一個惡人，即便再如何十惡不赦，在他還相對清醒冷靜之時，其實都還有一絲善念，在別人提及自己的惡行之時，他也的確會感到自責和悔恨。可是，這種善念，對於一個壞人惡人來說，卻是一閃而過的，因為他下一刻，就又會立馬被名利所迷惑，再次變得喪心病狂。

因此，世間惡人，其實也分兩種。

一種是身不由己，自己並不想成為惡人，但是最後卻走向了惡魔的道路，並且永遠無法自拔。

另一種則是故意為之，他本來是一個好人，但是或為名、或為利，故意變成一個壞人，卻又還一直用好人做人設，想要名利雙收，且又不失身份。

前一種人，其實有情有原，因為變成壞人惡人，並非其實他本意。並且他也深刻地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好人，也從不以好人自居。

後一種人，卻才最為可惡。他明明是一個罪大惡極之人，但是為了名利，卻偏偏還要穿上偽善的外衣，讓世人以為他是個大好人。這種人不僅欺世盜名、沽名釣譽，而且做壞事也更好狠毒，更加有計劃。因為幾乎所有壞事，都是他故意為之，處心積慮，然後準備好了，才下手去做。

很顯然，寶曆小僧是前一種人，而徐國輝是後一種人。

徐國輝被戳中痛處，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反駁。當你心中有愧之時，你就不能理直氣壯地呵斥他們。

寶曆小僧見他不說話，也立馬猜到他的心思，於是便又淡淡笑道：“呵呵！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已至此，也都無法挽回了。該登極樂的，始終會登極樂；該下地獄的，也一樣會下獄。小僧反正不知道徐施主是怎麼想的，但是小僧心中卻一直是愧疚的，也是無奈的。小僧多麼希望，這其實是夢境一場。夢醒時分，一切復歸於往，全都未曾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