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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三年三月八日,戰馬奔過永和縣西鄉。

延安府的劉將軍要擊潰汾州衛旗軍,徵集民夫埋葬屍首,同時搜尋樊家峪、灶王山、岔口山等幾處遭旗軍焚殺的倖存百姓,前去指認兇手。

大多數百姓對後者僅存看熱鬧的心思,倒是埋葬屍首,一些人更有興趣。

傳信的騎兵對此也心知肚明,每次經過村莊都要高聲叮囑:“帶上工具過去劉將軍管飯,應募給七分銀子五斤黃面!”

百姓不知道劉將軍是誰,但他們認識銀子和黃面。

嘩啦啦,招來五兩銀子的壯丁。

承運在山谷戰場撓撓腦袋,對這數字非常不滿,對左右報怨道:“二哥批了一百兩,我估計能來五十兩的,現在就來五兩銀子,花這麼點錢合適嗎?”

輜重哨的部下也很苦惱:“哨長,在延安府從來都是兩斤黃面,有多少面來多少人,這跟我們想的不一樣啊!”

邊上有人說:“會不會是我們錢給少了?”

承運擺擺手,叉著腰大模大樣想了片刻,指著不遠處戰戰兢兢的百姓問道:“他們都從哪來?”

“七十五個壯丁,十八個從鞍子山、二十四個從四步灣,剩下來自西鄉各地,有的村子一兩個、有的村子沒人來。”

承運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乾脆道:“先煮粥,然後讓人挖坑,我去跟將軍說。”

他知道怎麼回事了。

和錢多錢少沒關係,硬要說錢的事,甚至可能是錢給多了。

這年頭僱傭人工,按技術含量分兩個級別,一個是匠、一個是夫。

工食銀的市場價,是夫每日三分,匠依工種、長短在四分到七分銀,都不管吃住。

對於夫這種右手就行的工作,給到瓷器燒青匠的工資水平,已經非常高了。

更別說如今糧食珍貴,五斤黃米實際上等於一錢還多的銀子。

這本該是應募雲集的事,卻只來了七十五個人。

而且其中一半還來自鞍子山、四步灣兩個地方。

早前在崖頭山,三個被賊子扣下折磨的男子,就來自那倆莊子。

既然那倆莊子會出十幾個甚至二十多個人,那麼就不是錢糧的事。

是不信任。

說是富貴險中求,可險和險也有區別,最終目的是活著甚至更好的活。

而且要先確定有富貴,才能去險中求。

一群外省流賊,把爺爺騙過去搬屍首挖屍坑,完事把爺爺往裡頭一推,咋辦嘛?

客軍來了尚且輕則小偷小摸、重則搶掠擄盜,更別說別省來的流賊了。

離了延安府,很多從前沒考慮過的事都要納入考量了。

承運滿心內疚,把僅募到七十五個壯丁的事告訴二哥,劉承宗並不意外,反而笑道:“幹嘛這個樣子,已經很好了,找沒找到倖存者?”

其實哪怕壯丁就來一個人,劉承宗也覺得不算壞。

或許在承運看來,讓百姓看見他們透過審判處決犯下罪狀的旗軍很重要。

但對劉承宗來說這並不重要。

承運搖頭道:“他們把人都殺光了,哪兒還有幸存的。”

劉承宗眯著眼睛看向山谷裡,那些赤手空拳的旗軍俘虜在地上跪出四個方陣,對承運小聲道:“再派人去找,那些人必須死,這比僱民夫重要得多。”

“必須死?”

“對,必須死,百姓來的多他們要死,百姓來的少,這些人也一樣要死,就算百姓不來,他們乾的事就該死。”

“可我聽人說,他們挺能打的。”

劉承宗始終壓低著聲音,他向那些俘虜看去:“和能打不能打沒關係,你沒當過兵,手裡拿了刀,就沒有不想跑出去想殺誰就殺誰、想睡誰就睡誰的,這世上有不願為所欲為的人嗎?”

劉承宗是兵,他知道別人怎麼想。

每個人心裡都有暴虐的陰暗面,有些被理智壓著,有些被規矩壓著,對拿刀的人尤其如此。

在可以肆意妄為的條件下,約束行為尤其難得。

其實在他心裡,並非要殺了能定罪的,而是不能定罪的就想辦法再殺。

殺不完就讓剩下的人去爬堡牆。

霍老爺打不死還有別的老爺,老爺不行還有王爺。

讓這些人活著,是對獅子營士兵,對那些長久以來遵守軍紀計程車兵,最大的侮辱。

其實處決這麼多人,劉承宗沒有這方面經驗,內心做了很長時間的鬥爭,到最後他甚至想為他們活下來找個理由。

找不到。

首先,這些人屠殺平民百姓的罪責,已經由魏遷兒部塘騎全程告知幾名哨長,並透過這幾名哨長,在獅子營內傳開。

其次,他們不是一支小隊私自掠奪,而是由指揮使帶隊有組織的、習以為常的屠殺,一支完全獸化的部隊。

如果他們能得到二次機會,那獅子營士兵能不能暫時脫隊,出去屠個村子搶些婆姨痛快一把,再屁顛顛跑回來磕頭認錯?

連慣犯壞人都能原諒,為啥不能原諒陪你出生入死的老兄弟?

他們是兵啊,你說朱明皇帝不好,推翻它,弟兄們都同意,可全國的將軍也不夠四千多個弟兄分。

明天再打個衛所部隊,弟兄組成方陣走到官軍臉上吃炮子,看不見建立的好朝廷了,那幫旗軍都能爽完了再給你賣命,你的老兄弟就不行?

那到底行不行?行,老老實實當害民賊吧;不行,你這將軍先下崗吧,弟兄們找個行的。

承運滿心思索,自打造反以後可太刺激了,每天都能產生新疑問、學到新知識。

楊耀袒著左半邊肩膀回來了,他在衝進陳千戶陣中時受傷不少。

四支箭紮在鎧甲上,全是破甲錐頭,穿甲後在胸腹扎出四個小口子。

肩膀也被長矛扎傷,矛頭從胸口甲片縫隙戳進去,擦著肩甲披膊在左肩劃出個長口子。

這會剛找輜重隊醫匠上過藥,但精神頭很強,還騎馬呢,晃悠過來一臉興奮:“將軍,戰利清點出來了,這幫人太富了。”

一千七百個人,繳獲各種鎧甲五千七百多件,各類兵器四千多杆。

楊耀報出這數把劉承宗嚇了一跳,打仗時候沒看出來這麼多鎧甲啊。

仔細一問才知道,是統計問題,把甲冑部件都算一件,因為這幫人身上穿的不太整齊,而且紅襖也算在裡面了。

但即便如此,他們的鎧甲也確實很多,每個人都有頭盔戰襖,餘下鎧甲能湊近千副。

護胸背的裲襠甲與鎖子甲,有八百多副,全裝的鎧甲近百領。

兵器上更富裕,單尺長的備用短刀就有七百柄,腰刀一千二百柄,還有盾牌長矛上千,火銃三眼銃二百餘杆,鳥銃一百三十三杆。

不足百斤的輕型火炮十二個,炮彈九十四出,火藥三百三十二斤。

還有二百四十四匹戰馱馬、六十九匹死馬,牛、驢、騾等大牲口一百三十四頭、車三十四輛,草料糧草一百七十石。

財貨值銀一千二百七十兩,絲帛錦絹六百六十匹。

說實話,劉承宗覺得吧,像過年一樣。

楊耀吊著左胳膊,右手在身前揮過,說:“將軍別的都不著急,先把死馬給分兩匹吧,我哨下火兵已經磨好刀了,就準備剔鉛子燉湯了。”

一下子把劉承宗拉回了在魚河堡當兵的年代,引得他哈哈大笑。

他伸手問道:“怎麼,是不是其他哨長看你模樣慘些,專門讓你來跟我說?”

楊耀也沒啥不好意思的,只揚著臉笑。

劉承宗道:“這樣,你派人通知八哨火兵,先各在輜重哨領兩匹死馬回去,馬皮上交,夥兵這幾天歇不了了,準備好做肉乾。”

“哈哈,好,我這就去!”

“等等。”

劉承宗叫住楊耀,說道:“輜重哨那邊應該在算戰後賞給軍士的銀子,算好之後,兵器鎧甲不夠的,由隊長領去崖頭山工哨依價購置。”

“還得買啊?”

“廢話,那兵器鎧甲有好的有壞的,該修的要修,不買怎麼分?不過沒事,很快所有人都會經歷一場暴富。”

劉承宗轉頭望向霍家堡方向,楊耀瞬間秒懂,哈哈大笑著騎馬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劉承宗覺得這是獅子營最好的時間。

沒有外部影響,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摸索出如何分配戰利品、如何獎賞士兵,甚至劉承宗都好幾次考慮是不是該給士兵制定軍餉了。

但他不敢。

按月算軍餉,不指定的時候沒有關係,一旦制定了軍餉,自然能加強部隊的凝聚力,可軍餉發不上的時候,破壞力也挺強。

畢竟他手中的核心力量,是一千多名來自陝西三邊的邊軍,大家都吃夠了欠餉的苦頭。

在朝廷那就被欠餉,到了你獅子營還欠餉,這哪兒行。

霍家莊被圍的第三天,獅子營計程車兵們都高興極了。

各哨不論把營地駐紮在哪,火兵都忙得腳不沾地,曹哨長那天下午尤其忙碌,從工哨請來百十個幫手,幹了票大的。

其他七哨營地都只搭出幾個土灶,唯獨他的營屬炮哨搭出十五個灶臺,其中五個燉馬肉湯,剩下十個都在烙燒餅。

曹耀終於有機會秀了一把自己的廚藝,指點炮哨夥兵做了四千多個馬肉火燒,引得其他哨火兵都被袍澤推到炮哨,學習這種來自北直隸的手藝。

曹哨長很長時間沒有如此興奮了,講的是口沫橫飛,從俺答封貢講到馬政衰弱,再從馬政衰弱講到互市買回的馬被大量宰殺。

肥了透過俵解戰馬賺朝廷錢的胥吏、管馬官、京城包攬究售的馬販、太僕寺獸醫、驗馬官,乃至太僕寺官員、兵部官員、京城勢要之家、京營遼鎮將領。

他說:“驢肉做得,馬肉怎麼就做不得?這世道人就貪朝廷的,你看咱們自己貪嗎?可他媽的你要是做官了你貪嗎?不能有朝廷。”

劉承宗吃著馬肉火燒,看著炮哨火兵做準備燻的馬肉腸,最後再看向慷慨激昂的曹耀,搖頭笑了笑。

他們總歸是要尋找出一條適合這個時代、這個國家的路,這中間可能會有各種思潮的碰撞,會有各種制度的嘗試。

他知道曹耀這種體面說法是適合小國寡民,實際上就是佔山為王的亡命之徒思路不可取,但並不介意曹耀去思考。

實際上在另一份記憶裡,這片土地在二百多年後的短時間裡,幾乎嘗試過整個地球所有體制。

人們首先要知道什麼是錯,才能去尋找對,然後才能沿對的道路,堅定頑強走下去。

至少在現在,他的哨長,他手下由邊軍組成的戰兵、由少量邊軍與大量饑民組成的輔兵,都知道大明這套行不通,才會堅定跟他走。

圍困霍家堡的第四天,頭天來挖坑埋屍的村民帶回碎銀與糧食,他們又帶更多百姓前來,這次受僱的百姓已近三百人,工作效率大大提高。

不過工作程序有點詭異,在大概挖夠埋下屍首的土坑後,民夫對繼續挖坑極為抗拒。

他們認為那些土坑是要埋了他們。

好在經過兩天的指認,被分成四隊的俘虜已經有四十六個大奸大惡之徒,劉承宗聚集了百姓,把第四隊的俘虜押向土坑,並當著餘下三隊人的面,依次宣讀罪狀。

被募來的民夫單聽他們的罪狀便聽得瞠目結舌,甚至有人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畢竟這些被分在第四隊的人,只有一個人是脾氣暴躁,經常在吵架之後把人殺死,被他殺的人包括汾州府城的賣棗小販、東鄉被他搶走鐲子的過路婦人,還有一個青樓罵過他的龜公。

其他人全部都是滅門、砍人手腳凌虐,還有搶了婦人睡覺、睡醒反鎖屋門放火這種罪責。

意識到自己接下來的遭遇,第四隊俘虜們都劇烈掙扎、甚至還有破口大罵的,只是他們早被繩索捆住,又被軍士押著,毫無還手之力。

劉承宗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如果能從無罪的人裡指認出五個有罪的,就暫時免去死罪,在後續戰鬥中攻城奪關贖罪。

短暫混亂之後,新編第五隊有了十七名罪兵,第四隊多了八十五個大奸大惡。

十個十個來,依次宣讀完畢,其後矛手進行處決。

前面的還在掙扎,後面的繼續宣讀,還有人要繼續指認。

民夫們有些見過官府行刑,卻沒見過這樣的行刑,一個個嚇得兩腿發軟,卻有個幹活不利索的小個子轉頭朝山上跑去。

魏遷兒的塘騎趕忙去追,還沒爬上山,那小個子又回來了,揹著藍花布包裹、腰間掛著腰刀弓箭,喘著粗氣跑回來。

跑起來動作挺蠢,明顯是個不會武的,以至於拔刀握弓的家丁們都沒有射殺他的想法。

離近了,更是被嚇得全身上下直哆嗦,還是銀牙咬碎硬要淌血往前走。

直走到劉承宗身前,行禮的動作非常彆扭,似乎是想行個萬福,然後才拜倒。

“將軍,我要投軍。”

這珠圓玉潤的聲音,分明是個小婆姨。

劉承宗眉毛擰成個古怪形狀,眼睛都一個大一個小了,仔細端詳片刻,心中是挺讚賞她的勇氣,便問道:“姑娘,你家大人是打小把你當男子養?”

一身男裝直綴的小姑娘並不因被識破而尷尬,輕輕搖頭:“還請將軍讓我投軍,我叫……”

她高高昂起頭,眼裡有難忍淚光閃爍,一字一頓:“樊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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