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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詭看病的郎中……”
蘇午看著泛黃報紙上的字跡,眼神微動。
詭沒有‘生老病死’的概念,哪裡需要給‘詭’看病?
想及茅草屋裡殺人規律逐漸沉寂的那個厲詭,蘇午漸漸明白過來,這種給‘詭’看病,實際上不是為了給詭治病,讓詭變得更加‘健康’,而是為了讓人能脫離厲詭的陰影,得以活命。
將那張紙片摺疊好,蘇午拆開另一隻‘眼珠子’,同樣只有巴掌大的報紙上,寫著一篇短文。
“夢的解析。
在人們睡眠的時候,常常會做各種各樣的夢。
這些夢有的與我們個人生活相去甚遠,沒有任何關聯。有些卻好似是我們現實生活的一些對映,回味夢中情景,常會讓我們生出驚詫莫名之感。
更有些夢境,我們身陷其中的時候,會對夢中情景分外熟悉。
一旦從夢中脫離,就再也記不起夢中內容了。
種種夢境,是否有其具體涵義?
夢是否是現實世界的折射?
今天,我們報紙特意開設‘夢的解析’欄目,與各位聊一聊‘夢境’與現實的關係,夢境是否有各種不同涵義。
請各位看官期待下一期‘夢的解析——現實與夢境的邊界’。”
這小塊報紙上的字跡還多一些,但其上內容於當下而言,似乎沒有太大意義。
蘇午翻來覆去地閱覽那塊報紙上的內容,最終確認,它真的就是一篇對未知報紙新開欄目‘夢的解析’的一個簡短預告。
“從我進入這片‘眼詭目光所不能及之地域’,遇見那在‘老郎藥鋪’裡擼貓的長辮子紙人之後,我的種種行為都在冥冥之中受到牽引。
像是有某種力量故意誘我接觸‘老郎藥鋪’,繼而瞭解這種‘給詭治病’的方法。
當鋪裡出現的這兩個紙紮眼球,一張報紙上進一步揭示了‘鬼郎中’的存在,由此可見‘冥冥之中的指引’大機率是存在的,並不是我一廂情願的錯覺。
既然這種‘指引’存在,‘指引’留下的另一篇‘夢的解析’是什麼意思?
它莫非是想提示我,我今下就在夢中?
當下的諸多房屋建築不循常理,各座房屋建築亦是風格迥異,有前清時期的木樓,亦有近代時期的紅磚洋房。
種種風格迥異的建築,卻拼疊在這方狹窄的區域內。
此般情形,說是某個人的一場迷夢,倒也很有可能。
只是,這個人的‘夢’中,竟有真實的厲詭存在……這又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若這一切終究是夢,那夢的主人一定也是位神秘莫測的高人大能!”
蘇午將兩塊報紙摺好,收了起來。
厲詭在大多數時期都是一個禁忌話題,但他所得的第一張報紙上,卻在公開的談論‘厲詭’,這樣的報紙真的曾在現實中出現過?
目光停留在一個個木箱中的‘紙紮人零件’上,蘇午想了一陣,將所有‘紙紮人零件’都疊好了,置入一個大木箱中,他將木箱子背在身後,走出了‘鴻發當鋪’,沿著高坡上的木板橋,走到對面二層紅磚洋樓前面的石子路上。
紅磚洋樓每一扇窗戶上的彩繪玻璃,在遍是漆黑髮絲遊動的黑暗蒼穹籠罩下,仍舊反射出五彩的光。
蘇午不知光從何處來,他橫穿過石子路,走向洋樓的大門。
這時候,洋樓第二層左側窗戶上,彩色的光影倏忽散亂,有三道人影先後從那扇彩繪玻璃窗後穿過,後頭兩個人影,像是在追逐前頭的那道人影。
三道人影從左側窗戶追逐至右側的窗戶。
右邊彩繪玻璃窗驟然間開啟來,一個一身洋裝的小男孩趴在視窗,眼神驚恐地往後回望。
陰鬱詭韻從他身後窗戶內流淌了出來,將窗外的紅磚染得更加猩紅,汩汩鮮血從窗沿處往下流淌,刷過了半面牆壁!
兩道人影在此時於小男孩身後驟然重疊!
後頭那道最為高大的人影,披覆在前頭那道人影身上,為之披上了一層遍佈瘡洞細孔的人皮婚紗,人皮婚紗下,顯映出一張慘白色、顴骨高聳雙腮凹陷,眼眶、嘴巴盡皆變成漆黑窟窿的人臉,那披著婚紗的厲詭伸出瘦骨嶙峋的雙臂,一把按住小男孩朝向‘它’的腦袋,將小男孩的腦袋掰轉過三百六十度!
它將小男孩的頭擰了下來,無頭的屍體重重墜落在地。
鮮血在瘦小的身軀下彌散開!
蘇午就站在那墜樓的無頭屍體旁側,他已經抽出了桃木劍——木劍激射出去,卻無法洞穿洋樓窗戶裡的厲詭,只是穿透了一片虛無,最終又飛轉回他的掌心裡,洋樓窗戶裡的景象,於他而言,像是一場噩夢!
現實之人,無從進入夢中!
“咿哈哈哈嘿嘿——”
披著人皮婚紗的厲詭雙臂撐著窗戶,放聲大笑著。
在大笑聲中關上了窗戶。
它高大的形影就映在彩繪的窗戶上,在蘇午的注視中,漸漸消解於無形!
小男孩無頭的屍身趴伏在蘇午的腳邊,蘇午俯下身去,將他的屍身扳正,那具屍身未曾消失,就那麼直挺挺地躺在蘇午眼前。
紅磚洋樓裡的情景,若是一場幻夢,為何這小男孩的無頭屍身,卻真切地存在於自己的腳邊?!
為何自身的手段,無法觸碰到紅磚洋樓裡的厲詭?!
蘇午一遍一遍地交替回想著‘夢的解析’那篇欄目預告文章,與‘鬼郎中’的小短文。
他的‘八識心王’、‘六天鬼眼’看不破眼前的世界!
眼詭目光所不能及的這重世界——該以何種方式來‘看透’?乃至深入到這重世界中去?!
蘇午掃視四周,急匆匆走近洋樓正門前。他試著猛力推了推門——他將門推開了,門後卻一片漆黑。
像是有道漆黑深淵橫在門後,只要他一腳踩入,便將淪入其中,永遠不可能爬出去!
他又關上了大門,拆開大門旁的信箱。
信箱裡,只有一封信件。
拆開信件,一列列字跡映入蘇午眼簾。
“清平吾弟:
見字如面。
我近來跟隨一位‘扎紙匠’學習紙紮人的手藝,聽聞你居住那地方頗不太平。
家鄉恰逢‘九月二十九’,你嫂子專在十字路口等候,為‘鬼郎中’付了一副紙紮人作為診金,請‘他’去你那邊看一看情形。
大概是你嫂子所付診金頗高,‘鬼郎中’欣然應允。
且先寫了一副藥方下來,我將這副藥方隨信寄送於你,你可以此方暫解燃眉之急。
待到逢九之日,在十字路口奉上一副紙船,可以請來‘鬼郎中’,為你除卻家中汙穢。
以上。
兄清光留字。”
信封裡,附一張藥方:
‘患者:王清平,年齡:三十八歲,生辰:庚子年五月十三日辰時。
患者:周潔雪,年齡:三十二歲,生辰:庚子年五月十三日辰時。
患者:王松風,年齡:九歲,生辰:庚子年五月十三日辰時。
……’
蘇午緊緊盯著藥方上羅列出的三個‘患者’的生辰,越來越覺得此中荒謬怪誕之處極多,從信箋內容來看,這道藥方是鬼郎中開給紅磚洋樓中的‘王清平’的。
藥方中列出的第一個患者資訊,即是王清平的資訊。
其後的‘周潔雪’、‘王松風’,從他們的年齡來推斷,他們很有可能是王清平的妻與子。
也就是說,紅磚洋樓里居住了一家三口人。
九歲的王松風,極可能就是那個被戴婚紗厲詭擰斷腦袋,推下樓的小男孩!
紅磚洋樓裡的一家三口,有著同樣的生辰,各自年齡差距卻從六歲至近三十歲不等——這怎麼可能?!
三者若同在‘庚子年’出生,年齡要麼完全一致,要麼差距必然有一甲子六十歲,以及六十的整數倍!
兩個三十多歲、一個九歲的男孩,不可能同在庚子年出生!
是鬼郎中寫錯了三個患者的生辰?
還是說其實紙上資訊根本無錯——當下這方地域裡,年齡相差不超過三十歲的一家三口,都出生在庚子年完全是正常現象?
此般情況在這方地域內屬於正常現象,才越發顯出了一種荒謬感來!
蘇午按下心中思緒,繼續往下看。
‘患者王清平之兄王清光主訴,王清平一家人所居之地常有怪事發生。
具體表現為王清平之子‘王松風’,常稱在居處看到一對結伴而行的男女,這一男一女相攜而行,在居處內部飛快穿梭,巡行各處,視居住在此處的王清平一家三口若無物。
王清平、周潔雪二人未曾看到那對男女身影,但夫婦二人合居於一室,卻常在睡醒之後,分居於兩室之內,並且多是王清平睡在床底,周潔雪躲入衣櫥的情形。
據此,開出藥方如下——
在家中壁爐之中點起火焰,使爐火徹夜燃燒而不滅,乃於次日清晨取爐中爐灰,和王松風之尿液攪拌,於王松風每日初見男女身影之時,在那男女身影巡行之地鋪開;
取庭前合歡樹之花朵,以糯米熬成漿糊,搗合歡花朵於糯米漿糊中,乃將王清平、周潔雪二者之婚配證明張貼於臥房之內。
如此可以暫解種種症狀。
然此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逢九之日,奉上紙紮人一副,我親去診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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