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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昏暗、擁擠逼仄的出租房內。梀
張永生站在床沿,提上牛仔褲,拉上了褲子拉鍊。
床上濃妝豔抹的女人抓起床頭的一卷紙,隨意扯了幾張,伸進被子裡一陣搗鼓。
幾團紙隨後被她扔到了地板上。
她掀開被子,穿好了衣服,又把自己打整成光鮮亮麗的模樣,從桌上的幾張紙鈔收進手包裡,沒有表情地同張永生道了聲謝,提著手包轉身往出租房外走。
張永生轉過頭,看著女子還算窈窕的背影,咧嘴無聲地笑了笑。
那背向著他,提著包包朝門口走去的女人臉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等五官像是被橡皮無聲無息的擦拭去了。
‘她’轉過臉,空白的五官朝向張永生。梀
即便‘她’此下沒有了五官,依舊能讓人從‘她’的肢體動作中感受到莫大的惶恐!
無面女踉蹌後退著,
在後退過程中,
渾身毛孔裡炸散出蓬蓬血舞。
血舞聚整合血液,順著她渾身面板流淌下,流過地板上的暗黃瓷磚,包裹住張永生全身。
“你的因果,為我所用。”
被鮮血包裹的張永生張口發出陰沉的聲音。梀
對面的無面女流盡了渾身鮮血,一張在衣物包裹中的人皮於地面上攤平了。
不久後,
張永生恢復‘原狀’。
他彎下身去,將地上的人皮與女性衣物都裝進了一個黑色垃圾袋裡,隨意丟到了門後的角落裡,接著伸手握住門把手,預備離開出租房。
正在此時,他的身軀忽然一陣痙攣。
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哇’地一聲吐出了一條粗壯的手臂,那條手臂翻轉著,掌心正對著他——粗壯手臂的掌心裡,長著一張暗紫色的嘴唇,上下唇開合間,一陣陣沒有情緒的言語就從暗紫色嘴唇裡吐出:“天機更易,‘天時’已然推移至三個月後。
今日,不宜出行。梀
你須繼續蟄伏。”
“還要蟄伏?!”
張永生臉上憤怒之色一閃而過,又在下一刻完全平靜下來,他腦海裡念頭閃動:“天機為何會出現更易?
此間分明沒有任何變數——‘那個人’業已離開了龍虎山周邊地區。
他妨礙不了我們,此時當是最佳時機才對!”
掌心裡的暗紫色嘴唇沉寂了下去,沒有回答張永生的任何話題。
那條從他口中‘長’出的粗壯手臂,五指驟然張開,扼住了他的咽喉,竟將他原地拖起,一路拖到了床沿邊,強行讓他守在出租房中,不得脫離此間半分!梀
……
高鐵列車在中途站點徐徐停靠。
蘇午抬目往窗外看了一眼,便接過了雲霓裳遞過來的手機,點開了螢幕中間的影片播放按鈕。
影片應該是有拍攝者固定了三腳架以後,在固定機位拍攝,此次影片畫面倒是未有出現晃動、畫面模糊、對焦不準等各種問題。
畫面裡,天穹湛藍。
遠山蒼灰,不見絲毫綠意,只有灰褐色的針狀植被、灌木一叢叢地生長在禿山各處。
灰藍色的公路猶如一條河流,靜靜地穿過這重重枯黃色的群山,遠處地平線上,呈現出諸多碉房建築的輪廓。梀
近處,幾輛越野汽車、摩托車橫七豎八地停在公路上。
畫面外響起了幾個人的說話聲。
幾人俱是用本地語言進行交流,他們相互嬉笑著,夾雜在調侃、笑鬧言語中的線索委實不多。
“那些警務工作人員的速度太慢了——現在都還沒追上來!”
“我已經和他們透過電話,他們在帕扎河那一段,趕到這裡用不了多久時間,再等他們半個小時吧……”
“羅布頓珠,聽說你很多女朋友……”
“滾!”梀
“哈哈哈……”
穿著暗紅僧袍的僧侶從越野車後閃出,一邊往鏡頭前走,一邊提著褲子,整理衣裳。
那黑黃臉僧侶對身後另一個年輕胖僧侶罵罵咧咧,胖僧侶則不以為意,三步並作兩步蹦到了他身後,一手攬住他的肩膀,一手隨便提了幾下褲子,用手在黑黃臉僧侶的僧袍上使勁蹭了幾下,引得黑黃臉僧侶臉色一變,怒罵對方是不是把尿蹭到了自己衣服上。
兩個僧侶嬉笑打鬧間,又有幾個僧侶整理著衣裳從影片畫面外走了近來。
五官輪廓較深、黑髮、濃眉黑瞳的年輕俊俏僧侶吐掉了嘴裡的菸屁股,開口斥責了那兩個還摟抱在一起,正在廝打玩鬧的僧侶兩句。
兩僧侶聞聲停下動作,各自分開,向俊俏僧侶躬身行禮。
“再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快點來。梀
今天晚上我們把這裡搜查完,晚上我還有事情!”俊俏僧侶看了一眼鏡頭,轉而向黑黃臉僧侶吩咐道。
黑黃臉僧侶臉上尤有憤懣之色,遍佈雀斑、暗沉的雙頰上湧起大團紅暈,他憤怒地瞪了旁邊胖僧侶一眼,胖僧侶笑嘻嘻的,對他的怒視不屑一顧。
這僧侶轉過身去,從衣袋裡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與還未趕至此地的警務工作人員溝通,他的普通話說得也不怎麼標準,夾雜著一些蜀地口音,好在能讓電話那頭的人聽懂。
揚聲器裡,對面那人也是以一口蜀地口音的普通話與黑黃臉僧侶溝通著。
二人以‘蜀地普通話’交流了幾句,索性直接以蜀語溝通。
其他幾個僧侶對電話裡的溝通內容並不感興趣,皆聚集在俊俏僧侶周圍。
胖僧侶遞給了俊俏僧侶一支菸,嬉笑著問道:“丁嘉,你晚上有麼事情?梀
帶上我,一起耍啊。”
“丁嘉要和他的女粉絲住酒店,
帶上你,做什麼?”丁嘉旁邊的僧侶立刻笑哈哈地說道。
被稱作‘丁嘉’的俊俏僧侶對周圍幾人的言語不屑一顧,抬眼望向遠天碧空,面龐五官輪廓更顯深邃,在碧藍天空映照下,猶如一副油畫。
他只盯著遠天看了三四秒鐘,便轉頭對那還在用蜀語與電話對面的警務工作人員溝通的黑黃臉僧侶罵道:“你他丨媽丨的,好了沒有?!
說甚讓人聽不懂的話!”
黑黃臉僧侶嚇得肩膀一抖,又轉為‘蜀地普通話’口音,與電話那邊的人匆匆說了兩句,結束通話電話,畏畏縮縮地看向丁嘉。梀
丁嘉陰沉著臉,邁步朝黑黃臉僧侶走去。
此時,湛藍一片的碧空遠天忽然有大片大片白雲漫過,那些從畫面外出現在畫面裡的白雲,翻騰漫卷之間,陰沉昏暗的顏色就漸漸侵染了那覆蓋半邊天空的白雲。
明亮的天色倏忽間變得沉黯,畫面裡忽起一陣塵沙。
嗚——
塵沙方才捲起,一陣狂風嘶嚎的聲音就由遠及近!
整個影片畫面都變得愈發晦暗!
丁嘉無心再教訓黑黃臉僧侶,舉目四顧,其餘僧侶的神色也變得緊張起來。梀
有人低聲用密藏域語言交流。
“詭韻!”
“有詭韻出現在這裡!”
有僧侶不斷盤轉著手中的珠串,珠串相互碰撞產生的聲響,都在狂風嘶嚎聲中被捲走了——
而那狂風的嘶嚎聲,亦在下一個瞬間,被另一種劇烈而尖銳的聲響所取代!
遠處土石群起,被烈風捲裹成龍捲!
龍捲風從肆虐過一段公路,將深深扎入土石中的各種灌木樹叢,盡皆連根拔起。梀
一眾僧侶震駭地看著天邊忽起的龍捲風,有僧侶青黑的頭皮上浮現出血紅的蓮花;
有僧侶渾身面板變得黢黑——他們盡皆在這一瞬運用了自己的厲詭能力,擺脫隨風遍流、無聲無息肆虐的詭韻,朝著各自駕乘的越野車跑去!
但在這一瞬間,影片裡忽然傳出極其劇烈又尖銳的聲音!
那聲音即便從揚聲器裡傳出,都令人有一種耳膜要被這種聲音鑽穿,腦漿要被這聲音絞成一團的疼痛感——蘇午旁邊坐著的雲霓裳臉色一白,耳膜方才感覺到疼痛,她身旁的蘇午已經手指一動,磅礴的意能量從他眉心輪中傾瀉而出,周流在二人周圍。
遮蔽去了那尖銳、劇烈的聲音帶給二人的絲毫影響!
蘇午面色毫無變化,尤在盯著影片畫面。
“啪嚓!啪嚓!啪嚓!”梀
像是兩片金鐵之物在激烈對撞中,又不斷摩擦著的聲音持續響起!
奔向各自駕乘工具的幾個僧侶盡皆跪倒在地、口鼻流血,身上浮現出的種種厲詭異相在此時變得更加明顯,胖僧侶就地一滾,頭頂面板在令人牙酸的聲音中裂開十字,一個血淋淋的人形從裂開的頭皮中‘鑽’了出來,直接撞進了旁邊的越野車駕駛位上!
‘丁嘉’頭頂赤色蓮花中心,湧出汩汩鮮血,在那鮮紅血液塗抹中,
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橡皮擦去一般,竟在原地漸漸隱於無形!
“人皮詭畫。”
蘇午掃了一眼那從慘白面板中鑽出來的血淋淋人形,瞬間就認出了胖僧侶運用的此般手段,乃是‘人皮詭畫’的手段——他初臨密藏域時,模擬身就被無名小廟裡的僧侶做成了人皮詭畫!
而‘丁嘉’所駕馭的厲詭,運用的厲詭手段,蘇午則暫時沒有印象。梀
他只能透過影片畫面判斷箇中情況,不能親臨現場,對事實真相判斷就會出現稍許誤差。
在畫面中,幾個僧侶才做出反應——天地間響徹的劇烈、尖銳聲音,在一瞬間被放大了,蘇午擰眉注視著那片黑雲肆虐的天穹,眉心倏忽舒展開來。
那般聲音,不是被放大了。
而是真正接近了畫面裡的幾個僧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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