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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惡伐罪應壇真咒一經誦完,盤繞三清之足的后土血脈之上,赤紅大道紋韻滾滾奔騰,那懸於峰頂一側、烙印蜿蜒蛇形痕跡的巨大腫瘤倏忽聳立而起——

洶湧大道紋韻盡數灌注向蘇午身後符籙法體,

他身後符籙法體之中,

由一縷完整神韻盤繞組成的漆黑大日霎時間升騰至腦後,漆黑圓輪中央,一道赤紅符籙乍現而出,落於蘇午掌中。

正是‘后土’、‘元皇’、‘真武’三大廟系融合形成的‘斬惡伐罪應壇真咒’符籙!

攥住那道符籙,蘇午將之往前方虛空中一拋!

道聲:“應我號令!

速赴壇下!

斬惡伐罪,超生萬眾!”

赤紅符籙被拋入虛空,霎時間震顫開來,在半空中迎風便漲,眨眼間就化作巨山一般的神牌,貫通天地——在神牌以後,真閭山周遭盤繞的九十九雙血紅手臂紛紛張揚而起,盡數將手掌按在了那道神牌之上!

看到這一幕,赤龍真人忽然明白,緣何大弟子先前要誦集神咒。

集神咒,

彙集號令的乃是此下虺神神譜下諸廟系中的神靈——乃是那被蘇午所修符籙竊據神位的九十九座虺神廟系!

及至整個虺神脈絡!

虺神脈絡勾連於所有閩人的血脈當中,

大弟子先誦集神咒,號令虺神脈絡,再請‘斬惡伐罪應壇真咒’,就是將這一道真咒的作用,透過虺神脈絡,強行降施到了閩地所有法脈弟子身上!

不論他們是否修行有閭山法,

是否授得了真武籙,

他們俱為閩人。

只要是閩人,那就悉數會被‘虺神脈絡’影響!

斬惡伐罪應壇真咒在諸宗法脈中人身上顯發作用,也就順理成章,母庸置疑!

……

“這廝怕是得了失心瘋。

先誦集神咒不說,今下又送甚麼斬惡伐罪咒——縱然我作惡多端,殺人無算,我未授他閭山法教下的符籙,他還真能斬得了我?

伐滅得了我的法脈?!”

傀脈壇主聽得耳邊男聲竟不徐不疾地開始誦持‘斬惡伐罪應壇真咒’,面上嘲諷之色更濃,與痋脈首領、忠義道壇壇主、靈濟道壇壇主笑作了一團。

他們斷定那閭山道士已經黔驢技窮!

更不信所謂斬惡伐罪應壇真咒,能斬到自己這從未修過閭山法的‘無關人等’身上!

此下大舟小船俱已脫離‘真閭山’顯現的那片水域,諸宗法脈舟船之後,完全不見‘真閭山’影蹤,唯有那平靜男聲還能在眾多法脈中人耳畔響起,是以眾多宗派法脈首領們雖然內心也犯滴咕,尚有些忐忑,但為了安撫門下弟子,亦都做出一副對閭山道士毫不在意的模樣。

傀脈弟子們見首領壇主與人談笑風生,好似當下已然脫離危境,眾多弟子也俱放鬆了下來,

眾人談笑聲中,耳畔的男聲都變得不那麼招人注意。

在鬨笑聲裡徹底消散。

然而,

隨著耳畔男聲消寂下去,諸宗法脈上下心中皆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彷彿有甚麼恐怖存在默默掃了自己一眼,那恐怖存在僅僅是掃了諸宗法脈中人一眼,便引致舟船上的無數人身上紛紛生出各種異變!

傀脈樓船上,包裹眾多傀童身軀,織成巨大布娃娃模樣的粗布之下,忽然鑽出無數黑毛肉蟲,那些黑毛肉蟲在地板上胡亂攀爬,肉蟲身上各自纏縛著一根根黑線,黑線之上,血光繚繞!

痋脈上至痋脈主、下至普通弟子周身孔竅中,一隻只痋蟲在孔竅內鑽進鑽出,每個人俱發出悽慘的嘶吼,滾滾血光縈繞眾多痋脈弟子周身,血光往往繞身數圈不止!

道門道壇上下眾人身後,俱飄飛出一道道符籙,

符籙在眾人身後組成人形,人形之上,血光繚繞!

方才還對耳畔響起的‘斬惡伐罪應壇真咒’嘲諷不已的傀脈壇主與身邊幾個頭頭腦腦,周身更是血光沖天——在沖天血光中,他們盡皆生出同一種感覺——好似有一隻只無形之手或是攥住了自己渾身血液流淌的血管關口;

或是扼住了自身的念頭;

或是催使那無數痋蟲啃咬自己的性靈!

血光化作熊熊火光,在一艘艘舟船之上燃起,火焰聚成煙柱,直衝霄漢——

諸宗法脈無數弟子哀嚎著撲入江中,遍地打滾,試圖撲滅周身那些被點燃的血光——然而,那些血光俱是他們犯下的罪業,罪業未被消解,又如何能夠被撲滅?!

無數人在火光中被燒化了性魂,

焚燬了肉身!

在熊熊大火中,化為一縷青煙,隨風飄散!

……

火光映紅了遠方天穹。

蘇午立在‘真閭山’頂,遙看遠方通紅的天空,與赤龍真人一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

那道‘斬惡伐罪應壇真咒’符籙已然化作一道赤光,投入蘇午身後符籙法體之中,在半空中徐徐消隱。

一道道血紅手臂各自回縮,

盤繞在一座座廟系之畔,靜默不動。

前所未有過的虛弱感縈繞在蘇午周身——他今下匯合諸般,強行侵染了‘后土血脈’,‘后土血脈’透過那一縷完整神韻與他牢牢勾連,就相當於他容納了一半的‘后土血脈’一般。

‘后土血脈’的另一半,則與三清之足相融。

如此一來,他運用‘后土血脈’的力量,

自然會給自身帶來絕大的損耗。

以他今時的身體素質,承受運用一次‘后土血脈’為自身帶來的耗損,亦甚為艱難。

而且今下他還身在真閭山上,運用‘后土血脈’的力量已然如此艱難,若他與后土血脈相隔開一定距離的話,再度招引后土血脈的力量,給自身帶來的損耗必然空前巨大,遠非自己當前的體魄所能承受。

當下全力運用一次‘后土血脈’,清楚箇中損耗以後,

以後蘇午便知該如何節制自身,儘量控制招引來的后土血脈力量,在自己能承受的範圍之內。

“閭山法真武符籙還是要繼續修行。

此下我以自身完整神韻烙印后土血脈,持續侵染后土血脈大道神韻的‘源流’,但后土血脈自身仍在不斷蘊生出那般紫紅大道紋韻,若我不持續接引真武廟系之下的大道紋韻、神韻,精進符籙修為,

今時的大好局面,總會在未來某一日被扭轉。

唯有我自身符籙修為不斷精進,對后土血脈源頭造成的侵染更大,乃至九十九座廟系中的九十九道符籙,徹底交融廟系神韻,演變為‘神靈’,就能反過來倒逼后土血脈源流‘改弦更張’,

使之不再蘊生紫紅大道紋韻,

轉而蘊生出今時這般由真武、后土、元皇三種神韻匯合我之完整神韻才產生出的赤紅大道紋韻!”

蘇午腦海裡念頭轉動,已然思慮清楚箇中關鍵。

旁邊的赤龍真人將閭山弟子都引上了真閭山頂,讓弟子們在山上隨意探看,他目光掃過那一座座由血紅手掌盤繞的廟系山洞,便又回到峰頂,與蘇午說道:“你今時將符籙投入廟系之中,竊據廟系神位。不妨以此為本,直接開始‘坐胎功’的修行!”

“我亦有此意。”蘇午向赤龍真人點了點頭,“今下有現成的廟系,師父何不也在這新生的譜系之下修行?

此事過後,閭山本地妖邪宗派法脈盡被蕩平。

我欲重授‘閭山籙’於門下諸弟子。”

想要恆久壓制后土血脈,非只是蘇午一人努力便能成功。

還需要往後每一代閭山弟子精進修行,受得‘真武、元皇、后土’三大譜系廟系神韻交融形成的新‘閭山籙’,不斷鞏固修為,鞏固閭山籙在後土血脈中佔據最主要位置,

如此才能保證閭山法脈綿延千百年。

當下蘇午提出自己的想法,亦是想要得到今時尚是‘閭山大真人’的赤龍真人首肯。

赤龍真人看著座下大弟子,一時間百感交集。

嘆息了一聲後,

大鬍子道人才道:“某若在當下這‘閭山譜系’之下修行,豈不是要奉你作祖宗?你倒是佔了這般大的便宜——這種事,某不會做!”

聞聽赤龍所言,蘇午還欲再勸。

赤龍真人攔住了他,接著道:“某知你的心意,此事你不必勸我。

‘閭山譜系’雖好,於此中修行必然有頗多便利,

‘坐胎功’進境定能一日千里。

但某卻不喜歡這樣便利,這樣方便,還是想多啃幾塊硬骨頭來——如真能啃下幾塊硬骨頭,總算也如你一般,為後來道門弟子開闢了一條新路。

縱然不能做到,被那硬骨頭咯斷了牙齒,某也心甘情願,毫無怨言。

——總不能青史之上記載,閭山譜系開宗大真人‘鼎陽真人’的師父,竟是個籍籍無名,一無是處之輩。北閭山上,玄玄子天資極高,福緣深厚,某卻也不曾遜色於他。

某這一生,實不願在他人光芒之下存活!”

赤龍真人所言,叫蘇午斷絕了再勸師父甚麼的念頭。

師父則在之後看向蘇午,又道:“閭山譜系,尚需汝等弟子發揚光大,你師妹鼎靈及至顯字輩諸弟子重授閭山符籙的事情,便交託於你了。”

“是。”蘇午點了點頭。

赤龍真人笑了笑,

招來眾閭山道士,同眾弟子說道:“今時平滅妖邪,南北閭山歸一統,此潑天之功唯我座下大弟子鼎陽一人專攬!

閭山法教新立,此下還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

便在今時今日,真閭山上,

某將‘閭山大真人’之位,傳於座下首徒‘鼎陽’!”

師父一番話說過,便解下腰側大真人印紐,交於蘇午,隨後又將蘇午曾經穿過又送歸的那一身紫袍為蘇午穿戴整齊,戴上了五方五老金冠,遞上‘祖師法劍’,

從此以後,南北閭山合一統。

兩地共尊鼎陽大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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