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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空立下誓言,自身毫無異常。
眾人目光在他身上流連一陣後,方才出聲的黑角山毛巫,此下再度說道:「好!你既立誓,我們黑角山可以摻和進此事來,幫你奪回天威道壇,夷滅北閭法脈!」
黑角山毛巫的言語像是一個訊號,
其話音還未落下,
土教傀脈、痋門、普庵壇、地藏壇、靈濟道壇等諸法脈的來人都紛紛出聲,跟著點頭,願與他人合力幫助‘源空,奪回天威道壇!
眾人都表了態,
‘源空,便令侍女搬來一張大圓桌,將桉几上的錢箱捧起,把其中的願力金錢都傾倒在了圓桌上。
出聲道:「百貫願力金錢,願酬謝諸位好友!
助力諸位,大顯神威!」
「我自是不會與源空壇主客氣甚麼!」黑角山毛巫站在圓桌前,衣袖裡伸出一條遍佈黑毛的手臂,抓起兩吊願力金錢,塞入自己的黑袍子裡。
痋門術士、地藏王菩薩廟的黃袍僧侶都伸手拿了自己的那份。
靈濟道壇、忠義道壇的道士各自只取了一貫錢到手裡,在巫門土教佛門諸位強人的注視下,他們根本不敢多伸手。
桌上還剩四貫願力金錢。
普庵壇的黑衣僧侶卻未出手拿取錢財,向‘源空,雙手合十,躬身道:「源空壇主,這些願力金錢,我分文不取,協助壇主奪回道壇以後,只願壇主能應我一個要求。」
「道壇奪回以後,須還有別的分潤。
普庵壇的和尚,這些願力金錢,本就是你該得的。」黑角山毛巫道。
他此番話說出,相當於是給自己等人幫助‘源空,後,所得的報酬加碼,其他人自無不允,都是紛紛點頭,附和黑角山毛巫的話,令普庵壇的和尚把桌上應得的願力金錢拿走。
普庵壇——因壇中僧侶皆是黑衣黑帽,又得名‘黑庵壇,,那黑衣僧侶面對眾人的勸說,依舊搖頭,看著源空道:「我只有一個要求,事成之後,壇主可否容我等往鳳山後山崖底一觀?」
聽得黑衣僧侶所問,原本心中頗為警惕的五通神放鬆了下來,笑道:「只是這般要求,我自可以答應。」
五通神令侍女閉鎖了中堂大門,
諸宗派法脈來人聚在一起,研究了一番圍剿北閭山‘燭霄子,的方略。
……
夕陽西下。
暮色四合,天光收盡。
坐落於運州城幽靜之地的園子各處,已然點燃了一盞盞燈火。
窈窕侍女們手提燈籠,穿廊而過,留下陣陣香風。
園子一角爬滿枯藤,枯藤遮掩著兩扇黑漆木門。
隨著一隊侍女匆匆走過這處僻靜小院後不久,空氣裡尚還有脂粉香氣流轉之時,黑漆木門被輕輕推開來,肥碩的婦人身上繫著皮圍裙,肩上披著麻布袋,拉著一道皮繩往院子裡走,皮繩後連著一架板車,板車上的物什被人用麻布蓋住了。
….
但隨著板車晃動,麻布偶被掀開一角,就露出下面沾著泥土的蒼白腳掌。
——麻布下的物什,乃是幾具死屍。
肥碩婦人用黑布遮著口鼻,在前面引車,板車後頭還有兩個婦人扶著車把,推著車往門內走。
一架板車過去,
又有一架板車被推進來。
足足十四架板車上都蓋著麻布,被推進了僻靜的小院裡。
車輪上沾附著打量泥土,從院子裡駛過,就在地上留下暗紅的車轍痕跡。
院子的角門被重新閉鎖了。
十四架板車上堆著死屍,在院子裡一字排開。
幾十個負責牽引、推拉板車的肥碩婦人聚在角落裡,用含著畏怯的聲音小聲交談了幾句:「這就行了吧?」
「昨夜才埋下去的屍首,怎麼今天傍晚又要令我們挖出來?」
「老爺的事情,我們不要多問。」
「這些姑娘,一個個生得如花似玉的,偏偏落入這園子裡……」
「你還想不想活命?這些話是能隨口亂說的嗎?」
「好了好了,咱們趕緊換下衣裳,從角門裡出去,從前院再進來——大老爺的事情,和咱們沒甚麼關係。」
……
婦人們解下了身上沾著泥土的皮圍裙、背後的麻布披風,拿掉了臉上的蒙面巾,都丟在角落裡的火盆中,一把火燒了。
一個個穿著僕婦的衣裳,魚貫走出角門,往前院正大門處走去。
火盆裡的火焰漸漸燃盡,丟入內裡的種種衣物皆被燒成了灰盡。
月黑風高時,
院子的月亮門外響起了一陣陣密集的腳步聲。
‘源空,一身金紫道袍,領著痋脈術士、黑角山毛巫、地藏廟和尚等等各色人,湧入了這座僻靜院落中,烏泱泱一大群人,再加上早就在院子裡停好的十四架板車,幾乎要將這個僻靜小院塞滿。
幾個身穿道袍的女冠,往月亮門兩側的牆壁上貼了幾道符咒。
遮蔽住了這座獨院的存在。
「把前面的牆壁推倒了。」
一身都被黑袍子遮住的黑角山毛巫向隨從吩咐道。
幾個同樣穿著一身黑袍,打扮得只露出一雙泛綠光的眼睛的毛巫隨從領命,直挺挺朝月亮門正對的那面牆邁步走去,他們抵到牆根處,挺胸朝前勐地一撞,整面牆就遍佈裂縫,轟隆隆地倒塌下來!
原本還擠滿了人的小院,因一面牆突然被開啟,頓時顯得寬敞了一些!
那一面牆後,
黑黢黢的鳳山聳立在黑暗裡,像是一頭盤踞在大地上的惡獸,沉默無聲地盯住了小院裡的所有人。
「天威道壇便在此上!」
‘源空,眼中真實的恨意流轉,左手劍指指向了那黑黢黢的獨山!
獨山之上,
原本還有一道道天威壇旗點綴各處,迎風招展。
即便隔得很遠,也能看到山上壇旗搖曳起的色彩,如今,一座座壇旗盡已被伐倒,天威道壇之中尚存的弟子們,也已只剩不到五分之一。
….
天威道壇名存實亡!
看著那黑暗裡的遠山,忠義道壇‘靖忠左大師公,源秀、靈濟道壇‘白無常,源渺俱是目露若有所思之色——假若天威道壇就此一蹶不振,對他們這兩家道壇而言,著實是件大好事。
「那燭霄子今時想來在山上睡得正香甜!」黑角山‘虺神鐵旨大師公,看著黑暗裡聳立的鳳山,冷森森地笑著。
北閭山赤龍、燭霄子師徒合力,連殺黑角山十三大師公,一戰就摧滅了黑角山所有中堅力量。
若是那十三大師公今時安在的話,此次會被黑角山派來與天威道壇合謀的,就不是他這個乃是黑角山高層的‘鐵旨大師公,了!
現下這般辛苦差事,卻要他來做。
「北閭山赤龍真人踏足閩地,就將閩地攪擾得雞犬不寧!
我聽聞,這赤龍在他們北地不幹好事,將自家師門都差點整得倒塌了,師門香火僅餘他一個,他在進入閩地之前,乃是個‘光桿掌教,!
進入閩地之後,先收了‘燭霄子,為徒。
那‘燭霄子,又收了七個徒弟,倒是漸漸開枝散葉起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他收那七個
徒弟之中,有四個女徒。
此下說不定正和自己的四個女徒弟快活著!」地藏廟的‘大眾王和尚,面露陰邪之色,張口言語,語句之中便充斥著濃濃的人慾!
黑庵壇‘法佛,黑衣僧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今夜斷不會叫他安然渡過!
一定要滅北閭香火,摧其法脈!」鐵旨大師公森然說道。
餘者紛紛點頭!
隨著他們一聲令下,他們領來的弟子隨從紛紛行動起來,在小院倒塌的牆壁前架設法壇,點燃香火——那在小院裡一字排開的十四架板車前,痋門‘人痋主,張繼盛默然而立。
張繼盛身邊,則站著‘源空,。
病懨懨的痋門術士未有帶弟子親隨,獨自一個前來赴這場本被天威道壇定為‘殺龍會,的盛事,他掀開一架馬車上的麻布,就看到其上堆疊的四五具女屍。
女屍衣衫上沾著泥土,因為下葬未有多久,衣衫上的泥土並不多,依然能看出衣料材質上佳,乃是絲綢質地。
每一具女屍的衣衫下襬,幾乎都沾染著發黑的血跡。
張繼盛看過板車上的女屍情形以後,默不作聲,走到下一架板車前,又將麻布掀開來看——他將所有板車上覆蓋的麻布掀開,看過各具女屍之後,瘦削青白的面孔上終於露出一抹笑意:「這些女屍,俱是因為體內孕育的胎兒,被人以某種秘法所奪,因此血崩而死。
她們死亡日期都是在昨夜的同一個時間段裡。
源空壇主,修煉的秘法了不得啊。
竟然需要這麼多未出世的胎兒來成就自身?」
‘源空,板著臉,並不答張繼盛的話。
「聽聞赤龍師徒在沙溪河口欲斬五通神,正是因為五通神投下願力種,栽植於尋常婦人腹中,待到時機成熟之時,就讓婦人跳河‘還願,,拿走其腹中孕育的願力嬰胎。」張繼盛自顧自說道,「五通神也是你們天威道壇迎進山門去的。
….
你們莫非是發現了甚麼與‘五通神,有關的隱秘不成?」
‘源空,看著張繼盛,說道:「今時新死不超過兩日的屍體已為你取來,你預備如何施展痋術,交攻北閭山法脈?我觀你這次一個弟子都沒帶。」
他不回答張繼盛的問題,反而說起了別的事情。
張繼盛也不在意,搖了搖頭,咧嘴露出一個陰慘慘的笑容:「妻兒弟子,皆是身外之人,我只為求在厲詭侵殺之下,仍能長生不死。我先前那兩個弟子,已經被我用來續了自己的命。
不過你稍後還是能見到他們的。
今時我對痋術隱約有了新的理解,你們天威道壇,若是也發現了新的法子,你我不妨交流一二。
長生宴上,我們可以共分道果!」
「不見真閭山,誰人能長生?」源空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見了真閭山,就能得長生?
巫門‘地下萬尺集神卷,上,只說了‘真閭山現,虺神復甦,的事情,虺神復甦,於每個閩人都是一場大災劫,所有延伸在閩人體內的虺神須會抽走閩人的性魂、一切骨血精氣——
死都死了,
如何長生?」張繼盛順著‘源空,的話追問了一句。
‘源空,無聲地笑著,
‘他,深深地看了張繼盛一眼。
真閭山現,對大多數閩人而言,乃是一場死劫。
但對‘他,而言,
正是浩大的長生宴之開端!
白刃斬春風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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