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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業火之刀整齊切開了盤結在女師公脖頸周遭的莫名氣韻,刀鋒抵近女師公的脖頸,業火的灼熱氣息裹挾著刀刃的鋒銳,輕輕擦過女師公的脖頸,

就在她修長的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

殷紅鮮血徐徐滑落。

女師公目光掙扎著,緩緩閉上了眼睛。

蘇午盯著她,手中的大紅蓮胎藏並未就此斬切下去。

他並不瞭解所謂「屍祭」,

但在東流島時,「後羽上皇」的意識永世留存,而它與殿上群臣溝通的媒介,便是「尸位人」,尸位人需要承受詭韻日益加劇的侵襲,下場悽慘,往往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更換一個尸位人。

——更換尸位人,自是因為從前的尸位人變成了真正的屍體。

由此蘇午亦能猜測,「屍祭儀軌」中的「屍」最後下場亦必然極其悽慘。

那麼想來,亦無人會願意主動承當「屍祭儀軌」中的「屍」。

「屍」多半是被脅迫著,推上「尸位」的。

一如那些被安上「忤逆不孝」、「***放肆」之罪名,被推上天威師公們的法壇,成為「人祭犧牲」的婦女。

只是這個女師公有些不一樣。

她體內隱藏有厲詭,自覺在關鍵時候能反制天蜈先生。

她也確實在關鍵時候以牙還牙,殺掉了那老道——可惜她對「請五通神附身儀軌」瞭解得不多,或者說,目下的天威道壇中,非是真正的核心師公,也沒有幾個真正瞭解這儀軌的,能成功請來五通神的。

是以,當她殺掉天蜈先生,完成了人祭犧牲以後,

這場儀軌被她誤打誤撞補充圓滿了。

五通神真正招來,還未真正出現,就憑詭韻壓制住了她體內的厲詭!

此人對此始料未及!

「我受戒律,不得加害他人。

你若是無辜之輩,我殺了你,戒律便不會放過我。

更何況,

這場儀軌已經開始,殺了你,斷了壇柱子,未必就能真正阻止五通神降附——它不止可以附在你身上——」

蘇午眉心豎眼蠕動著,三顆猩紅的眼仁聚合為一。

他剎那間看到,纏繞在女師公身上的莫名氣韻皆化作稠密的髮絲,那一束束髮絲扎入虛空深處,又自江面上浮出形影。

無數長髮在江面上攢動著,排開江流,擠滿了河道,猶如長鯨巨鯊!

那髮絲形成的河道當中,一具具屍體被拖拽蠕動,立在那髮絲河流之上,頭顱、四肢向著種種匪夷所思地角度彎折扭曲,擺出種種可怖的姿勢,像是在迎接甚麼!

咔!

蘇午一手持刀,依舊將大紅蓮胎藏抵在女師公的脖頸——大紅蓮胎藏停在女師***顱周遭,反而阻止了周遭稠密髮絲對女師***顱的侵蝕,讓她的思維保持了清醒!

他深吸一口氣,眉心豎眼已經看到——簇擁在女師公周遭的那些莫名氣韻、那在六天故鬼真瞳注視下轉變成一叢叢長髮的事物,開始從女師公身遭撤離!

先前他以陰兵吞吃願力金錢釋放的滾滾願力、連運「握雷局咒」、使打神鞭、以大紅蓮胎藏斬切詭韻,此種種方法,終究造成了「五通神」降附的儀軌就此僵持下去,進度未曾繼續朝前推進!

但是,

正因為「五通神」發現了它無法降附在女師公身上,

它現下開始轉移目標了!

它竟然懂得轉換目標!

它是詭?!

還是人?!

是有思維的詭,還是詭化了的人?!

閩江河段中奔

流的漆黑長髮在開始爬上江岸,將一棵棵樹木拉拽入江中——而江岸上圍觀的百姓,已經隨著眾北閭山弟子大喊「鬼來了」而一鬨而散!

河坡上,

赤龍真人連掐法咒——

他周身湧起一道道黑光,那些黑光打著旋貼在無頭蒼蠅般奔逃的百姓背後,百姓們更加驚惶,感受到背後濃郁的陰氣,都紛紛朝著沒有陰氣的方向逃跑!

一道道黑光——一個個陰兵在此時化作了鞭索,赤龍真人駕馭這萬千道鞭索,抽打著無頭蒼蠅般的百姓,令他們依照他的心意去逃跑,這般被組織起來的、有序的撤離,比無頭蒼蠅般的橫衝直撞效率不知高了多少倍!

聚集了萬千人的江岸河灘,竟未發生絲毫踩踏衝撞事件,一個個有序地爬上了河堤,朝河堤下的村落奔逃去!

江河中的長髮拉倒了江岸上的樹木,簇擁在法壇下。

十餘個眼纏紅布的紅頭師公,被陰兵趕到了赤龍真人身周!

法壇又搖晃起來,

搖搖欲墜!

而天地間,流轉的不止有諸氣,

還有濃烈的,薰染得天都變作沉黑色的莫名氣韻。

那編織在天地間的黑髮上,正在傳遞一縷縷願力——一縷縷願力非自蘇午收入陰影世界的願力錢袋上流轉,「五通神」不再接受願力金錢的獻祭,它開始從各方各處「呼喚」願力的聚集!

這就是赤龍真人預測的——將有無數被下了願力種的婦人,往這江岸上奔來,向五通神還願!

赤龍真人拿出了一道旗幡,從周圍蠕動的黑髮中拖出一棵大樹,削去樹杈,立在自己身畔,升起了那道黑幡!

黑幡之上,「閭山大真人」五個金字張牙舞爪!

幡下將近十萬陰兵鬼將彙集!

四下裡蠕動的長髮頓不敢侵擾旗幡下三丈方圓之地!

赤龍真人轉回身來,望向法壇上的蘇午,咧嘴笑道:「五通神降附,若只某一人,只可解救此間八成婦人而已——但你既在——某要此次無辜之人無死無傷!」

蘇午點了點頭:「不會有無辜之人死傷!」

「某這次要抓住那五通神的狐狸尾巴!」

「天遂人願!」

「來了!」赤龍真人轉回頭去。

河堤對面,

傳來微微的震動聲。

那震動聲越來越劇烈,河堤下蕩起了滾滾煙塵。

煙塵之中,隱約浮現出一個個婦人的身影。

她們奔行得愈來愈近,頭頂鼓發出一道道願力,纏繞著擠滿天穹的髮絲,朝著閩江河段之中彙集而去——那些纏繞在「女師公」頭顱及四肢上的黑髮開始退縮,每一根極細極細的髮絲尾端,都長著一個個針尖一般大的女人頭!

唯有這些纏繞在女師公周身的髮絲上,才長著女人頭!

而蘇午的大紅蓮胎藏斬切了一部分長有女人頭的髮絲以後,其他的髮絲上就會跟著長出對應數量的女人頭顱!

這便是他說的,儀軌已經開始,

無法徹底中斷!

「五通神降附儀軌」是以「虺神鬚髮」作為媒介、橋接實現的,這道「橋樑」太穩固了,無法被中斷!

蘇午放棄了繼續以大紅蓮胎藏斬切髮絲,

一張臉譜覆蓋在他面孔上,

他的形貌在剎那間轉變,身穿一身猩紅文官袍服、頭頂官帽帽翅子微動,頜下虯髯連鬢,胸口處的官補子上,生出了一張慘白大口!

蘇午伸出一雙手,猛然「插」進了女師公耳朵兩側的稠密髮絲當中!

周圍陰影瀰漫,

水菩薩的

詭韻就此散發,

那一瀰漫在虛空中的一圈圈漆黑水漬當中,生出了一張張慘白大口,咬住了周圍的稠密髮絲,盡力將官它們都吞吃入口!

四周盡是啃咬人頭髮絲的聲音!

咬住一叢叢髮絲以後,那些慘白大口並未將之咀嚼下肚——蘇午的腹髒暫時還消化不了這種「極難克化」的食物,更何況,吃下它們,女人頭仍舊會從別的髮絲上長出!

他只是令「鍾馗之口」咬住一叢叢髮絲,

一張張慘白大口開合著,遍佈女師公身周,形成了三圈!

每一張大口中,都咬著一束髮絲——所有的女人頭髮絲,在不斷彌生出的慘白大口啃咬下,終於被盡數咬住了,鉗制住了!

那些髮絲蜿蜒過虛空,投入冥冥中,又與江河中遍佈的長髮相連,

此下江河中的長髮抖動起來,瘋狂拉扯,欲要將女人頭從一張張慘白巨口之中拉拽出來——這時,蘇午肩後猛然長出一雙陰影手臂,雙手掐「大金剛輪印」!

一張張慘白之口中,或誦「時輪金剛寂靜密咒」!

或誦「時輪金剛忿怒密咒」!

「嗡啊哞!

喀啦喀,恰哈啦!

哞啊哞哈恰薩埵哞!」

「嗡啊哞!

喀啦喀,恰哈啦!

嗡哈恰哈洋婆娑哈!」

盈滿蘇午的臍脈輪,已然長成參天大樹的密藏域本源根種搖晃起來,滾滾密藏域本源力量遍佈蘇午周身五大脈輪、身外輪、四肢密咒之輪、倒灌入一張張慘白之口當中!

諸慘白之口拖拽著女人頭長髮,瞬息間化作一顆顆金剛不壞、智慧秘結是若菩提的光點,諸光點彙集在蘇午身周,他自身化作了一尊金銅澆築成的神像——

腦後無數眼鏡蛇攢動蜿蜒而下,在他腦頂形成了華蓋!

黃金眼鏡蛇裹挾重重焰網,咬住了一顆顆光點!

江面上長髮躁動,化為巨山巨浪,化作長鯨巨鯊,天穹都在這躁動的長髮不斷掙扎扭擺下,被搖顫了——而法壇上的蘇午紋絲不動!

咬住一座座「時輪壇城」的黃金眼鏡蛇,紋絲不動!

完全脫離了女人頭髮絲纏繞沾附的女師公,處在蘇午雙手護持之下,遍天搖顫、天崩地裂的場景似乎都被一雙手隔絕在外了!

但她依舊心跳如擂鼓,

緊張得垂下了頭。

——

千百個婦人奔上了河堤。

她們有的已經身懷六甲、有的身形纖細如細柳、有的肥碩若肉山,便是這樣的一個個婦人,此刻卻爆發出了恐怖的速度,一眨眼漫長河堤,滿眼虔誠地奔向江岸!

一叢叢願力從她們頭頂奔湧而出,匯向虛空中肉眼難見的那些髮絲,

匯向最終的五通神!

「終南進士,鎮國將軍。

聲若暴雷而射邪山谷,目如巨電而圍駕宮闈。

偕敬德秦公作降魔之尉,同神荼鬱壘為啖鬼之神!

號令三千鬼卒,魑魅喪膽侵驚!

驅馳百萬神兵,魍魎寒心失色!

……

終南鐵面神君。

掃蕩妖氛天尊!

鍾馗在此!

吾即鍾馗!」

河坡上,

赤龍真人立在法壇之後,猛拍手中鎮壇木!

啪!

萬神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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