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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傾蓋天地,巨大的錶盤懸在天地間。
錶盤四周,浮現出一塊塊螢幕。
每一塊螢幕,都對應一種不同的人生模擬。
蘇午目光聚集在最後一塊螢幕上。
「是否進行「高上神霄符籙」職牒主人的過去人生模擬?」
模擬器的提示音適時響起。
「是。」
蘇午點了點頭。
目前已知的、唯一可能對「無名之詭」有效,可以將它再次封押的辦法,無疑是「中祖肉身」找回它的種種「本我印記」,進而控制它詭化的肉身,再度將「無名之詭」容納。
儘管「中祖肉身」所言也不一定完全就是可信,
但中祖肉身其實沒有哄騙他的必要。
他仍然決定嘗試一下,
在「高上神霄符籙」職牒主人的過去人生裡,
將「高上神霄符籙」種在蘇午下八景宮中的「太上玄天真武一將軍」寶籙,提升為「中祖肉身」所需的「太上玄天真武無上將軍寶籙」,
將之從己身剝離,
轉授中祖肉身,
試看它補全這最後一道寶籙職牒後,能否成功控制肉身,揹負起「無名之詭」?!
在上一次的模擬中,中祖先後吞食了「玄清」、「玄玦」、「玄照」的肉身,甚至融合了他們體內飄散出的不少符籙,那些符籙對中祖毫無作用。
它只缺少了一道寶籙。
即是那道「太上玄天真武無上將軍寶籙」!
「消耗1000元玉。
你的錢包餘額為:21230-1000=20230元玉。」
「你可將以下幾項物品帶入模擬……」
選項0:你的身體(12乾玉)。
選項1:伏藏紙(3000元玉)。
選項2:黑地藏(8乾玉)。
選項3:大紅蓮胎藏(5000元玉)。
……
「將選項0、選項1、選項3帶入模擬中。」蘇午目光掃過錶盤上羅列的諸項事物,如先前幾次模擬一般,選擇了固定的「物品」,帶入模擬裡。
他自身積攢的元玉飛快減少,頃刻間近乎消耗一空。
但只要成功將「無名之詭」封押,他就可以沒有顧慮地向模擬器出售自己在「李午的未來人生」中,所得的種種知識,是以根本不擔憂這次模擬,將元玉都耗空。
「你的錢包餘額為20230-20000=230元玉!」
……
「載入天賦中……」
「載入模擬中……」
「「職牒主人」的過去人生,已載入成功!」
……
夜黑風高。
及膝深的荒草在風中起起伏伏,猶如河面上的波浪。
蘇午躺在荒草叢中,睜開了雙眼。
耳邊風聲呼嘯,
來去的風聲中,夾雜著一個男人的怒喝質問聲:「這是龍虎山的術法!
你等雲鬥幾何?上下何字?三山何處滴血?!
——竟來襲擾你爺爺我?!」
聽得那粗豪的嗓音,蘇午從地上爬起,半蹲在草叢裡,抬眼看向那聲音源出之地,即看到昏沉暗夜中,慘淡月光下,
一筋肉虯結,滿頭黑髮披散的道人揹著一個長條形的木匣。
那木匣的洞口裡,凸出一個個刀劍的把柄。
在道人身前,
有一道摺疊機關式的桌臺,
桌臺上掛滿了一副副繪著各色祖師神靈的
畫卷,那些畫軸都迎風劇烈擺盪,檯面上,還有一件件法器都隨著道人猛一拍桌,而跳動不休!
道人猛一拍鎮壇木,
跟著步罡踏斗,
背後朱漆木匣裡的一柄柄刀劍都相互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在他架設的法壇以前,
卻是一片荒野平原,空無一人。
平原往前數百步,依稀能看到一條大河,在月光映照下猶如一條銀蛇,蜿蜒於荒野平原之上。
蘇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
衣衫盡已溼透,
身上也有未乾的水液,
原主像是墜入了河中,被人救了下來。
只是不知道,那個救人者,究竟是法壇後步罡踏斗的道人,還是另有其人?
蘇午默不作聲,
他眉心豎眼悄然睜開,第三顆瞳仁裡湧動出赤金的光芒,盈滿整隻豎眼,豎眼微微蠕動著,觀照蘇午自身,令蘇午看到己身上纏繞的一些模糊的線條。
有些線條往很遠的地方蔓延去了,
有些線條蜿蜒迂曲,
停留於這片荒原的某處草叢裡。
諸般線條,即是纏繞蘇午自身的種種因果。
隨著蘇午目光投向與自身因果牽連較淺,但又距離自身較近的那些線條終點時,一個混雜著諸多男聲女聲的聲音,忽自荒原上響了起來:「我們可不是你們三山法脈的弟子,少拿你那些切口來詐唬我們!」
「哦,是嗎?」
那背對著蘇午的道人冷冷一笑,忽然停下動作,從背後木匣裡唰地一聲,抽出一柄明晃晃的寶劍,
他手掌在虛空中一抓,也不見其唸誦演法,便陡然抓住了一些在風中流轉,即將消失的駁雜氣息——蘇午的意觀測到了那一縷縷稍縱即逝的氣息,
看著道人將抓來的氣息纏繞在寶劍上,
往明晃晃的寶劍上貼幾道符咒,
道一聲:「死來!」
那道寶劍唰地一聲穿破虛空,直直地往與蘇午有因果牽扯的某處荒草叢穿梭而去!
劍光破空,
猶如流星!
劍光消逝,
那荒草叢裡驟然傳出一聲淒厲地嘯叫!
一個要比正常人高胖兩三倍的人形,直接從那處荒草叢裡站了起來!
蘇午眯眼一看,
就發現那個急速奔逃的人形,
並非是真人,
而是個布娃娃!
那布娃娃滿頭披散黑髮,頭頂還用紅繩扎著兩個羊角小辮,頭部極其碩大,與身軀近乎是一比一的比例。
它背部隆起,猶如頂著個肉瘤,
四肢在地上飛快爬動著,
一陣陣詭韻從它身上散發出來,而那絲絲縷縷的詭韻中,卻分明還有著生人的活氣!
厲詭,活人?
蘇午眼睛微眯。
半空中,再度響起那像是諸多男聲女聲混雜在一起的說話聲:「臭牛鼻子,你何必要趕盡殺絕?!人你也救了,怎麼不能放我們一馬?!」
「被乃翁破了術法,就叫乃翁放你們一馬。
安知乃翁若中了你們的術法,
你們能不能也放乃翁一馬?」
道人在法壇後冷笑連連,他從腰間解下一個黃布袋子,將袋口紮緊的繩索鬆開,提著袋子猛一搖晃,幾隻長滿黑毛的肉蟲就被從袋子裡抖了出來,
掉在桌臺上。
那幾只黑毛肉蟲剛一落在桌臺上,
登時發出如人一般的痛號慘叫聲,一團金紅火
光轟地一聲從桌臺上升起,將它們燒了個乾淨!
黑毛肉蟲被燒得灰都不剩的同時,那在荒原上狼奔豬突、亡命奔逃的大頭布娃娃忽然停下腳步,虛空中響起它悽慘地叫號聲!
道人對這慘叫聲絲毫不作理會,
又從背後木匣裡抽出三把寶劍,劍指往寶劍上一抹,各貼幾道符咒,喝一聲:「如數速速死來!」
三把寶劍穿孔而去,
統統紮在那大頭布娃娃身上!
大頭布娃娃滿頭黑髮飄散著,身軀驟然間四分五裂!
一團團黑繩夾雜著眾多黑毛肉蟲從它軀體內爆散了出來,在那些黑繩與黑毛肉蟲之中,隱約能看到幾個瘦削的侏儒人形。
那幾個侏儒倒在草叢裡,不見動靜。
濃郁的屍臭從侏儒身上散發出,
幾個侏儒身上爬滿的黑毛肉蟲一隻接一隻地爆開,縷縷詭韻在荒原上盪漾開來。
縫在幾個侏儒身上的黑繩,也一根根斷裂。
黑毛肉蟲死盡,
黑繩斷盡,
一道紅衣身影從屍臭與肉蟲屍體裡漂浮出來——此間流轉盪漾的詭韻源頭,正來自於那道紅衣身影,紅衣身影捧起了自己披散黑髮的頭顱——這是個厲詭!
蘇午神色平靜,身形不動,目光全聚集在那法壇後的道人身上。
道人顯然也未指望他人能收了這個厲詭,
他搓了搓手,
一手掐「三清印」,一手併成劍指,劍指齊眉扎出——
「如數回來!」道人喝了一聲,
從那幾具侏儒屍體中,一道道貼附著黃符的劍光飛縱而起,歸返向道人的法壇——在穿梭歸回的過程中,幾柄寶劍穿過紅衣身影的身形,將一道道黃符沾附在紅衣身影之上,
將它短暫定住!
噹噹噹當!
一把把寶劍落在法壇上!
道人不理會那一道道沾滿了黑血的寶劍,轉而敞開自己方才放出黑毛肉蟲的黃布口袋,袋口對著那道被黃符定住的紅衣身影:「大道無極,乾坤借法!
收!」
沾附在紅衣厲詭身影上的黃符宛若化作了一道道抓鉤,無形的繩索牽連著抓鉤,令抓鉤拖拽著紅衣厲詭,直投入了道人的明黃口袋裡!
他將袋口的紅繩紮緊,
重又掛在了腰上。
飛劍誅殺妖邪,
定住厲詭,
收走厲詭,
一氣呵成!
而在中年道人用那個黃布口袋收走厲詭的時候,蘇午分明看到,那隻黃布口袋兩端都未縫合,與其說是個口袋,不如說是個布套筒!
厲詭本該從布套筒裡穿過,
但它卻分明被收入了套筒裡,
怎麼都鑽不出來!
「柳靈郎,收拾東西!」
道人把四柄寶劍收回背後木匣,拍了拍手,朝旁邊喚了一聲。
蘇午聞言站起身,
他以為這個「柳靈郎」,即是自己當下的名字。
然而,蘇午未想到的是,隨著道人話音落地,那法壇上升起一道灰撲撲的影子,捲起諸般法器、畫軸,將它們瞬息間歸置完畢。
以某種機關摺疊形成的桌臺,
也在機關摺疊中,變成了一架堆滿各種事物的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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