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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靈藏命格。
怪不得轉經筒會示現出‘天人相’來。”
老僧神色平靜地向蘇午說了兩句話,就把骨碗、圓形鐵盒、轉經筒都收進箱子裡,推到身後。
他低頭看著黑色氈布上香灰生成的圖案。
又從懷裡掏出一本似皮革製成的厚冊,
手指沾了沾唾沫,對照著氈布上的圖案,翻看著皮革書冊。
蘇午站在老僧的旁邊,目光不時看向老僧手裡的書冊,隱約能看到書冊上有一些勾勾畫畫的紋絡。
每一幅紋絡圖案下邊,都有密藏文字作的註解。
“自即日起,
往後五年以內,你不得食豬肉、羊肉、牛肉,須多食用狗肉、雞肉,以此來蘊養命格;
此後五年,你須日日沐浴更衣,不得有一日懈怠,
同時每月須有連續七日修閉口禪,不能言語半句;
每月須有三日到七日時間,不得進食,斷食時間愈久,於你未來繫縛好處愈多。
如此滿五年之期後,
可以繫縛詭類,為己所用。
你所繫縛之詭類,以‘天人道’中惡詭最佳。”
老僧對照著皮革書冊上的圖案,完成了對蘇午的‘批命’。
從此後,蘇午扮演的卓傑須以其這些言語為戒,精進修行,滿五年之期後,就可以真正開始繫縛詭類。
“多謝法師。”蘇午向老僧躬身行了一禮,看到老僧點頭,他又追問道,“法師,給人批命是以這種方式,
那給詭批命,又該如何進行?”
詭可不會老老實實地按著要求來推轉經筒、按手印。
而詭的‘命格’,關乎哪種供物對它最有效果,更加馬虎不得。
“我只會給人批命,
不會給詭批命,我這樣大的年紀,又沒有繫縛詭類在身,哪裡有能耐去給詭批命?”
老僧笑呵呵的。
沒有因為蘇午多嘴問話而訓斥他。
渾濁的雙眼翻動著,一邊回憶過往,一邊說道:“給詭批命的僧侶,必須要完成了繫縛,容納了厲詭在身才行。
或許使用法器有所不同,
但流程大抵應該與現下是沒有區別的。
須有勾召詭韻,照應詭相之法——我記得以前有位廣弘法師,擅長以十五歲以下的女子為引,勾召詭異侵襲。
而後挖下那被詭侵襲的女子眼珠,
可以透過少女眼珠,看到詭相。
這一步,對應了給人批命時,以轉經筒來照應人相的步驟;
其後又要勘驗命紋,
那些給詭批命的大法師,多會用人皮、牛皮、人腸來完成這一步驟;
勘驗過命紋,最後照著命冊批命就行了,這一步倒是最簡單的。”
老僧話語說得簡單,
蘇午聽得卻是毛骨悚然!
按照老僧所說,想要真正批出一隻詭的命格,只怕最少要消耗一條人命才行!
可在老僧嘴裡,消耗人命,利用人身上的物件來批命,好似是理所當然,稀鬆平常的事情。
這讓久受現代文明薰陶的蘇午不敢苟同。
“命冊,就是法師您的那本皮冊子嗎?”蘇午看著老僧還拿在手裡的皮冊,又問道。
“對對對,
命冊是一個批命僧侶一生積累,哪些命紋對應著哪些戒律,都須要靠這本命冊來勘定。”老僧點著頭,把命冊收進了懷裡,“詭的命紋,與人沒有什麼不同。
只要有命冊在手,對照命紋,
不論人,詭,皆能算定命格。”
他拍了拍自己袍子下的腿,抬眼看著蘇午笑道:“你問了這麼多批命相關的事宜,難道是想做個批命僧侶不成?
我方才聽人說了,你師父是戒律僧侶,地位崇高。
日後東院長老圓寂,他是第一順位繼承戒律院長老之位的大僧侶。
跟著他,精熟戒律,日後便可以繼承他的衣缽。
還是不要想甚麼批命的事情了。”
“難道做了批命僧侶,就不能做戒律僧侶了嗎?
除了批命、戒律僧侶以外,本寺還有什麼職司?”眼見這位老僧頗有談性,外面又沒有新的僧人需要批命,蘇午抓住這個機會,連連丟擲自己的疑問。
“身兼數職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人這一生,多不過五十載,哪有那麼多的精力,鑽研不同的東西?”老僧說道,“尤其是繫縛了厲詭以後,壽命多則剩十餘年,少則只二三年。
這般短的壽命,就更忙不過來其他事情了。
此種時候,什麼都想研究的結果,便是什麼都不能研究透徹,最終落個浪費光陰,蹉跎一生的結局。
至於本寺還有什麼職司……
天奇,你待會兒領他去經綸院,給他選兩部相關書籍來看吧。”
老僧看向了旁邊等得有點不耐煩的黃袍僧。
黃袍僧躬身應了聲‘是’,隨後向蘇午說道:“天海師弟,請隨我來吧,我還要為你安排僧舍,接下來還有別的事情須做。”
“好。”
蘇午不再多言,跟著黃袍僧‘天奇’出了小間。
繞過那尊提著四樣詭異物件的鳥首神像,他輕聲向‘天奇’問道:“天奇師弟,敢問佛堂內供奉的這尊佛陀尊號?
祂手上提著的那些東西,怎地如此……神異?”
“這並非佛陀、菩薩。”天奇詫異地看了蘇午一眼,沒想到這人會沒常識到這種地步。
便是密藏域的一個普通農奴,在如今法寺遍地,佛法弘揚的情況下,也沒道理不瞭解這種常識。
“佛堂內供奉的,乃是‘大明神’。
傳為日中蘊生之魔。
至於祂手裡拿的東西,便是大明神的‘繫縛之器’。”天奇耐著性子為蘇午解釋了一句。
隨即就不理會他,領著他一路走出戒律院。
大明神繫縛之器?
天奇的言語,讓蘇午瞬間就聯想起廣法曾說過的,唯有無想尊能寺住持尊者才可以修持的‘無想大明神繫縛’之法。
原來那幾件東西,就可以讓人透過修煉,把一隻厲詭繫縛為‘大明神’?
按理來說,
大明神的繫縛之器不應該由住持尊者掌握嗎?
為什麼會出現在戒律院的佛堂內?
這是否意味著,在無想尊能寺圍繞下一代繼承者展開的鬥爭中,戒律院佔得了先機?畢竟它掌握住了大明神繫縛之器?
而後,天奇領著蘇午去了戒律院對面的經綸院。
挑選了一些書籍,令他了解情況。
在經綸院的佛堂內,蘇午同樣看到了大明神的神像。
並且,這尊大明神同樣把持著幾件繫縛之器。
他的疑惑迎刃而解。
當代住持尊者圓寂在即,修煉無想大明神繫縛之法所需的八件繫縛之器,就被其分別交託給了東西二院。
以待未來轉世靈童修為精進,再將八大系縛之器一一掌握。
轉世靈童收回繫縛之器的過程,亦可以看作是東西兩院將權力交還給他的過程。
成體系的‘無想大明神繫縛之法’,
不僅是一門繫縛厲詭的精妙法門,更代表了無想尊能寺的住持尊者權柄!
……
蘇午未被安排進一般僧侶居住的僧舍中。
半途有黃袍僧傳來廣法的指令,他就被安排在了一座獨院的偏房當中居住。
這座獨院以後都將會是他與師傅廣法的居處。
眼下廣法還在住持尊者那邊商議事情,蘇午自己在居所內翻看起了從經綸院借閱來的幾部書籍。
說也奇怪,
無想尊能寺隨處使用的文字,皆為密藏文字,
但經綸院內的藏書,卻多是漢文寫就,待到蘇午瀏覽過一些書籍以後,也便明白,密藏文字雖為密藏域原本文字,但其實掌握者已經越來越少,並且,此種文字有時候無法精準表述出一些概念。
反而是漢文博大精深,使用起來更比密藏文字方便太多。
透過這幾部書籍,蘇午瞭解了當下密藏域的大概情形。
先前從師父與東院長老的交談中,聽到的‘帕佐拉呼圖克圖’、‘昌雲宗本’究竟是什麼,
他已盡知。
而今的密藏域,由三方勢力共同把持,他們佔據了密藏域的全部土地、草場和絕大部分牲畜。
權勢覆蓋之下,百姓盡淪為農奴。
三方勢力即是諸法寺上層僧侶、官家、貴族。
而‘帕佐拉呼圖克圖’中的‘呼圖克圖’,乃是活著的佛陀之意,帕佐拉為活著的佛陀之姓氏,
帕佐拉呼圖克圖,即是一個曾經出現過一位轉世佛陀的大貴族。
而昌雲宗本中的‘宗本’,指的是一個地方的宗府最高官員,宗府即為官府之意。
昌雲則是一個大州域。
無想尊能寺當代的住持尊者,試圖在昌雲宗本的後嗣中,選定未來的轉世靈童,但這個決定遭到了東西二院長老的抗拒。
東西二院更屬意從呼圖克圖家族中,尋找轉世靈童。
蘇午的師傅‘廣法’,明顯是站在住持尊者這一派,
但東西二院長老用兩個體內厲詭即將復甦的僧侶,將他支開,進而與住持尊者進行較量,
較量的結果是雙方各退一步,
選定在‘雄湖’區域,尋找一位少年,作為尊者的轉世靈童。
只要是個少年人,出現在雄湖區域,都有可能成為轉世靈童。
但同樣的,
只要尊者系與東西二院長老系未能徹底分出勝負,那麼就是這個少年再像轉世靈童,都不會真正成為轉世靈童。
雙方必定還有一場水面以下的較量,會在雄湖展開。
“那麼,我能不能成為這個轉世靈童?
繼承權柄,成為無想尊能寺的繼承者?”蘇午腦海裡倏忽冒出一個念頭。
隨後,他就這個念頭進行了詳細的推演。
僅僅是意識進行模擬的話,罡洞骨笛還可以支撐十餘次的模擬,自身先在這十餘次的模擬裡,多獲得一些知識,以及可兌換的供物、神秘物品等。
而後,可以嘗試再從頭開始模擬,
爭取成為無想尊能寺的轉世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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