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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
“咚咚咚……”
金戈鐵馬、號角長鳴。
遼闊的河西走廊上,伴隨著沙州的號角吹響,擂鼓作鳴,其聲震撼四野,迴盪於蒼穹之下。
刺眼的陽光照耀在沉重的扎甲上,反射出點點璀璨,一千九百餘名沙州軍士仿若鐵流,分成四股,驅趕馬車,緩緩逼近張掖城池。
張掖南門樓前方,張議潮手執長刀,矗立巢車之上,眼神堅定。
此刻,不管是城內還是城外,張掖城上空的空氣中瀰漫著緊張和危險的氣息。
城牆上,數百名重甲番兵嚴陣以待,還有一千多名身穿鎖子甲的番兵正在驅使壯丁燒煮金汁,準備檑木等守城器材。
戰場的氣氛十分凝重,讓人難以呼吸。
面對這種場景,即便是經歷過戰事的沙州軍士也不免呼吸沉重。
或許正因為他們經歷過戰事,所以導致他們在看到守城番兵時,便清楚了自己的對手並非是先前收復瓜、沙、肅三州的酒囊飯袋。
那明晃晃一排的吐蕃扎甲,足以說明他們的實力。
“止步!”
軍令聲透過奔走的旗兵傳遞,十三團及十二團兩團人馬,最終將腳步停在了張掖東城外。
劉繼隆抬頭,眺望那看上去便十分高大的城牆。
張掖番兵不曾在護城河對岸設定營壘,但他們卻在城門處設定了營壘。
儘管那營壘不大,僅僅能容納百餘人。
可有了這個營壘,就代表城內的吐蕃騎兵隨時可以出城騷擾他們。
劉繼隆握緊了手中的長槍,手也不自覺搭在了腰間的鈍兵上。
“夥長……”
身後傳來聲音,劉繼隆轉頭看去,只見昨夜還十分激動的張昶、趙遷等人,如今臉上都掛上了緊張之色。
“放心跟著我。”劉繼隆回頭看向張掖城,聲音無比沉重:“我答應了帶你們回家!”
“嗚嗚嗚——”
陣前,張淮深眺望不足二百步的張掖東門,手抓緊了腰間的刀柄。
“淮深?”旁邊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校尉開口,他是張淮深的族兄張淮溶。
聽著自家叔父指揮方向傳來號角聲,張淮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堅定的看向張掖東門。
“傳令,組裝撞車、雲車!”
隨著張淮深下達軍令,東城外四百餘名沙州將士紛紛行動。
他們將挽馬車上的零件取下,拼裝出一座又一座的雲車。
除此之外,三輛挽馬車也被組裝成了三輛人力推動的撞車。
隨著攻城器械組裝完畢,六座雲車及三輛撞車出現在了大軍陣前。
“十二團出陣!”
張淮深沉著下令,而他後方的十二團兩百餘名兵卒先後出陣。
“攻城!”
沒有過多言語,有的只是滿腔熱血。
在他下令過後,十二團二百人推動雲車及撞車開始行動。
與此同時,東城上的吐蕃小節兒(小千戶)也拔出了腰間長刀。
“放他們過來!”
在小節兒的命令聲中,城牆上下的吐蕃兵卒紋絲不動,放任十二團的二百兵卒推動攻城器械開始渡河。
不到一丈的護城河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一輛雲車被推入水中,緊接著鋪上木板,一座簡易橋樑便支撐起了渡河二字。
一輛輛撞車與雲車透過,五十名持盾的沙州將士在攻城器械前前進。
渡河過後,擺在他們面前的是城門外的塹壕、羊角牆等防禦工事。
“弓弩手放箭,騎兵備敵待命!”
城樓前,小節兒沉穩指揮。
在他的命令下,箭矢從城頭及城門口不斷射出,沙州將士行軍速度一滯。
饒是如此,他們依舊有條不紊的前進,遇到塹壕就鋪設木板,遇到羊角牆就推動撞車將羊角牆撞倒。
箭矢落入盾陣之中,不少卡在了甲冑縫隙間,受輕傷的人數不勝數,然而在胸中的那腔熱血面前,這點疼痛根本無法阻止沙州將士進軍的腳步。
他們是人,他們也怕死,可他們更害怕無數日夜回想起自己在吐蕃治下的悲慘生活。
要想不再經歷這樣的生活,他們就只有不斷前進…前進……
“嘭!”
忽的,城牆兩角的馬面上傳來物體的撞擊聲。
一瞬間,兩支長槍大小的弩矢猛然轟入盾陣之中,數名甲兵被弩矢貫穿身子。
“額咳!”
“別停……向前!!”
一名夥長不斷咳血,可即便如此,他依舊揮舞兵器,怒吼向前。
“一群漢狗奴兒,看來給你們的教訓還不夠多!”
城頭,那小節兒瞧著沙州將士腳步未曾停下,當即轉頭對左右將領吩咐:“上石脂!”
“是!”二人頷首,隨後在他們的示意下,穿著鎖子甲的兵卒將裝滿石脂的陶罐用力投擲。
陶罐砸在了盾陣上,哪怕沙州將士已經嗅出了不對的味道,可火箭的速度更快。
“放箭!”
霎時間,燃燒火焰的箭矢成批破空而來,將盾陣燃起大火。
面對困境,兵卒們只能拋棄木盾,奮力向城門攻去。
前進道路上,箭如蝗石,不斷射在他們的身上,衝在前排的人很快變成了一個個“刺蝟”。
好在他們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他們衝進了城門口的營盤中,與營盤內的吐蕃兵殺在一處。
“殺番賊!”
“報國就在今日!”
“克復甘州!”
“漢狗奴!”
短兵相接中,將士們的呼喝聲充斥著城門前的營盤。
面對生猛的沙州將士,城頭的小節兒也露出了片刻的錯愕,但清醒過後就是惱羞成怒。
“別讓他們上來!”
他憤怒吼叫著,可雲車還是搭在了東城牆的城頭。
“十三團,出擊!!”
眼見雲車已經成功搭在城頭,張淮深拔出腰間的長刀,發出了衝鋒的訊號。
十三團二百人向城下衝去,哪怕身負數十斤的甲冑,卻沒有一人想要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不只是他們,受創的十二團將士們也在雲車搭上城牆的第一時間,對城頭髮起了衝鋒。
他們銜刀而上,可迎面出現的卻是滾燙的金汁與沉重的檑木。
那滾燙的金汁在倒下的一瞬間,便將衝鋒路上的沙州將士正面燙出了水泡,皮肉與甲冑粘黏一塊。
“額啊!!”
“狗番賊!”
“漢狗奴!!”
叫罵聲、慘叫聲金屬交鋒聲、木製攻城器械的碎裂聲……
這些聲音彙整合為了當下戰場的主旋律,而剛剛衝過護城河的十三團,也迎面撞上了那些被救下來的傷兵。
“額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醫匠!醫匠去哪了!”
“把他拖下去!快!”
那揮舞雙手,五官被燙得不成形狀的兵卒被拖走,從十三團身旁如牲畜般被拖離戰場。
一時間,所有人心裡都冒出了刺骨的寒意。
劉繼隆下意識看向了張昶他們,此刻的他們臉色慘白,哪怕平日做事老練的馬成也止不住的身體發顫。
是人都會怕死,可他們卻不得不上。
望著他們,劉繼隆緊握手中長兵,聲音蓋過了戰場的廝殺聲。
“不要想那麼多,跟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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