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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賈珩在大觀園與李紈敘話之時,京城之內因為前日科舉舞弊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雖然先前得崇平帝吩咐內衛阻止著謠言擴散,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內閣首輔韓癀之子韓暉涉案的訊息,仍是被漸漸傳將開來。

如果配合著主考官是內閣閣臣,刑部尚書趙默,陰謀論更是有著市場。

有的說,內閣首輔韓癀,內閣閣臣趙默原是一黨,兩人串通一氣,為了自家子弟以及江南士人中第,洩露試題,釀出科舉舞弊案。

韓宅,書房之中

韓癀坐在條案之後,面色複雜地看向不遠處躬身而立的顏宏。

顏宏面色愁悶,敘說道:“兄長,如今京中對前日科舉弊案議論紛紛。”

韓癀面色頹然,比著年前的意氣風發已見著幾許疲態,擺了擺手,說道:“事已至此,再害怕別人議論,也沒有必要,這樣大的事兒,總免不了閒言碎語。說著,看向一旁恭謹侍立著的韓暉,說道:“待月底,新科進士將會重新科考一場,由陛下命題批閱,以定賢愚,你好好準備吧。”

一旁的韓暉緊緊垂著頭,臉上同樣見著擔憂之色,聞言,道:“是,父親。”

待韓暉走後,韓癀嘆了一口氣,看向顏宏,道:“事已至此,再想其他也無用。”

顏宏面上現出堅定之色,說道:“兄長,我向宮裡遞辭疏。”

韓癀擺了擺手,目光見著幾許思索,清聲道:“不用如此,現在一動不如一靜。”

如今,只能對此事不予回應了,等著時間流逝漸漸淡化此事。

天子既然允諾不再追究此事,那麼其他的先不用擔心。

“兄長接下來有何打算?”顏宏問道。韓癀沉吟說道:“進宮,去內閣。”顏宏聞言,也只得暗暗嘆了一口氣。

而待到下午時分,隨著通政司傳出的宮抄,猶如新的熱點衝上熱搜第一。

大致就是,定了!從今天起,四條新政、關乎你我生活(爆)。

賈珩所上奏疏,重又成為京中街頭巷尾熱議的焦點。

四條新政內含一條鞭法,火耗歸公,攤丁入畝,廢兩改元,可謂一攬子經濟革新的方案,一樁一樁不僅讓文武百官眼花繚亂,也讓神京城中的普通百姓心頭疑惑。

而賈珩的奏疏也迅速擴散至京城,並隨著大漢發達的驛傳系統,向著諸省實行。

正如賈珩所想,以衛國公為名頭的奏議,幾乎在一瞬間壓過了前日兩江總督的一條鞭法奏疏。

要知道,賈珩前不久才剛剛執虜酋而返,威震華夏,此疏一出,天下官吏士紳無不側目。

內閣,文華殿

齊昆坐在一張紅木書案之後,垂眸看向內閣中書以纖麗工巧的館閣體傳抄而來的奏疏,閱覽著其上的文字,面上的驚異之色,逐漸擴大。

先前只是聽賈珩敘說其中關要,就已覺得精妙難言,如今四條新政落在奏疏之上,條理分明,觀感又非言語敘說可比。

這儼然是一份考慮周詳、施完備的新法方案,大氣磅礴、高屋建瓴。

如按著此策施行、大漢朝廷國庫將再無窘迫,屆時掃邊患,再造盛世,指日可待。

而閣臣趙默看向手中奏疏,心頭同樣掀起驚濤駭浪。

趙默因為身陷不久前的科舉舞弊風波,此刻雖還在內閣,但卻是心事重重此刻翻閱著賈珩所上奏疏,心神微震。攤丁入畝,這豈能推行?這無疑是將重稅徵收士紳頭上,劫掠百姓之財以奉養朝廷,豈得久乎?

大明宮,含元殿中,崇平帝也拿著賈珩所上奏疏閱覽,那張冷硬的面容之上時而現出深思,時而見著恍然之色,起得身來,已是心潮澎湃。

此刻,整個神京城已然傳抄遍了賈珩的新政四條,一時間科道詹事等眾文官暗流湧動,議論不休。

賈珩所上奏疏,除卻為一條鞭法查漏補缺的火耗歸公、廢兩改元,攤丁入畝更是廢除了丁口稅,可謂德政。

一時間,普通百姓都聞之欣然。

但一些祖籍族地廣置營田的官員,則是暗暗皺眉。

將丁口稅攤入田畝之中,誰擁有土地誰多繳稅,而廟堂袞袞諸公哪一個不是置田千畝,蓄奴僕無數。

這可就是要了命了。

他們寒窗苦讀,好不容易家族置了一些田地,以備將來致仕以後,頤養天年,含飴弄孫,這朝廷分明是在割著他們的肉去補貼那些泥腿子。

這衛國公,持惡法禍國殃民!比之兩江總督高仲平還要苛虐。

大觀園,稻香村

時近傍晚,日頭西沉,彤彤晚霞瀰漫在西方天際,稻香村中的幾株褪去了花瓣的紅杏樹,在夏日涼風的吹拂下晃動不停,發出颯颯之聲,而庭院之中不知何時已是蟬鳴陣陣,時而高亢,時而低沉。

賈珩說話間,抱著李紈向著裡廂而去,一身蘭色衣裙的花信少婦如一隻波斯貓,一頭蔥鬱如瀑秀髮垂下一綹貼合在臉蛋兒上,緊緊摟著少年的脖頸,不敢撒手,唯有身子的陣陣異樣,讓麗人心神震撼莫名。

他怎麼能這樣?

這...這別是傷著了才好。

顧不得細思,已如十五個吊桶打水,頓覺天地倒懸,浮光掠影一般。

賈珩此刻抱著李紈來到書案之前,原本就比較整潔寬敞,並未大手掃著桌上的筆墨紙硯,輕輕放下麗人。

李紈容色羞惱,忽而一愣,回眸之間,卻見自家被放在書案上,驚愕之時,一顆芳心頓時羞不自抑。

他...他又要搞什麼名堂?

一時間倒不知賈珩用意,但美眸抬起看向那張年輕、清雋的面容,那劍眉之下,目似蘊神芒,好似古井玄潭,將人墜入其中一般。

麗人芳心大羞,不由微微眯了美眸,柳葉細眉之下,目中現著幾許痴迷。

他雖然...胡鬧了一些,但也生的儀表堂堂,俊逸超凡,的確是世上罕有的美男子,怪不得宮裡那公主和郡主傾心於他。

說來,他原是大漢立國百年以來的少年國公。

麗人心頭胡思亂想著,不多一會兒,連忙閉上了眼眸,神情恬靜,唯有嬌小耳垂上的耳環炫著一圈圈明亮不一的光芒。

賈珩忽而目光頓了頓,瞧著一旁懸掛的條幅,詫異問道:“紈兒,這條幅之子,筆法構架充斥著麗秀、溫潤之氣,可是紈兒平時所寫?”

李紈聞言,就覺心神一震,睜開美眸,轉過那張明媚如桃花的臉蛋兒,恰恰看到那字畫末尾上的題跋和印章,賈珠兩字恍若鐵錘跳入眼簾。

猶如一顆巨石落在心湖之中,掀起驚濤駭浪。

麗人心神之中,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觸。

她怎麼被這人抱在這裡了?

然而,還未細思,那江河綿綿的洶湧之意襲來,讓李紈心旌搖曳,幾乎不能自持,哪裡還有時間想有的沒的。

李紈那張如琪花的秀雅臉蛋兒,酡紅如霞,微微發顫兒的聲音酥膩、柔潤,只覺一股羞臊漸漸襲滿身心,鼻翼不由輕哼了下,並未回答著賈珩的相詢。

賈珩目光稍滯,低下身來,看向閉目假寐的麗人,問道:“紈兒,這兩張條幅是誰寫的啊?”

李紈實是受不得那少年捉弄,秀眉時蹙時舒,只得睜開一線嫵媚流波的明眸,聲音斷斷續續道:“是...是先夫......手書。”

夫君,我...我這也是為了蘭兒的你不要怪我。

這人也是故意作踐她,上面明明有印章的,還非要問著她?

幸在,那戛然而止重新一如往日,似乎剛剛就是故意的一般。

賈珩嘆了一口氣,說道:“紈兒,珠大哥的確是可惜了,否則我賈府就能多一清流文臣。”

似是配合可惜二字,賈珩目光深了深,心頭起伏不定,為著賈家的讀書種子隕落而搖頭嘆息。

花信少婦美眸眯起,但耳畔聽著少年先是喚著自己紈兒,又是提及賈珠之名,不知為何,心底深處湧起一股難言的羞臊與愧疚。

夫君他如是看到她在別人身下婉轉...會不會掩面於九泉之下?

念及此處,花信少婦忽而有些緊張,似乎擔心著那場景。

宮裁,你對得起我嗎?

賈珩目光再次微滯,不由面色頓了頓,看向蹙緊了柳葉眉,似是黯然神傷的麗人,心頭暗道,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可明明又

李紈這時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頭閃過一念。

這書畫,下次許是不能再掛著書房了。

可她也是為了蘭兒,蘭兒他將來有了...他珩叔倚靠,將來的科舉之路也能走的順遂許多。

賈珩端詳條幅上的字跡片刻,凝眸看向那張豐潤、溫婉臉蛋兒上,道道綺韻陣陣流散的麗人,猜出了李紈的內疚心思,寬慰道:“紈兒不必自責,這些年你辛苦拉扯著蘭哥兒長大,又將他培養成讀書種子,縱是珠大哥知道你我之間的事,也會體諒著紈兒,不會說什麼的。”

“珩...”李紈嬌軀顫慄,櫻顆貝齒咬著粉唇,想要嗔惱一句,但瓊鼻中哼了哼,心神中一股異樣湧起,嬌軀顫慄不停,瑩潤如玫瑰花瓣的紅唇微啟,帶著幾許祈求:

“珩兄弟,別說了......”

別再提著那人了,她這會兒什麼都不想著。

賈珩這時湊到麗人耳畔,低聲說道:“紈兒,不如以後私下喚我為夫君吧。”

當然是僅限於此情此景,別的時候還是正常稱呼,他一向是分得清這個的。

李紈聞言,柳眉蹙緊,卻芳心一顫,忽而覺得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觸襲來。

夫君?

這...她要喚珩兄弟為夫君?

這兩個字顯然在李紈心頭有著異樣的分量,一時間心神恍惚,連忙驅散著心頭的胡思亂想。

賈珩面色凝了凝,輕聲說道:“那要不紈兒喚一聲珩哥哥?”

其實也有些擔心李紈喚著夫君之時,想起的是賈珠的面容。

那吃虧的不就是他?還是換個稱呼。李紈:“???”

珩哥哥?讓她如湘雲、探春他們一樣,喚著珩哥哥?她又不是小姑娘。

然而這時,那人好像有意拿捏,分明又催促了起來。

李紈一時間也無可奈何,扭扭捏捏了一會兒,在少年低身附耳湊將過來,忍羞喚了一聲,但聲若蚊蠅。

旋即羞得雙眸緊閉,裝死不語。

崇平十六年仲夏的傍晚,一道道金紅色日光自雕花軒窗而過,靜悄悄地落在紅木打造的書櫃上,那豔豔晚霞披落在那麗人秀美、明媚的臉蛋兒,顆顆汗珠自鬢角滾滾而落,將秀髮浸溼汗津津的貼合在紅潤如霞的臉蛋兒上,日光映照下,見著幾許晶瑩剔透。

賈珩伸手拍了拍,柔聲道:“紈兒。”“嗯?”李紈不由膩哼一聲心底不由生出一股空虛,旋即那張清麗的臉頰羞紅如霞,不想搭理賈珩,轉過身去,纖纖素手輕輕扶著紅木書案,生出一股羞恥。

賈珩打趣道:“紈兒現在倒是愈發自覺了。”

從自發走向自覺。

李紈那張綺麗嬌媚的玉顏彤彤如霞,輕輕抿著粉唇,並沒有應著賈珩的打趣,心頭暗暗啐罵一聲。

她算是知道了,這人就是喜歡作踐著她呢。

賈珩扶著略有幾許豐腴款款的腰肢,面色微頓,問道:“紈兒,可還記得當初你第一次到我那柳條衚衕兒?”

正自漫步雲端,魂飛天外的李紈聞言,兩彎柳葉秀眉微微舒展,眯著一線美眸,絲絲縷縷豔媚的綺韻流溢而出,心湖中不由倒映出一幕幕往日之事來。

當初那青衫直裰的少年,溫文爾雅,風骨儼然,她何嘗想過,竟有一日會這般欺負著她?

讓她愛恨交加,羞惱不勝。

賈珩溫聲道:“那時候蘭哥兒借了我兩本書,後來紈兒過來要這回去。”

李紈雲髻之上彆著的那根金釵搖晃不停,那張豐麗臉蛋兒之上,泛起幾許明媚的醉人酡紅,忍著羞意說道:“這才幾年的光景,珩兄弟已不是當初那個布衣少年,而是國公了。”

一想起自己被大漢最年輕的國公欺負著,麗人目光恍惚了下,芳心又喜又惱,湧起一股自己都說不出的自得。

賈珩也不再多說,開始把著。

李紈輕哼一聲,芳心湧起羞臊之意,更難言的是,似乎是死去的記憶開始攻擊著自己,竟覺一股熟悉意圖襲來。

卻也不知過了多久。

李紈睜開一線眸光,瞥了一眼那掛著的條幅,那張秀美、素雅的玉顏上,兩道淺淺明豔紅暈浮起,已是將螓首埋在胸口,羞得生活不能自理。

啊,她怎麼能將夫君那副條幅給...?俄而,一股內疚神明湧上麗人心頭。

此刻,分明是那條幅上的印章連同黑色字跡衝散一團,見著一團狼藉。

賈珩面上也有幾許不自然,這個他真不是故意的,實在沒有想到李紈情景再現,情難自禁,輕聲說道:“天色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他懷疑曹氏這會兒已經從東府回來了,應該也是聰明人,並沒有過來。

抬頭看了看,不知何時,窗外已見著幾許暮色,夏夜將臨,暑氣漸消,華燈初上,晚風吹動著庭院中的杏花樹,正隨著燈影搖曳,而夏日的蛙鳴也此起彼伏。

心念及此,賈珩不由想起前世,夏夜時節與三五好友圍爐燒烤的日子,雪花啤酒開瓶的聲音,混合著酒花沫子湧起,嘭的一聲,都是心碎的聲音。

李紈此刻摟著少年的脖子,也不由輕哼一聲,似乎也有些心碎。

一時間心頭竟有幾許依依不捨,目光凝睇而望向那少年,顫聲道:“珩兄弟。”

賈珩也不多言,整理衣襟,溫聲道:“紈嫂子,這幾天比較忙著,可能沒有空暇過來與紈嫂子敘話。”

李紈真是苦了好多年了,其實比之鳳姐還難熬,因為鳳姐管著府中的人事,殺伐果斷,體面尊榮。

而李紈儼然被排除在賈府平常的生活之外,只能穿著又醜又老氣的衣服。

李紈抿了抿粉唇,豐麗臉頰浮上紅暈,輕輕“嗯”了一聲。

這會兒又改口喚著她紈嫂子?這人真是......

賈珩拿過一方手帕,面色平靜無波,柔聲道:“紈嫂子,擦擦汗。”

心神恍惚之間不由想起新政四疏,火耗歸公。

而李紈也聽到臉頰上的汗珠汩汩淌在秀頸上,覺得不成體統,暗暗啐罵一聲,連忙接過帕子。

賈珩說著,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輕輕吹散了茶葉,將沫子吹散,輕輕喝了一口,平復著心緒。

思量著朝局,今日關於一條鞭法等新政的奏疏已遞將過去,想來已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

然後看了一眼李紈,然後出了稻香村。

不像蘅蕪苑以及瀟湘館、棲遲院這些地方,可能會有黛玉、探春她們串門兒,稻香村平常不見人來。

賈珩正要出了廳堂,就見著一個徐娘半老,梳著雲髻的婦人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道:“珩大爺。”

賈珩目光平靜幾分,凝眸看向曹氏,道:“曹嬸子。”

曹氏掃了一眼李紈所在的方向,又打量著少年,見其面頰紅潤,心頭暗笑,輕聲道:“剛從西府過來,珩大爺這是剛從紈兒那邊兒過來的。”

賈珩點了點頭,平靜說道:“剛剛尋紈嫂子有些事兒,曹嬸子有事兒嗎?”

曹氏暗道一聲,真不愧是在外面做著大事的,被人瞧見仍能臉不紅心不跳,不過也覺得平常。

她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怎麼著這人不成?

曹氏笑道:“倒也沒什麼事兒。”

賈珩點了點頭,隨口問道:“紋妹妹和綺妹妹呢?”

紋綺兩人,他之前見過幾次,其實兩人眉眼和氣韻倒有些像著李紈,猶如蘭溪之於晴雪,青春版李紈。

“她們兩個在屋裡看書呢等會兒就說要吃飯呢。”曹氏打量著少年,笑了笑,說道:“珩大爺不如吃罷飯再走?她們兩個正說看了不少書,要請教著你呢。”

這少年顯然不是什麼道學先生,紋兒和綺兒如是找著這樣出挑的夫婿,其實也不錯。

“今日先不了,等改日吧。”賈珩面色頓了頓,輕聲說道:“我還有點兒事兒,曹嬸子如是有事,可以到前院尋我。”

曹氏臉上見著笑意,說道:“那珩大爺慢走。”

而後目送著少年遠去,輕輕笑了笑,然後看向李紈所在的居所,想了想,倒沒有過去檢視。

賈珩出了稻香村,此刻暮色沉沉,想了想,折身前往前院,來到書房之內,同時吩咐著嬤嬤準備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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