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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梨香院中,王夫人正在與薛姨媽說著寶釵的親事之時——

大觀園,蘅蕪苑

庭院中的皚皚白雪早已徹底融化,朱牆黛瓦的樓閣下的幾棵梅花樹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細小嬌弱的粉紅花瓣隨風搖曳,靜態極妍。

廂房裡間,靠著窗扉的一座炕榻上,寶釵正拉著寶琴綿軟的小手敘話,兩姐妹肌骨瑩潤,身姿豐盈,只是一個穿蜜合色小襖,一個穿紅色襖裙,一端莊嫻雅,一嬌憨爛漫。

寶釵輕笑了下,柔聲道:“寶琴,你珩大哥是怎麼給我說的?”

寶琴手中把玩著一縷青絲,眉眼籠起一股羞意,說道:“珩大哥也沒告訴我,爹爹說再等二年也沒什麼。”

她答應珩大哥的,先前的事兒絕不能告訴姐姐。

寶釵只當是少女羞澀,倒也不疑,而是笑道:“在金陵時候,就與妹妹住在一塊兒,後來妹妹隨著二叔四處外出,不想經過這麼多年又住在一起了。”

寶琴芳心一跳,玉頰微燙,心底就有些發虛。

她如果跟著珩大哥,與二姐姐以後應該也是要住在一起的。

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閃了閃,連忙岔開話題,壓低了聲音道:“姐姐,姐夫這幾天怎麼一直在京營,也沒過來找姐姐?”

說著,又補充一句道:“也沒去找林姐姐。”

珩大哥也真是的,哪能忙到在外面家都不捨得回?

寶釵翠羽秀眉下的水潤杏眸閃了閃,說道:“他忙著京營的事兒當緊,自也沒時間過來的,邸報上不是說了嗎?要整軍備虜。”

隨著賈珩的三國話本第三部暢銷於世以及楊國昌致仕歸鄉,京中關於和議的輿論也開始轉向。

寶琴柔聲道:“姐夫可真是夠忙的,在金陵那會兒就好長時間不見,回到京裡了,也忙得見不著人。”

寶釵感慨說道:“這一二年是關鍵時候,要和北邊兒打仗,許多事兒都只能先放一放了。”

寶釵說著,忽而問道:“妹妹這幾天不是還看著三國話本?”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這個堂妹最近有些古怪,動不動在她跟前兒臉紅,眼神也隱隱有些躲閃。

就好像……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兒一樣。

寶琴豐盈臉頰現出淺淺笑意,柔聲說道:“我是隨便翻翻,姐夫這話本寫的真好,聽說一開始賣了不少銀子。”

寶釵道:“這話本剛開始是他在柳條衚衕兒時間寫的,那時候要難一些。”

他寫的書,她自是拜讀過,也就是她看到那書晚了一些,不然……

這時,堂姐妹兩個說著話,鶯兒說道:“林姑娘來了。”

寶釵聞言,面色就是一愣,起得身來,凝眸看向從外間款步入內的少女,喚道:“顰兒。”

自從昨個兒,一眾金釵搬進來以後,今天還是黛玉頭一次串門兒。

黛玉道:“過來瞧瞧姐姐,寶琴妹妹怎麼沒去前院找珩嫂子玩著?”

湘雲這幾天纏著諾娜詢問著出京的事兒,而探春又與甄蘭去著前院,甄溪則隨著惜春去了櫳翠庵,一時間就餘下黛玉,又不喜妙玉的性子,沒有往妙岫迎惜那邊兒聚。

想了想,過來尋寶釵說說話,二人畢竟也算同病相憐。

寶琴笑道:“這園子裡的景緻都好一陣逛呢,我不大喜歡玩麻將。”

其實,寶琴未必有黛玉的年齡小,但現在姐姐妹妹都胡亂叫著。

寶釵一邊吩咐鶯兒倒茶,一邊柔聲道:“顰兒今個兒怎麼得暇?”

“我那瀟湘館清閒的緊,平常不見人來,就過來和姐姐說說話兒。”黛玉星眸粲然如虹,話語中似有些小幽怨。

這幾天她似乎也稍稍體會那種清冷、落寞的滋味,他不在的時候,她在屋裡一個人百無聊賴,竟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那是一種忽見陌上楊柳青,悔教夫婿覓封侯的寂寥,是獨坐蹙蛾眉,不知心恨誰的孤獨。

寶釵拉過黛玉的纖纖柔荑,倒也能理解黛玉的心境,柔聲道:“妹妹才剛搬進來,可以四下走走,熟悉熟悉路徑,對了,今個兒不是臘八,應該喝一碗臘八粥才是,也當是慶賀喬遷之喜了。”

黛玉低聲應著,落座在炕几上,說道:“寶姐姐,他……他還沒回來?”

寶釵聞言,猶如梨花白璧無瑕的臉蛋兒笑意微滯,柔聲說道:“最近邸報上是說,謹防女真怒而興兵南侵,珩大哥這會兒應該在京營整頓兵備吧。”

黛玉幽幽嘆了一口氣,粲然星眸中泛起幾許幽幽之色。

如果在後世,在某乎中提問,和G級大佬談戀愛是一種什麼體驗?

然後……你似乎來到了沒有知識存在的荒原。

“妹妹也別太黏著他了,他忙的都是國家大事。”寶釵玉顏笑意嫣然,柔聲道。

黛玉聞言,臉頰騰地紅了,誰黏著了?

垂下螓首,輕聲說道:“只是也不能幾天不回家。”

倒不是小羊咩咩待哺,而是死一般的寂靜,這對注重陪伴的黛玉而言,愈發有著寂寥之態。

寶釵道:“年前肯定有空暇的,如說聚少離多,秦姐姐才是呢,咱們先前在金陵時候都是朝夕相處的。”

黛玉“嗯”了一聲,揚起俏麗小臉兒,問道:“對了,珩大哥怎麼辭去五城兵馬司的差事了?”

寶釵笑道:“因為專心軍務,可能還有別的緣故,等珩大哥回來了,妹妹再問他,最近聽說內閣首輔都換了呢。”

黛玉訝異道:“這怎麼回事兒?”

這她真有些不知道了。

寶釵道:“妹妹沒有留意?前些時日,朝堂爭鬥的厲害。”

黛玉玉頰微羞,星眸湧起好奇,說道:“姐姐給我講講罷。”

寶釵問道:“珩大哥平常不給妹妹說?”

“他……他從來不和我說的。”黛玉蹙了蹙秀眉,語氣有著幾許羞惱。

每次找她都膩在一起親暱了,說得也是一些風花雪月……

寶琴在一旁聽著釵黛二人說這話,只覺面紅耳赤,心神不定,起得身來,囁嚅道:“姐姐,你們兩個說話,我先回去了。”

“嗯,去罷。”寶釵點了點頭,柔聲說道。

她們兩個共侍一夫的姐妹說著體己話,妹妹原也不大適合聽。

待寶琴一走,黛玉幽幽嘆了一口氣,說道:“珩大哥這幾天在京營,夙夜在公,也不知怎麼就這般忙。”

寶釵輕笑說道:“妹妹去下個帖子,說不得就過來了。”

黛玉也不甘示弱,嬌俏道:“寶姐姐也是呀。”

如是她那樣做不就成了紅顏禍水?

鶯兒奉上一茶盅香茗,面帶笑意說道:“姑娘,聽前院的嬤嬤說,大爺回來了呢。”

另外一邊兒,賈珩與甄蘭、探春從書房進入廳堂,迎著秦可卿以及尤氏注視的目光,溫聲道:“可卿。”

秦可卿道:“夫君,晌午了,該吃午飯了。”

賈珩點了點頭,落座下來,解釋道:“京營的事兒忙了一段落,這幾天倒是稍稍閒了一些。”

秦可卿問道:“夫君,薛妹妹和林妹妹昨個兒都搬進園子裡了,夫君什麼時候也過去看看?”

家裡這麼多人等著,他還能待在外間,看來是真的有緊急重要的軍情。

賈珩道:“嗯,吃了午飯,下午去看看吧。”

鳳姐笑了笑道:“珩兄弟忙完了嗎?這快過年了府中有不少事兒需要珩兄弟處置著呢。”

賈珩在丫鬟侍奉下洗著手,說道:“忙得差不多了。”

“珩兄弟,有件事兒想要勞煩珩兄弟。”鳳姐柳梢眉下的丹鳳眼轉了轉,欲言又止道。

賈珩接過尤三姐遞來的手巾,擦了擦手,問道:“什麼事兒?”

“還不是我那個兄長,他到京裡想做一些生意,但官面兒上還沒料定。”鳳姐柔聲說道。

這些年王家的日子其實猶如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王子騰被下了京營節度使,前往北平行營以後,王家更是受得波及,

而王仁是鳳姐的同胞兄長,在金陵和神京做些生意,來回奔波,賺不到什麼錢。

賈珩拿起筷子,看向鳳姐,問道:“他要做什麼生意?”

鳳姐神色就有幾許不自然,說道:“我那兄長這不是想在東城開一家賭坊,在五城兵馬司那邊兒需要購買牌子,說沒牌子就不讓開賭坊。”

賈珩眉頭皺了皺,說道:“開賭坊?這都是坑害人的營生,不能做別的生意?”

大漢並不禁賭先前他在五城兵馬司任上之時,曾清剿三河幫,對賭坊嚴厲打擊,主要是殘害百姓的潑皮無賴重拳。

但沒有多久,暗場興盛,禁之不絕。

或者說,哪怕是賈府的嬤嬤、丫鬟都私下裡都玩著骰子,吃酒耍錢,在這個娛樂專案貧瘠的時代,許多人視賭博為消遣。

故而,賈珩與範儀商量了對策,決定適時放開,出臺章程主要對逼良為娼、賣兒鬻女的限制。

而後,賭坊上繳的稅銀,某種程度上算是為五城兵馬司創收。

賈珩不是沒有想過彩票,但覺得時機未至,或者說五城兵馬司的規格還不夠,起碼要由戶部或者內務府操持此事。

其實,魏王之所以急於接掌五城兵馬司,也是看重五城兵馬司自帶的進項。

賈珩沉吟片刻,道:“開賭坊屬於撈偏門兒的生意,容易滋生是非,讓他想個正經營生。”

不是他有道德潔癖,而是如果讓王仁開賭坊,多半是要欺男霸女,橫行無忌的,說不得還打著他的旗號行事。

王仁,在原著中是能賣了巧姐的狠心孃舅,當然現在沒有巧姐了,但可見此人品行之卑劣,不得不防。

“我也是這個意思,但想著人家既然能做這個生意,咱們做這個營生也沒什麼不妥吧?”鳳姐豔麗玉容上笑意凝滯了下,柔聲道。

她也不知怎麼了,明明知道以他的性情,多半還是不同意,偏偏忍不住想看看他怎麼做。

想起先前自己在兄長跟前兒的大包大攬,鳳姐心底忽而生出一股羞愧,臉頰就有些滾燙如火。

正在鳳姐自怨自艾之時,賈珩開口道:“現在五城兵馬司已交由魏王殿下主持,鳳嫂子,讓他做點兒別的營生,開個當鋪也好,開個酒樓也好,總好過這些缺德的營生。”

尤氏溫寧玉容上見著關切,輕輕柔柔道:“鳳丫頭,子鈺說的是,這些都是傷天害理的勾當,也多滋生事端。”

被賈珩拒絕,鳳姐抿了抿粉唇,芳心竟有些說不出的委屈,捏著手中一塊兒洗的發白的手帕,說道:“那我和他說說,讓他再想個好營生。”

她也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心頭一酸,但這種氣惱在心底生出,卻覺得沒有多少來由。

她原也不是他的什麼人。

她算什麼?不過是寡婦罷了,別人可憐之下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她就想瞎了心,還以為自己在他跟前兒多大的臉面。

見鳳姐不見往日神彩飛揚,秦可卿轉過豔若桃李的芙蓉玉面,看向賈珩,柔聲說道:“夫君要不隨著鳳嫂子一同見見那王仁?提點他兩句,也省的他再存了打著夫君旗號行事的主意。”

賈珩聞言,點了點頭,凝眸看向將一雙黯然神傷的丹鳳眼投來的鳳姐,說道:“鳳嫂子這兩天引薦一下,我看能否給他想個正經營生。”

一旦見著王仁,就意味著要幫著王仁想個賺錢的營生,不過在此之前需要好好敲打一番。

其實隨著他封為一等侯,這種親戚的相請之事就避免不了。

鳳姐聞言,芳心轉而欣喜,笑道:“那後天,我將我那兄長約將出來,一同吃個飯。”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那鳳嫂子安排。”

尤三姐瞥了一眼鳳姐,芳心生出一股感慨。

女人身後沒了男人,再是厲害的性子,真碰上了事兒,也無計可施。

秦可卿看向那蟒服少年,柔聲道:“夫君,快過年了,鯨卿也從學堂放假了,夫君什麼時候與我一同回孃家看看。”

其實,賈珩回京十來天應該陪著妻子去看看老丈人,尤其是封了一等武侯以後,不過之前確實很忙,倒也有情可原。

賈珩溫聲道:“那就明天好了,正好我也有些事兒找岳父商議。”

還是軍器監造火銃的事兒,工部組織一批軍匠鑽研冶鐵之事,此外還有河南的煤炭要大批運往京營,以供軍民取暖,另外他打算致力使煤炭成為尋常百姓都可獲得的燃料。

當然,如無煙炭還要雕了鳥蟲的獸炭,喚作瑞金獸供給達官貴人取暖所用。

秦可卿修麗雙眉之下的美眸流波,似乎嗔了一眼賈珩,說道:“夫君哪次回去,都要和父親說正事。”

賈珩笑了笑,輕輕拉過麗人的素手,問道:“身在廟堂,終究是難免的,對了,鯨卿什麼時候入學?”

秦可卿玉容染緋,輕輕掙了下,柔聲道:“他今年才開始學文,等明年打算參加縣、府二試,先試試看。”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那讓他好好學著,回頭我問問他的功課。”

鳳姐笑道:“說起進學,珠大嫂讓我給珩兄弟捎去話兒,說蘭哥兒明年應該差不多了罷?”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蘭哥兒明年可以試試,回頭兒我和珠大嫂商量一下,他們學堂是放假了吧?”

在京營不閒著,回到家裡也各種各樣的事兒。

“放假了,放到元宵之後呢。”鳳姐目光盈盈地看向那蟒服少年,輕笑說道。

而後,眾人就圍坐在一起開始用著午飯。

用罷飯菜,品茗敘話之時,賈珩聽嬤嬤稟告道:“大爺,外間江南來的蕭千戶要求見大爺。”

賈珩看向秦可卿,說道:“伱們先玩著,我去看看。”

當初,天子提及另外委派位於江南鎮撫司的錦衣老人查案,他就派人給金陵方面飛鴿傳書,現在瀟瀟終於來了。

寧國府,外書房

身穿錦衣飛魚服,身形纖麗的少女坐在書案不遠處的椅子上,手中捧著一杯茶盅輕輕啜了一口,面如玄水,英麗秀眉下的眸子見著一些血絲。

伴隨著熟悉的腳步聲自屏風外的廊簷下傳來,賈珩抬眸看向一臉風塵僕僕,面帶倦色的少女,喚道:“瀟瀟。”

陳瀟放下茶盅,清眸抬起,目光盈盈地看向對面的少年,說道:“怎麼突然給我飛鴿傳書讓我過來?飛鴿傳書又說的語焉不詳的。”

賈珩行至近前,解釋道:“宮裡派了一位錦衣老人查案,我擔心他查到一些東西。”

陳瀟玉容微頓,眸光閃了閃,問道:“你說前任都指揮使尚勇?”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天子已經將趙王餘孽的事兒交給他去辦,對了,南省那邊兒的案子怎麼樣?可有趙王餘孽的蹤跡?”

陳瀟搖了搖頭,目光帶著審視和冷峭,道:“還能怎麼樣?一切都是老樣子,你那三位都開始顯懷了。”

賈珩:“……”

少頃,陳瀟清冷玉顏上泛起認真之色,低聲說道:“陳淵已經離開了金陵。”

“回神京來了?”賈珩皺了皺眉,問道。

陳瀟目光幽晦莫名,說道:“應該沒有來神京,去了別的地方。”

“咱們先不用管著。”賈珩說著,拉過少女略有幾分冰涼的玉手,溫聲道:“這一路累不累?”

陳瀟玉顏上現出一抹淡不可察紅暈,冷聲道:“你不碰我,我就不累了。”

賈珩自動忽略這句話,拉起少女,擁在懷中,說道:“這段時間,沒你在身邊兒真的不大習慣。”

陳瀟原本輕輕掙脫著賈珩的束縛,聞言,嬌軀一下子軟了下來,只是冷哼一聲音,譏誚道:“府上千嬌百媚,各式各樣的都有,你還有什麼不習慣的。”

賈珩找了張椅子上,拉過陳瀟坐在自己懷裡,給少女捏著肩頭,說道:“但瀟瀟只有一個。”

“花言巧語。”陳瀟冷笑一聲,沒有再掙扎,芳心深處湧起陣陣甜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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