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南兮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七百八十四章 勿謂言之不預!,紅樓之挽天傾,林悅南兮,試讀吧),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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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館前廳之中,幾個赤須赤發,身穿短打服飾的葡萄牙人立身左右,臉上神色多是見著警惕。

驛館中的小吏和驛卒,倒也沒有頻頻矚目,因為廣州等地就有不少紅夷販運貨物到城中。

這就是賈珩先前所言的厲行海禁,早已名存實亡,政令混亂所致,粵海水師對薛家的查禁本身就是選擇性執法,趁機勒索財物。

布加路的使者卡洛斯,這時坐在一張靠背椅上,身量筆直,凹陷的燕窩中,目光炯炯,打量著驛館之內的佈置,面色見著冷漠,手旁小几旁的茶盅,正自嘟嘟冒著熱氣。

不大一會兒,只聽著外間雜亂的腳步聲音以及說話聲音,布加路循聲望去,卻見一個面容冷峻,身形高大的少年,在錦衣府衛的扈從下,龍行虎步地步入驛館。

賈珩面色淡漠,舉步而入。

陳瀟一身飛魚服,捉刀而立,身旁還有著薛寶琴。

卡洛斯起得身來,向著賈珩而去,行禮道:“尊貴的伯爵殿下,布加路爵士讓我代為向您問候致意。”

其人說的是葡語。

其實廣東當地有著通著紅夷之語的幕僚,但是在廣州城中,急切之下去尋找也不好尋找。

一旁的薛寶琴接過話頭,白膩臉蛋兒上見著甜美笑意,翻譯說道:“珩大哥,他說爵士向您問候致意。”

少女從小跟著薛筠在南洋以及西夷諸國遊歷,通著不少國家的語言,就是薛父也通著葡語,否則,在國外一點兒語言都不通,還做什麼生意?

而且受益於其父薛筠的培養,薛寶琴還通著古典詩詞。

紅樓原著當中,薛小妹新編十首懷古詩,水平比起薛林等人也不遑多讓。

因為遊歷了不少地方,所做詩詞不囿於紅樓庭院之內亭臺樓閣的閨怨離思,有著幾分奇女子的開闊視野。

賈珩看向卡洛斯,面無表情道:“告訴他,我接受他的致意,問他,布加路爵士為何沒有前來?”

薛寶琴輕輕說著,連忙照著賈珩的話語翻譯了一段兒。

卡洛斯道:“我家總督提及貴國如要購買火銃,可至濠鏡相商,爵士在濠鏡等候著伯爵殿下,此外,爵士想對濠鏡的租約問題進行商談。”

賈珩皺了皺眉,問道:“貴方佔據我大漢國土二十餘年,續簽租約理應到廣州議定,至於火銃炮器,我國自太宗朝時,就對貴國的火器感興趣,可作為商貿合作之事。”

其實,還真的要前往濠鏡一趟。

卡洛斯道:“尊貴的伯爵殿下,爵士帶著無限誠意與貴國續約,不想傷了兩國近百年的邦交之誼。”

如果從陳漢太祖一朝算起,葡萄牙人以“借地晾曬水浸貨物”為名來到廣東濠鏡,和陳漢還真有百年的邦交情誼。

賈珩沉聲道:“貴方既說無限誠意,那貴方竊據我國濠鏡土地多年,尚有租金未予以歸還,這些貴方應該先拿出來作為誠意。”

隨著薛寶琴的翻譯,卡洛斯臉上的神色變了變,敘說道:“伯爵殿下,我國與貴國的租借條約在二十四年前已經自動中斷,其間曾多次向廣東官府提出重新修約事宜,但貴國官府一直拖延,視為預設我國佔據濠鏡合法合理,這段時間的租金按理不該重提才是。”

其實,當初是因為葡萄牙人剛剛打敗來犯的荷蘭人,正是耀武揚威之時,廣東當地的官員向朝廷上奏之後,隆治帝正在處理遼東兵敗後的政局風波,並沒有功夫理會發生在廣東的番邦之事。

而廣東地方官員自然是避而不談,而在之後的二十餘年間,愈發給了葡萄牙人底氣,開始在濠鏡籌建軍隊,招募海寇充入水師,列裝船炮,並且驅逐廣州府香山縣派往濠鏡方面的官員,拆除閘關。

而濠鏡的常駐人口,也從早期的幾千人變成現在的四五萬人。

賈珩沉吟片刻,也沒有繞彎子,說道:“向布加路爵士致意,濠鏡之地是我國自古以來不可分割的領土,貴國如今借居多年,在其上貿易,並未繳納租金,現在我國要收回濠鏡的管治權,派遣官吏進行管理,徵收市稅。”

卡洛斯聽著薛寶琴的翻譯,臉色變幻,目光漸漸現出冷意,道:“伯爵殿下之意,是不再續約,驅逐我方?”

賈珩搖了搖頭,說道:“如果貴國要續約,我國原則是同意的,但我國首先要恢復對濠鏡行使主權,比如貴國不得在濠鏡方面駐紮軍隊,同時要按太宗年間的租約條件歸還歷年拖欠之租金,加起來應有一百二十萬兩白銀。”

濠鏡方面為紅夷佔據太久,現在急切之下也不好解決,不過一旦開戰,就要調集廣東、福建等地的水師,對濠鏡等地實行封鎖包圍。

卡洛斯聞言,心頭憤恨,說道:“我方大量僑民旅居濠鏡,海寇在周圍四方侵擾,如果沒有軍隊武裝保護,以貴國之水師戰力,根本無法承擔保護我方僑民的重任。”

賈珩道:“我國水師可以驅逐海寇,保障貴方旅居僑民安全,至於貴方擔心我國戰力問題,我大漢兵精將多,隨時可發十萬兵馬,驅逐沿海海寇。”

主權問題是不能談的。

聽到十萬兵馬,卡洛斯心頭微震,目光凝了凝,道:“我方軍隊不能撤去,貴國水師戰力低下,無法驅逐海寇。”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那貴國可以將火炮、船隻摺合成租金,交由我方代管,貴國可以保留少量的治安官,用以裁決僑民爭端,但與我國商賈的爭端要接受當地官員的調解、審判。”

其實,關於僑民之間的問題,在唐律之中就有規定“化外之相犯”制度,而司法主權本身就是國家主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不過這時候其實還未形成外交人員的對等原則下的司法豁免權,現代意義的國際法體系並未建立。

卡洛斯聞言,面色倏變,目光咄咄地看向那蟒服少年,冷聲道:“伯爵殿下,我方對濠鏡之地實現了,從沒有多少人的荒涼、偏僻之地變成現在的貿易,貴國現在就想收回。”

賈珩道:“當初是我國給與貴方商貿的暫居之所,並非將土地割讓。”

哪怕是平行時空的大明,對葡萄牙人都有著無可爭議的壓制。

卡洛斯道:“伯爵殿下的無禮要求,我方無法接受。”

賈珩冷笑一聲,說道:“我國粵海水師正在整軍備戰,致力於恢復濠鏡的領土主權,況且,在任何一個國家的土地上,出現其他國家的軍隊,都是不能接受的,我國正告貴方,勿謂言之不預!”

薛寶琴正在翻譯著,忽而眨了眨眼,分明對最後一句話不知怎麼翻譯,但想了想,還是以一種方式翻譯著。

“伯爵殿下是要與我方開戰嗎?”卡洛斯卻感受到對面蟒服少年話語中的戰爭意志,沉聲問道。

不能駐紮軍隊,那就意味著隨時有被驅逐的風險,這是他們萬萬不能接受的。

賈珩道:“粵海水師枕戈待旦,隨時準備收復濠鏡,但貴方如果願意續約,如昔年租約故事,我國會與貴方加大貿易,開通商貿。”

這些葡萄牙人顯然不願放棄到手的利益,而他也不是一味排外,將濠鏡作為一個交流的視窗,觀察世界的變化。

卡洛斯臉色鐵青,目中帶著驚怒,憤然說道:“我會向爵士轉達伯爵殿下的戰爭威脅!”

顯然,對賈珩的解除軍隊武裝的要求十分憤慨。

在之後的葡人筆記中,也如是記載著,漢國伯爵叫囂著要發動戰爭,把我們趕下海去。

賈珩面色淡漠,擺了擺手,讓人將卡洛斯一行送走。

寶琴秀眉之下,明眸見著擔憂,關切道:“珩大哥,這沒什麼事兒吧?”

有些看不懂了,為何方才還談的好好的,怎麼就鬧僵起來?

賈珩道:“沒事兒,兩國談判就是這樣,以勢壓人,你來我往,如是海貿生意,還能談上一談,但主權是不能談的。”

濠鏡的葡萄牙人,所持者無非是火器犀利,但是最大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即濠鏡本身就在大漢腳下,葡萄牙不可能遠洋來徵,而且這時候的火器還沒有到代差碾壓的地步。

他方才視察粵海水師,粵海水師同樣裝備了佛郎機炮以及其他炮銃,只不過比起紅夷大炮的射程和精確度可能不夠,但粵海水師為什麼要和葡萄牙人打海戰?

薛寶琴提醒道:“珩大哥,他們肯定不會甘心,濠鏡現在有不少葡人。”

賈珩默然片刻,道:“這都是上百年積攢下來的歷史問題了。”

在平行時空的明朝,明嘉靖三十二年,葡萄牙人賄賂廣東提刑按察司巡視海道副使汪柏五百兩銀子,獲得了在澳門南部的居住權。

明隆慶五年,葡萄牙人照例賄賂海到副使,因為當時廣東布政使在場,遂將五百兩稱為地租之銀,收納國庫。

彼時,廣東官府仍然派駐官員在濠鏡進行管理,並未喪失主權。

而在這方世界的歷史上,在太宗朝和隆治一朝前期依然是差不多的格局,直到遼東之戰的爆發。

再到了崇平年間,葡人經過繁衍生息,竟在濠鏡形成國中之國,嚴重侵犯大漢的領土主權。

事實上,直到在清末,濠鏡才徹底淪至葡人之手,因為彼時經過兩次鴉片戰爭的洗禮,清政府已經聞洋人而色變。

這時候的大漢依然是天朝上國,葡人趁著漢廷對整個濠鏡管理疏漏之時,竊據濠鏡,勢力上還不足以對抗整個大漢。

葡萄牙人的火器雖然犀利,但還沒有到晚清之時產生科技代差的地步。

盤踞澳門等地的葡人,其實也意識到這一點兒,所以積極謀求與漢廷談下租借條約,想要將濠鏡的治權用條約形式明確固定下來。

陳瀟目光憂切,低聲道:“粵海水師戰力如何?一旦打起海戰,能否抵擋住紅夷的進攻?”

賈珩輕聲道:“這幾天還要再看看,等下我要向朝廷上疏,儘量解決濠鏡問題。”

雖然傾向於葡萄牙人不會爆發戰爭,但未料勝,先料敗,萬一濠鏡的葡萄牙人非要打過一場,那麼這邊兒的積極備戰,也能打贏這場戰爭。

“兩邊兒一旦開戰,身處濠鏡趙毅和徐庭業兩人,也得儘快回來才是。”陳瀟輕聲說道。

賈珩道:“我也是這個意思,等會兒派人讓他們回來。”

說著,轉眸看向薛寶琴,溫聲道:“寶琴妹妹,你這幾天先在驛館歇息,濠鏡方面不定再派人過來,還有借重寶琴妹妹的地方。”

薛寶琴螓首點了點頭,甜甜笑道:“珩大哥,你有什麼事兒喚我。”

賈珩說著來到後堂,拿起一份輿圖翻閱起來,其上標記著濠鏡周圍的地形。

其實濠鏡離珠海一點兒都不遠,完全可以當做是內陸,只不過給人一種孤懸海外、路途遙遠的境外錯覺。

陳瀟面帶擔憂說道:“我覺得只怕還要打上一場才行,否則紅夷不會輕而易舉退出濠鏡。”

賈珩點頭道:“差不多這樣,也不知濠鏡那邊兒紅夷戰力如何。”

“我讓人打聽打聽。”陳瀟沉吟說道。

賈珩點了點頭,沉吟說道:“粵海水師三萬五千,縱然有一萬人,如果謀劃得當,這場仗未必不能打,如果真的打起來,那就是打掃屋子再請客。”

說著,看向陳瀟,道:“這兩天,我再去粵海水師。”

萬一打起來,如果這支水師不能擔當重任,也會相當麻煩。

陳瀟蹙了蹙眉,道:“如今看來,這個周造躲將出去,恐怕是料到濠鏡的棘手,有避禍的心思。”

賈珩眉頭皺了皺,冷聲道:“這個老狐狸。”

兩人正在說話的功夫,外間的番子進得廳中稟告道:“都督,廣東布政司參政劉孝遠遞了名刺,尋都督有事。”

賈珩轉眸看向陳瀟,低聲道:“劉孝遠不在廣州城中,他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

陳瀟清冷玉容上現出思索之色,道:“過去看看。”

此刻,花廳之中,廣東布政司參政劉孝遠坐在梨花木椅子上,儒雅面容上滿是凝重。

隨著一陣密集的腳步聲,賈珩與陳瀟出了後堂,來到驛館。

劉孝遠起得身來,拱手向著賈珩行了一禮道:“下官見過永寧伯。”

賈珩打量著劉孝遠,這位中年官員一身緋袍官服,黑色烏紗帽下,麵皮白淨,兩道細眉之下眸光明亮,問道:“劉參政不在廣州府城,怎麼到了番禺?”

林如海的那封信還在他手中,他當時沒有第一時間掏出來,目的正是為了觀察一番這位劉參政。

劉孝遠目光凝重,問道:“永寧伯可是要和濠鏡的紅夷舉兵開戰?”

賈珩面如玄水,沉靜如淵,問道:“劉參政為何這般說?”

劉孝遠面上見著擔憂,說道:“永寧伯剛來廣東就匆忙巡視粵海水師,而且聽先前的驛館書吏說,永寧伯已見過濠鏡而來的紅夷使者。”

賈珩沉聲道:“本官只是在做最壞的打算,一旦雙方談判破裂,那麼收復濠鏡,難免兵戎相見。”

“永寧伯,濠鏡之地的紅夷火器犀利,以粵海水師之能,恐怕難以與之相抗。”劉孝遠解釋說著,道:“這仗打不得。”

賈珩眉頭皺了皺,問道:“粵海水師擁兵三四萬,廣東方面更有步騎近兩萬,縱然戰力不堪,但背靠我大漢,也不是這些紅夷能夠輕辱的?”

劉孝遠看向周圍的錦衣校尉,面上現出遲疑之色。

賈珩見此,心頭微動,給李述使了個眼色,後者出了花廳,喚著一眾錦衣校尉前前後後警戒起來。

其實先前驛館裡裡外外已經被賈珩的錦衣緹騎把守,作為賈珩駐節辦公的行轅所在。

劉孝遠道:“永寧伯,粵海水師不少軍將都做著走私生意,而廣東地方官員也有不少以走私海貿獲利,他們以為永寧伯前來查禁走私,巡撫周大人一早就躲將出去了。”

說來,還是賈珩在江南對揚州八大鹽商,借走私東虜一案查禁鬧的,而且廣東本地官員對賈珩這位軍機大臣本身也很排斥。

賈珩道:“粵海水師方面的將校走私,本官也瞭解一些,如是與濠鏡夷人勾連,絕不姑息。”

這次和江南、江北大營還有所不同,因為他當初南下整頓兩營之兵,借調了河南兵馬,對江北大營進行彈壓,再對江南官場接二連三的打壓。

那麼是不是故技重施,從江南大營調撥一支騎軍南下廣東?

只怕時間也有些趕不上,最多隻能調福建水師入粵。

所以現在還是要拿捏住鄔燾,讓粵海水師出力。

劉孝遠沉吟片刻,提醒說道:“永寧伯如是與紅夷一戰,當需調動整個廣東都司的兵力,水陸並進才是。”

賈珩抬眸看向劉孝遠,心頭倒有幾分驚訝,問道:“劉參政所言在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說著,從袖籠中取出一封書信,道:“劉大人,這是本官前來之時,揚州巡鹽御史託我轉交給劉參政的一封信。”

劉孝遠聞言,整容斂色,驚訝道:“林兄的信?”

連忙伸手拿過書信,拆閱起來。

賈珩也不打擾劉孝遠看信,端起茶盅,輕輕抿了一口,思忖著廣東這局棋要怎麼下。

雖然他是為紅夷的火器技術而來,但如果迫不得已就得打一場仗,而一旦打起來,最好徹底收復濠鏡。

正如劉孝遠所言,避敵之長,攻敵之短。

劉孝遠閱覽完手中的書信,抬眸看向對面的少年,問道:“永寧伯,先前為何不將信箋遞送過?”

林如海給劉孝遠的書信中提到了賈珩與自己的關係,又提到了賈珩對海禁以及重開市舶提舉司的看法。

賈珩道:“伱我同朝為臣,既況且如及早拿出這封書信,豈得見劉參政急公好義,過來番禺提醒於我?”

劉孝遠讚歎道:“永寧伯真宰執樞密氣度也。”

賈珩笑了笑,並沒有將這話當真。

他就不信這位劉孝遠不知他這位賈族族長和林如海的姻親關係,嗯,是黛玉母親賈敏的姻親。

所以,官場之中哪有什麼小白兔,都是老狐狸罷了。

賈珩道:“粵海水師和廣東都司諸部,我最近都會視察督訓。”

從上午所見,粵海水師兵額還算齊備,可能是因為經常出海幫著軍將走私之故,不少官兵的精神面貌其實還不錯,並沒有多少老弱,以兵力而言,威壓濠鏡倒也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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