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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前廳迴廊之中,李嬋月拉著自家表姐的手,向著後院行去,李嬋月臉上掛著淺淺笑意,道:“姐姐可要多住幾天才是。”
因為過兩天就是魏王的生兒,咸寧公主出宮想為魏王置備生兒禮。
“嗯……?”咸寧公主正要說什麼,忽地只見遠處明滅疊障的假山處,身影一閃而逝,咸寧公主的臉上不由現出一抹訝異,那身影不知為何,卻有些熟悉。
“怎麼了?”見咸寧公主面色有異,李嬋月蹙了蹙眉,問道。
咸寧公主輕聲道:“沒什麼,妹妹你先去見姑母,我去方便一下。”
因為咸寧公主陳芷經常到長公主府上串門兒,對府上園林的佈局頗為熟悉,倒不需李嬋月引路。
李嬋月不疑有他,說道:“那姐姐先去。”
咸寧公主“嗯”了一聲,沿著迴廊,向著後院行去。
賈珩這時,在後院溜達了一會兒,在亭臺樓閣遍地的後花園,一時間竟沒找到角門所在。
“還是來得次數少了。”賈珩思忖著。
正打算尋個婢女來問,忽地,身後垂花門處傳來一把帶著幾分不確定的聲音,清冷如飛泉流玉,嬌俏似黃鶯出谷,“賈先生?”
賈珩怔了下,轉過身來,神情鎮定地看向說話之人,笑了笑道:“原來是咸寧殿下。”
“果然是賈先生,本宮方才怎麼說瞧著背影熟悉。”咸寧公主輕輕一笑,星眸燦然,聲音似有幾分不期而遇的驚喜。
這位少女身材苗秀、高挑,膚色白膩,氣質清冷,容貌五官肖似宋皇后,只是眼角下帶著一顆淚痣。
賈珩不等咸寧公主開口詢問,當先問道:“公主殿下,怎麼會在這裡?”
“陪著嬋月妹妹過來轉轉,打算在這兒住兩天,為魏王兄挑幾件生兒禮。”咸寧公主輕聲說道。
說話間,少女上下打量了一眼賈珩,見其衣衫見著凌亂,心頭漸漸湧起狐疑,隨口問道:“賈先生怎麼在姑母的後花園?”
賈珩道:“過來有些事兒找殿下,忽地一時內急,過來方便一下,不想出來時竟迷了路,這花園也太大了。”
咸寧公主:“……”
真巧,你也是來方便一下的?
如不是方才這位公主說過類似言語,此刻還真信了賈珩的話,此刻心生狐疑,怎麼琢磨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可偏偏細思又不得不緣故。
“賈先生,我認得路途,隨我這邊兒來。”咸寧公主壓在心頭的疑惑,清聲說著,帶著路,向著前院而去。
賈珩隨著咸寧公主沿著迴廊向前院走著。
咸寧公主輕聲問道:“聽嬋月說,賈先生和姑母在幫著父皇管著東城的一些營生?”
賈珩道:“不瞞公主,是有此事,還是追繳原三河幫在東城的一些產業。”
咸寧公主好奇道:““先生也通貨殖之事?”
賈珩道:“我倒不大懂,但晉陽殿下手下應有此道高手。”
咸寧公主輕輕“哦”了一聲。
二人邊走邊談著,近得花牆拐角,忽地碰到了從閣樓去而復返的李嬋月。
“唉?賈先生,你怎麼和姐姐一同過來的?”李嬋月一見二人,顰了顰柳葉細眉,問道。
賈珩卻沒有回答,反問道:“郡主,殿下呢?”
當你說第一個謊言的時候,就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去圓。
李嬋月說道:“哦,孃親正在沐浴。”
賈珩道:“嗯,那還真是不巧了。”
咸寧公主靜聽著二人對話,星眸閃了閃,暗道,方才這賈先生明明說了已談完了事情,那姑母去沐浴做什麼?
這位未經人事的天潢貴胄,還不知談事不假,但是在床上談的。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不若在廳裡等會兒罷。”
李嬋月輕輕應了一聲,然後領著賈珩以及咸寧公主向著內廳行去。
幾人落座,有婢女奉上香茗。
賈珩這會兒,離著李嬋月和咸寧公主遠一些,暗道,想來小郡主是被憐雪攔著沒有進廂房,否則光是那股淫靡氣味,都讓李嬋月瞧出一些端倪。
雖然小郡主未經人事,但刻在dna內的敏銳,也會讓其知道是什麼東西。
咸寧公主將一雙晶然明眸打量向賈珩,道:“賈先生前日平定京城亂局,我在宮裡聽著了,處置果斷,料敵機先,否則,兵禍一起,神京城內說不得又是一番浩劫。”
賈珩道:“也是運氣好,提前預警,才沒有釀成大亂子。”
咸寧公主冷清、幽豔的臉蛋兒上現出驚奇之色,清越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激賞,說道:“並非誰都能察禍亂於未生,賈先生頗有名將風範。”
賈珩道:“殿下過譽了。”
咸寧公主忽而道:“後天王兄的生兒,我想著置備幾件兒生兒禮,賈先生有什麼好的提議嗎?”
賈珩笑了笑道:“魏王殿下似乎喜好武事,公主殿下或可從此著手,旁的,我實在不知了,某原也沒過過生兒。”
咸寧公主聞言,星眸眨了眨,訝異問道:“賈先生沒過過生兒?”
賈珩端起茶盅,輕輕搖了搖頭,抿了一口香茗。
二世為人,他的確沒有過過什麼生兒。
咸寧公主默然了下,不禁想起眼前少年的傳聞,出身賈族庶支,幼失其怙,及長失恃,能有今日權勢地位,全憑一刀一槍而得。
再看對面少年,心頭不由多了幾分感慨。
小郡主靜靜看著對面的少年和自家表姐說話,手中的茶盅顫了下,片片舒展的嫩葉在茶盅中打著旋兒,似顯示著少女心緒的不平靜。
“連生兒都沒過過,命也太苦了一些,說來,也和我身世仿若,父親早去,由母親養大,聽說他連母親前二年也去了。”
這般想著,再看對面的少年,目中也湧起一抹同情。
咸寧公主道:“先生之出身,我也有所耳聞,如先生這樣自強不息,實在讓人欽佩。”
賈珩凝聲道:“如非聖上栽培、信重,也無今日。”
當著崇平帝女兒的面,自是謙虛一點比較好。
咸寧公主明眸熠熠,道:“父皇縱想慧眼識珠,也需得沙粒有珠才是,以先生之才,或早或晚,都會大放異彩的。”
李嬋月聽著二人敘話,明眸疊爍,似在思索著什麼。
賈珩自失一笑,說道:“殿下太過高看於我了,韓退之曾言,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咸寧公主點了點頭,看著謙虛謹慎的少年,心頭不由更帶著幾分欣賞,輕聲道:“先生所言不無道理。”
李嬋月道:“阿姐,不若給魏王兄買一匹馬,作為賀禮?”
咸寧公主笑道:“王兄上次,還真說要換一匹馬來著,那就選匹寶駒,以做賀禮了。”
李嬋月笑了笑,轉而看向賈珩,道:“賈先生執掌著五城兵馬司,應知道哪裡有好馬吧?”
賈珩沉吟道:“公主殿下若要尋好馬的話,何必捨近求遠,牧馬監應有不少寶駒吧。”
咸寧公主搖了搖頭道:“牧馬監內良駒,多作軍馬,父皇若知,會怪罪下來的。”
賈珩想了想,道:“東市、西市均有胡商販馬,只是殿下想要買馬,需得尋找懂相馬的行家才是。”
咸寧公主問道:“那賈先生可有這種行家推薦?”
賈珩道:“這個……我回頭問問吧。”
“那先生明日可有空暇吧?”咸寧公主看著對面的少年。
賈珩沉吟了下,其實,他倒是想買兩頭小馬駒讓探春和惜春騎騎,探春前日是偶爾提及過想要學一學騎術的。
念及此處,說道:“那明天上午吧,一同去馬市看看。”
咸寧公主輕輕笑了笑,道:“那一言為定。”
這位陳漢公主,細長的眼睛明亮有神,幽清、冷媚。
李嬋月見著這一幕,輕聲道:“阿姐,那我明個兒就不去了。”
她不去,正好給皇表姐和這賈珩留下獨處機會。
咸寧公主輕聲說道:“你不也要給王兄置備生兒禮嗎?”
李嬋月輕笑道:“我已想好了,姐姐送武人所用之物,那我就準備筆墨紙硯,名人字畫罷,正應著文武雙全。”
咸寧公主笑著點點頭。
其實比起李嬋月的日用,在宮中的咸寧公主,除卻節日賞賜外,平時用度還真沒有李嬋月手頭寬裕。
賈珩見說定此事,忽地這時,廊簷外傳來輕笑之聲,不多時,晉陽長公主進入廳中,剛剛出浴的麗人,著一身大紅色羅裙,衣衫華美,臉頰肌膚白裡透紅,豔光動人,一進廳中,見到賈珩,美眸微凝,似在詢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賈珩看著豔美如春華,皎白如秋月的麗人,想起箇中溫潤、滑膩,一時倒也有幾分失神,真是見過她不著寸縷的模樣,仍是沉迷於情趣換裝?
起身,回道:“殿下,路上見著小郡主。”
這會兒,李嬋月看向對面仙姿玉貌的麗人,正要喚一聲孃親,尚愣在原地。
無它,那種豔麗無端,絕代風華的模樣,哪怕是李嬋月都為之晃了晃神。
暗道,孃親今天怎麼這般漂亮。
一旁的咸寧公主同樣目帶驚豔,暗道,姑母臉上塗得什麼胭脂,竟這般豔麗動人?
也就是李嬋月和咸寧公主未經人事,倒窺不得底細。
“姑母。”咸寧公主斂下驚豔的神色,近前喚道。
晉陽長公主落座下來,接過一旁憐雪奉上的香茶,問道:“咸寧今兒個怎麼來了?”
咸寧公主道明來意。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道:“魏王的生兒,本宮這個做姑母的,也需得置辦一些禮物了。”
幾人說著話,已近傍晚時分,賈珩起身告辭,離了晉陽長公主府。
寧國府
卻說賈母在秦可卿的招待下,用罷午飯,坐了一會兒,就重又返回榮府。
黛玉、探春、湘雲三個則陪著秦可卿坐了一會兒,幾人原就是同齡人,聚在一起,自有許多話說。
而尤老孃則隨著尤氏,單獨進入所居院落,進入廂房,環顧著周圍擺設,臉上笑意掩藏不住,道:“雖說因著那事兒,但沒想到還能享著富貴日子,你是個有福氣的。”
尤氏讓銀蝶奉上香茶,輕嘆道:“老太太可憐我這些年不容易,又碰上人家兩口子心善,才留著安身之地。”
尤老孃點了點頭,笑道:“我瞧著珩哥兒還有他媳婦兒都是個和氣的。”
尤三姐輕哼一聲,道:“人家公侯之家,在外面威風八面的,您老人家倒是託大,開口珩哥兒,閉口珩哥兒的。”
娘倆兒在家時,就經常拌嘴兒。
尤老孃惱怒道:“三丫頭,人家兩口子都沒講這些,你倒是講究起體面來了,真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子盡往外拐。”
尤二姐連忙勸道:“娘,三姐兒不是那意思,這等大戶人家規矩重,人涵養好,不計較,但咱們自己也不可輕狂了去。”
尤老孃輕笑一聲,滿面春風道:“老身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都給他了,喚他一聲珩哥兒又怎麼了,論起來,他是不是該喚老身一聲岳母?”
尤二姐:“……”
一張秀美臉蛋兒頓時漲紅成熟透的蘋果一般,羞惱地看著自家孃親。
尤氏蹙了蹙眉,道:“娘,八字還沒一撇呢,就說這些,傳揚出去,平白讓人笑話。”
尤老孃笑了笑,也不介意,轉而道:“我這趟來呢,就想問問你們兩個丫頭是什麼個主張?住在人家裡也不是個長遠之計,總得有個說法才是罷。”
尤氏皺眉道:“能有什麼說法?二姐兒、三姐兒就是陪著我在這兒住幾天,再說人家剛娶親,縱然納妾,也需一二年的。”
尤二姐柔聲道:“娘,女兒還想多伺候您幾年。”
尤老孃撅了撅嘴,譏笑一聲道:“伺候為娘幾年,你天天呆在這兒,夢裡伺候我去?”
尤二姐聞言,一張豔麗的臉蛋兒嫣紅如血,垂下螓首,不再言語了。
尤老孃道:“三丫頭呢,為娘倒是不擔心,也做不了她的主,但二丫頭,你若是有意呢,那指腹為婚的張華,趁早兒給人家多點兒銀子,退婚了事,若是沒意,再在這兒住著,仔細讓人說了閒話去。”
尤二姐螓首微垂,鉸著手帕,支支吾吾道:“我……我……”
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再有意,人家沒意,不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尤老孃一見著自家女兒這幅模樣,眼珠子一轉,情知這是有意。
暗道,她就說嘛,那少年權貴,二姐兒怎麼可能不動心?
尤氏皺眉道:“我聽說那個張華,是個市井潑皮,吃喝嫖賭、惡習俱全,妹妹哪怕不許旁人,也斷不能被推到那等火坑裡去。”
尤二姐聞言,臉色微白。
是了,她這輩子豈能許給這種潑皮無賴?
“這就結了。”尤老孃攤了攤手,笑道:“那需儘快退婚,別到臨頭手忙腳亂的。”
她來此,就是為著這件事兒,她兩個女兒,三姐兒還好說,說不得那天將那位珩大爺按倒在床上都不奇怪。
但二姐兒,性子柔弱,從小又給了人指腹為婚,需得把婚書拿回來,否則怎麼進寧府的門?
尤三姐凝了凝秀眉,眸子銳利、清亮,問道:“張華家那邊兒,需得多少銀子才能瞭解那婚書?”
“我琢磨著至少得三五十兩銀子,這小子整天嫖賭,他老子都和他斷了關係,正打饑荒呢。”尤老孃也是個老江湖。
見幾人猶豫,低聲道:“趕緊料理了才是。”
尤三姐卻有些信不過尤老孃,冷聲道:“誰知道你拿了銀子,去不去料理這件事兒?”
尤老孃瞪眼道:“你妹妹的終身大事,我再糊塗,也不好糊弄不是。”
好不容易釣個金龜婿,這哪好糊弄?
尤氏想了想,柔聲道:“如是三五十兩銀子,我這些年還存一些體己,娘拿過去料理此事。”
如按著原著,賈璉偷娶尤二姐,就給了張華父親二十兩銀子,完結了退婚手續。
只是後來鳳姐又尋了張華,再作攀纏,用來擺弄賈璉和尤二姐。
尤三姐眉頭緊蹙,道:“需得多備一些銀子才是,至少得一二百兩,將人嘴巴堵嚴實了,否則來日不定再起什麼反覆。”
她最是瞭解那些賭徒,說不得又來攀纏。
尤老孃遲疑道:“不妨讓珩哥兒來辦?”
尤氏面色微變,急聲道:“這事兒如何告訴他?”
尤三姐道:“尋箇中人去說,探探口風,先看張家父子的意思。”
反正她家二姐,不能嫁給這等嫖賭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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