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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前往京兆衙門的賈珩,將五城兵馬司兵丁分作前後兩隊,第一隊則由自己親率,出了五城兵馬司官衙所在的延福坊,直奔京兆衙門。

至於另外一隊,則由沈炎延緩半個時辰後出發,徇著另外一條路出發。

賈珩此刻端坐馬上,按轡而行,馬鞍上掛著一把雁翎刀,身後則是一隊一百五十人扈從旳囚車。

囚車內的角落裡,蜷縮著穿髒汙囚服,披頭散髮的囚犯,實則是稻草人填充而制,因是頭髮覆著頭顱,故而猛一看,幾以為是真人。。

囚車車轅高立,轔轔轉動,碾過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因是近晌午時分,雖在賈珩的授意下,刻意尋了平時少有人行的路,並著兵丁高舉“迴避”旗牌,可還是引得一些百姓沿途觀駐足觀看。

“大人,轉過這個街口就到京兆衙門了。”一旁並轡而行的五城兵馬司百戶石學義,落後賈珩半個馬頭,低聲說道。

賈珩聞言,面色凝重,一雙銳利目光逡巡大街兩旁的客棧、店鋪,捕捉著可疑跡象,沉聲說道:“讓兄弟們提高警惕,不可大意。”

他隱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這是前世邊防從軍時,在叢林中執行秘密任務時,養成的一種玄之又玄的直覺。

又向前行了二十步遠,賈珩忽地心頭一動,猛地將目光投向東南角方向。

只見那是一座掛著“酒”字旗幡,高有兩層的酒樓中,而兩側搭起的茶寮中,隱隱有幾個面容兇戾、目光閃爍的壯漢。

賈珩眯了眯眼,心頭一沉,擺了擺手,忽地抽出寶劍,沉喝道:“下馬抽刀警戒!”

隨著一聲令下,五城兵馬司兵丁,頓時齊齊“噌”地一聲,抽出腰刀,三五列為陣型,冷冷看著遠處。

而恰在這時,遠處響起一聲舌綻春雷般的沉喝:“兄弟們,蒙面衝出去!”

“啪啪啪……”

而從酒樓二樓窗戶處忽然扔出一串鞭炮,落在賈珩以及五城兵馬司兵丁陣列中,只聽噼裡啪啦聲響起,頓時,馬匹受驚,嘶鳴聲不絕於耳,而周圍圍觀的人群也是大亂,一片喧鬧嘈雜之象。

“殺!”

一二十個三河幫的大漢,蒙上面巾,呼喝一聲,就是從街道、人群中衝出,向著五城兵馬司眾兵丁殺去。

行至近前,雙方短兵相接,二三十個大漢,有幾個人竟然掏出手弩,向著囚車中的犯人攢射而去。

“撲簌簌!!!”

箭矢一時間竟如雨下,射在囚車中的諸犯人身上,發出刺刺之聲,這是箭矢入枯草的聲音。

縱人聲嘈雜,不好辨別,但囚車中卻連痛哼都沒有傳出來,這就大為詭異。

“不好,中計了!”

三河幫為首的一位副堂主,放下手弩,目光一縮,驚聲說著。

隨著三國話本風靡神京,三國中最經典的一句臺詞,也被神京城中的說書先生,透過各種方式演繹,而這些混跡江湖幫派的三河幫幫眾,也在言語中或多或少受著影響。

“風緊,扯乎……”那副堂主一揚寶刀,高聲喊道。

然在這時,卻聽得一聲冷哼,“劫囚車,罪在不赦,格殺勿論!”

正是賈珩大喝,響徹長街。

賈珩這時已提著一把雁翎刀,翻身下馬,向著三河幫幫眾砍殺而去。

一道匹練刀光閃過半空,霜虹冷粲,伴隨著一聲聲慘叫,三河幫幫眾仆倒於地,脖頸鮮血如噴泉一般,汩汩流淌。

賈珩臉上籠罩著殺意,持刀連殺二賊,如此悍勇氣勢,自是引起三河幫幫眾的注意。

三個大漢遞了個眼色,倏爾,三道刀光斜刺裡殺來,自左、右、前三方或撩、或砍、或刺,向著賈珩絞殺而來。

賈珩見此,冷笑一聲,手中借自五城兵馬司雁翎刀,刀隨身走,向側方一避,陡然自下而上橫掃,在鐺鐺之音響起,三把寶刀飛出去兩把。

賈珩手腕翻轉,橫臂一刀,刀鋒帶起一股冷風,向著兩個目露兇光的三河幫幫眾脖頸掃去。

“噗呲……”

刀光血影,一瞬乍現,一個三河幫幫眾先是捂住喉嚨,痛哼一聲,矇住半邊面孔的眸中,似滿是不敢置信,血水如噴泉湧出。

而另一個三河幫幫眾目光一縮,似要向後退去,然而為時已晚,鋒利刀刃滑過脖頸。

“呃……”

氣管被割破,導致呼吸困難,讓三河幫幫眾癱坐在地上,面色痛苦,口中發出“嚯嚯”之聲,不多時,歪倒在地上,眼看就就不活了。

另外一人,心頭膽寒,目光現出畏懼,身形一閃,竟是拔腿就走。

然而,卻見對面少年冷笑一聲,快行幾步,橫斬而來。

“鐺……”

金鐵交擊之聲響起,那三河幫幫眾只覺胳膊一麻,手中的長刀不受控制地脫手而飛,身形踉蹌幾下,卻見刀光橫閃,脖頸一痛,意識徹底陷入了黑暗。

“滴答滴答……”

一身顏色鮮麗飛魚服,身形頎長的少年,山字無翼黑帽下,那張清絕冷峻的面容上,面如玄水,手中鋼刀提持,連斃三人,股股血液沿著刀鋒流淌而下。

這切瓜剁菜的一幕,不僅讓餘下的三河幫幫眾,瞳孔劇縮,心頭憚懼,也讓暗中監視,準備出手相護的內廠廠衛,心頭一凜。

至於一些膽大的圍觀百姓,更是發出驚呼,臉色驚懼交加。

這是何人,刀下竟無一合之敵?!

這是……五步之內,人盡敵國!

不怪眾人有此驚豔感覺,實是賈珩連續刀殺數人,氣勢太過所向披靡,而面對三人圍攻,格殺之勢,仍毫無凝滯。

本來就在一眾兵丁中穿著飛魚服,萬花叢中一點綠,而那種如水銀瀉地,酣暢淋漓的感覺,視覺衝擊委實太過強烈。

似乎再來三五人,也難擋其一刀!

如斯英武之姿,實在引人矚目。

賈珩提刀上前,快行幾步,目光冷冽,低喝道:“殺光他們!”

而三河幫幫眾,也在五城兵馬司兵丁的圍攻下,漸漸現在頹勢,開始四散突圍。

其中有幾個人護著一個頭目模樣的大漢,試圖殺出重圍,然而卻被五城兵馬司兵丁緊緊圍攏著。

但幾人明顯血氣悍勇,給官軍造成了一些殺傷。

賈珩冷冷看著這一幕,沉喝說道:“讓開!”

五城兵馬司的兵丁,頓時如潮水一般讓開通路,將三個背靠背,身上血跡斑斑的三寇,出現在賈珩眼簾。

“狗官!來啊……”三河幫為首的賊寇,是一位副唐主,名為嚴紹,身上已被血跡浸溼,但怒目圓瞪,口中吼叫著,連同面巾都為之震顫。

其人揮舞著手中的鋼刀,向著賈珩叫囂著。

賈珩冷笑一聲,沉喝道:“來人,上手弩!”

眾人:“……”

而這時,就有五城兵馬司的小校,取出手弩,向著三寇瞄著。

“彼等亂臣賊子,攔劫囚車,一律射殺,不要活口!”賈珩面色淡漠,沉聲吩咐著。

對這些三河幫眾,就要當街射殺,以殺戮、血腥狠狠震懾,至於活捉拷問口供?

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

而且縱是活捉,還需派人關押著,人手都不夠。

只聽“嗖嗖”破空之聲,不多時,三寇就已被射成刺蝟,相繼癱坐於地,鮮血沿著箭矢傷口向下流淌。

“石百戶,先將傷亡的兄弟妥善安置了,再將這些亂臣賊子的屍體收攏了放在囚車上,讓一隊人著清水將地上血跡洗了,我們即刻前往京兆衙門!”

賈珩面色淡淡,吩咐完這些,將刀還鞘,翻身上馬,面色冷漠依舊。

而這一幕落在兩旁酒樓上的一些膽大的看客眼中,無不心生悚然、顫慄。

這位雲麾將軍,實在是手段狠辣,二十來人,竟全被當街屠戮一空!

“那囚車上也不是真正的人犯,而是稻草人!”酒樓之上的一些食客眼尖,就是驚聲說道。

頓時又是引起一些人的驚呼。

賈珩這邊廂,留下一隊兵丁去尋清水沖洗青石板路的血跡,率著浩浩蕩蕩的五城兵馬司。

而在長街與寇搏殺的種種細節,也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著整個神京城傳播開來。

尤其是賈珩以囚車之假囚誘殺賊寇,更是為一些人津津樂道,其以一敵三,連斃數匪的驍勇事蹟,也被口口相傳,配合著賈珩三國話本作者的身份,如一陣狂風席捲了整個神京城。

足智多謀,料敵機先,文武雙全……這樣的評語,也被神京城百姓掛在嘴上。

只有寥寥一些都察院的御史,對賈珩命五城兵馬司兵丁,執弩箭射殺賊寇的作法有些微詞,言其殺心太重,不行仁恕之道。

但很快就受到了一些士林同僚的嚴厲駁斥,賊寇光天化日之下,伏擊官差,劫掠囚車,歹人暴戾洶洶,氣焰何等囂張,正是以雷霆手段鎮殺群小,彰明朝廷法度,說什麼殺心太重?

五城兵馬司傷亡的官差,向誰說殺心太重?

而今賊寇得到震懾,此後勢必不敢再肆無忌憚行事!

還有人為之辯解,賈子鈺上《辭爵表》,何等高風亮節?

而其人在賈氏一族友愛孝悌,賢德之名,遠播中外,前日領軍剿寇,已見其剛毅、果決,如今司掌五城兵馬衙司,正要還神京城一個朗朗乾坤!

總之,賈珩的酷烈手段,雖然引起一二非議,但卻難以形成科道輿論的主流。

至於賈珩,這邊廂,已押著一行犯人,入得京兆衙門。

彼時,大門外,衙役、兵丁沿街警戒,府尹許廬、都察院御史於德也已在中門外相候,二人均是面帶憂色,神情凝重,顯然從兵丁口中得知賈珩所率囚車隊伍被劫的訊息。

賈珩見到二人,翻身下馬,將韁繩仍給一旁的兵丁,快步流星而來。

“兩位大人,怎麼迎了出來?”賈珩拱了拱手,問道。

只是,卻不想被帶起的微風裹挾著一股沉重、壓抑的血腥氣。

於德嗅到血腥味,就是皺了皺眉,面上擠出個笑容,說道:“許大人和下官,聽聞賈將軍押解犯人途中受了埋伏,心頭放心不下,遂出來看看。”

賈珩衝於德點了點頭,看向面色不改,目有冷芒流轉的許廬。

許廬衝賈珩頷首致意,沉聲道:“子鈺這趟押運犯人辛苦了,沒想到這些賊寇膽大包天,竟一而再再而三地逞兇為惡!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該襲殺官差,氣焰何等囂張!”

賈珩道:“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彼輩如此暴戾行徑,只能得神京百姓同仇敵愾,千夫所指,我等正好順應民意,施刑戮於彼等!”

許廬點了點頭,目光閃爍,忽而問道:“子鈺,可曾留下活口?”

因著兩次接觸,這位京兆府尹也逐漸開始認可賈珩雖看似酷烈,但卻見效卓著的手段,並以之為能。

賈珩沉吟道:“許大人,已被下官著人盡數射殺,後面的囚車上就擺著賊寇的屍身,想來經此一事,也能狠狠震懾賊寇!”

“盡數射殺?”於德失聲說著,面色就是一凜,心道,怪不得這般重的獵獵血腥氣。

許廬聞言頷首道:“子鈺此舉大快人心!只是訊問範儀與劉攸一案,還需得三河幫幫眾的供詞以及簽押,這些人不可再出事了。”

潛臺詞就是,先前當場格殺,倒也無妨,但原本作為範儀與劉攸一案的三河幫幫眾,還有證人出具證詞之用,不可都被擊殺了。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許大人,下官醒得輕重。”

於德道:“劉攸先前已由京營的蔡副千戶派人押解而來,現在衙堂,賈大人可將其餘人犯提將了過來,以便鞠問。”

賈珩道:“兩位大人先自入衙,我去接應一下沈炎押解的囚犯。”

於德和許廬聞言,都是一愣,二人方才只是以為賈珩押解的囚犯遇襲,擊退賊寇而還,怎麼,這囚犯竟沒有隨車押解?

而恰在這時,數輛囚車也拉著囚服被射得破爛的稻草人,近得二人視線。

許廬面色一變,訝異道:“這……”

嘴唇翕動著,一雙清冷目光,驚疑不定地看著賈珩。

此子,此子腹有詭謀……

於德也是臉色微變,望著那錦衣少年,心頭有些震撼莫名。

賈珩解釋說道:“昨晚這些賊寇就襲殺了一次,今日想必以為我會掉以輕心,不加防備,卻是打錯了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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