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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聖旨連同《辭爵表以邸報行文陳漢諸省道州縣,這種物議評價將會迅速傳播,整個陳漢士林輿論將會引燃,津津樂道,以之為佳話。
真正的天下何人不識君!
然而,寧榮街柳條衚衕,賈珩正在教婢女燕兒、碧兒習練武藝,等下他還要去蔡權家裡去一趟。
先前,京營給蔡權派了差事,他讓蔡權蒐集一些京兆衙門訊問、斷讞而來的一些關於翠華山情報的口供,以及手下所帶的軍卒。
“碧兒,這拳腳功夫要蓄積後再打出去,和你學的那些外家拳法不一樣。”賈珩一邊說著,一邊矯正著丫鬟碧兒的姿勢。
這兩個姐妹,姐姐燕兒拙樸安靜,碧兒心思慧黠,有點兒郭靖和楊康的女版味道兒。
當然,也不能簡單類比。
廊簷之下,晴雯遠遠看著正在糾正兩姐妹拳法姿勢的賈珩,瓜子臉兒上就有著莫名之意湧起。
晴雯返身回屋,端過一杯茶,扭著水蛇腰,輕聲說道:“公子,練了也有一會兒了,吃碗茶。”
賈珩笑了笑,接過香茗,道:“你字練得怎麼樣了?”
晴雯輕聲道:“新認的那幾個,還寫不好。”
昨晚,公子又教她認了千字文的字,她現在認的大約有五六十個字了。
賈珩笑了笑,說道:“不急,慢慢來。”
說著,抿過一口香茗。
“公子,我要不要學武?”晴雯忽然開口道。
賈珩道:“你倒不用,你和碧兒、燕兒她們不一樣,她們從小有功底,你就”
“對了,奶奶說,要給公子裁剪身衣裳,我昨天看那宮裡送的絹帛,花紋精美,看著挺好的。”晴雯找了個凳子,坐在賈珩身旁,笑意盈盈說道。
小姑娘,正是愛美的年紀,相比一些明珠寶玉,晴雯對宮裡的絹帛賞賜卻是喜歡的不的了。
昨晚吃飯時,宮使送來,連飯都顧不得吃了,就去看宮裡的好布。
賈珩清眸中倒映著少女瓜子臉上的明媚笑意,漸漸在清冷的眸子中暈開一圈圈暖色,心頭漸漸有幾分欣然,笑道:“我看那蘇錦各色都有,你們也都各自裁剪做幾身衣裳,都入秋了,總要置辦些秋裳才是。”
畢竟是進貢於上之物,雖五色絹帛凡二十匹,數量上似乎不多,若是賣,也賣不了幾百兩,但都是市面上尋之不來的好布。
“天子賜絹帛,原也有示親厚之意,那天我穿著青衫直裰去面聖,略顯樸素了一些。”賈珩這時放下茶盞,思忖道。
其實收買人心,不一定是要賞金,有些大臣,也未必缺那點兒東西。
賞以衣食,頻頻而賞,才能更得人心。
這和平日裡人際交往都是一樣,小禮物繁而密,而不是冷不防,厚禮於人,那時必有所求,人心狐疑。
晴雯瓜子臉蛋兒頓了下,說道:“公子,要不,我給你縫製一身秋裳吧。”
賈珩道:“這個,你平時有時間嗎?”
說來慚愧,隱隱有些動心,雖有壓榨童工之嫌,但晴雯的女紅,的確是十分出挑兒。
似是見往日沉靜、肅重的少年如此之問,尤其是捕捉到躑躅之間的一絲“心動”,晴雯眸光笑意繁盛,輕聲道:“也不耗多少工夫,我身上穿上的裙裳,都是我自己縫補的呢。”
賈珩聞言,看著少女那張明媚如春花的臉蛋兒,心頭對“風流靈巧招人怨”七個字有了更深的體會。
風流靈巧,善於女紅,沒有人天生都會這些東西的。
想來是少女從小被拐賣來拐賣去,連衣裳都需得自己綴補,才有這樣巧奪天工、令人稱道的手藝。
勇晴雯病補雀金裘。
勇從何來?
正是此由,於顛沛流離的苦難童年中,依然努力活著的人,才有那樣一股憤憤不屈的心氣。
這才是晴雯。
他先前試圖以讀書識字,明禮知義改易其心志,對也不對,如果性格底色都沒抹去,那還是晴雯嗎?
不過讀書,終究也不是壞事,至於其他的小性子,少女嬌憨爛漫,都賢惠的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了無意趣。
“嗆就嗆吧,大丈夫立身天地之間,豈無容人之量?”賈珩忽地輕笑了笑,覺得想通了一些事情,也有一股躍然之感。
賈珩道:“你若是有時間的話,幫我做一身也行。”
晴雯感知到賈珩那雙溫煦甚至“慈祥”的目光,一時間愣怔在原地,臉頰有些滾燙。
公子又是這種目光,那天還往人家那裡瞄……
不過聽賈珩如此言,晴雯心頭也有幾分欣然之意,笑道:“那公子等個三五日,我就能縫製出來。”
賈珩笑了笑,說道:“別太辛苦了,晚上縫東西,再仔細把眼睛熬壞了。”
二人說著話,不覺時間飛快。
……
……
榮國府,後院
榮慶堂中,丫鬟、婆子,垂手侍立,服侍著賈母用飯。
一張圓桌旁,賈母在鴛鴦的丫鬟的侍奉下,在一個金盆中洗了把手,一旁李紈、鳳姐伺候著,寶玉、黛玉、迎春、探春、惜春都是作陪。
原來是昨兒在寧國祠堂中鬧了一大場,又是除族籍,又是傳旨,又是封存府庫,一波三折,讓賈母心神疲憊,今天早上就沒有多少胃口,只吃了一碗碧梗米熬的粥。
王夫人和鳳姐問賈母飲食,就是一驚,將將半晌午時候,還是鳳姐勸了幾句,然後又煥了寶玉、黛玉、探春、惜春等諸姊妹,過來相陪。
“老祖宗,兒孫自有兒孫福,您何必給自個兒身子骨過不去。”鳳姐今日一襲丹梅色長裙,頭戴風釵,那張明媚、嬌豔的臉蛋兒上,薄施粉黛。
寶玉也在一旁勸道:“老祖宗,東府裡的事兒,自有老爺、太太,大老爺、大太太操持就好了,老祖宗一開始就別過去。”
黛玉一身翠荷色襦裙,身量嬌怯,罥煙眉下,一剪秋水盈盈的明眸,也是帶著幾分憂切,“外祖母怎麼就氣的茶飯不吃的地步,我看那珩……”
“別提他,一提他,我頭疼。”賈母擺了擺手,慈祥的目光看向黛玉,苦笑道:“那就是個孫猴子,鬧將起來,東府都快讓他翻了個底朝天兒。”
探春伸出纖細的玉手,拿起茶盅,粉唇輕合,茶湯至唇齒汲入,放下茶盅,英秀、修麗的眉眼之間現出一抹思索,清澈如山泉叮咚的聲音響起:“聽璉二哥說,不是已經除了他的族籍?”
念及此事,探春心頭也是輕輕一嘆。
那位珩大爺,看著是個頂門立戶,不屈不服的,現在卻被除了薊
鳳姐柳葉眉挑了下,嘴角浮起一抹譏笑,說道:“現在人家傍上了宮裡,也不知怎的,入了皇帝老子的眼,東府爵位該由他承繼了。”
探春聞言,就是一怔。
黛玉也是將一雙春山黛眉下的秋水明眸,好奇地看向鳳姐。
不怪探春與黛玉不知,昨天那一場雖鬧的大,但具體經過可沒人回到府裡繪聲繪色和處在深閨中的黛玉、探春敘說具體細節,什麼一波三折。
這不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姊妹幾人就是在屋裡讀書寫字,故而也只隱隱聽的隻言片語。
李紈見諸姊妹好奇,看了一眼賈母,想了想,就簡單將事情經過說了下,而後幽幽一嘆,說道:“現在那珩大爺說上表辭爵,也不知事兒往哪一步走呢。”
賈母在一旁聽著,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哪裡容他辭的了,老身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沒見過聖旨收回去的呢。”
鳳姐也是譏笑道:“連東府府庫都封存了,還辭爵?這在戲文裡說的,就是以退為進,上表謝恩呢。”
好在,她知道那賈珩心底打的什麼主意,從其手裡搶回兩座院子來給尤大嫂子和蓉哥兒住。
李紈輕輕嘆了一口氣,並不多言。
就在寶玉、黛玉、探春、迎春面色複雜,尋思其中的門道之時。
忽地外間林之孝家,高聲說道:“老太太,老爺回來了。”
榮慶堂中,正在說話的眾人,就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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