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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看巧巧那反應,謝一菲心裡就隱隱有了一些猜測,只是沒想到這個世界真的這麼小。很顯然,這兩人關係匪淺。
說來真是荒唐,她每次見他,他好像都在和不同的女人糾纏不休。
巧巧的聲音再度傳來:“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你別說我們之前的那些溫存都是假的。”
和巧巧相比,秦錚的聲線很平穩,就像對謝一菲闡述病情時那樣毫無情緒:“我以為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我對你不會有任何的感情。”
“秦錚。”巧巧的聲音帶著哭腔,“你怎麼是這樣的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男人幾不可聞地嘆息:“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會開始。”
“那我們再來一次好不好?就當分手炮了。”
想不到在其他人面前那麼高傲的巧巧,在秦錚面前會這麼卑微。
但卑微真的能換來被愛嗎?
透過門的縫隙,謝一菲看到巧巧試圖去擁抱秦錚,卻被秦錚一臉漠然地推開了。
秦錚的聲音依舊很冷:“別作踐自己,就這樣吧。”
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可以在每一段關係結束時都迅速抽身?
與外面的男女只有一門之隔的謝一菲不由得想到很久以前——那時候,他甚至沒有對她說一句再見,一夜之間人間蒸發,是怕她會像巧巧這樣糾纏他嗎?
謝一菲覺得可笑。
年少時的她或許做不到太灑脫,但是她也有她的驕傲,至少不會去祈求他的愛。
終於,門外的說話聲停了,看樣子兩人已經離開了,而正當她也打算離開的時候,熟悉的聲音再度響起:“出來吧。”
謝一菲嚇了一跳,怎麼巧巧走了秦錚還沒走?
不過他是在跟她說話嗎?她躲得好好的,照理說不應該被發現。
保險起見,她依舊沒有出聲,而是又等了一會兒。
門外再沒聲音,她鬆了口氣,然而當她拉開門走出去時,卻看到秦錚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副等著興師問罪的樣子。
場面多少有點尷尬……
謝一菲頓了頓,解釋說:“你們說話也沒避著人,我是湊巧聽到,不是故意偷聽。”
他今天一身黑衣黑褲,黑色襯衫紮在西褲裡,突顯出勁窄的腰身和一雙長腿,襯衫釦子被解開兩顆,露出修長的脖頸和半截鎖骨,顯出幾分落拓不羈。
他聞言只是笑了一下,對她這話不置可否。
他不說話她也不打算再開口,但洗手時她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敲打她別外傳他的私事嗎?那他真是想多了。
洗好了手見抽紙盒在他身後,她猶豫了一下決定不擦了,但他卻身後長了眼睛似的反手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
她接過紙巾說了句“謝謝”,再抬頭時發現他正盯著她身上的某一處看。
她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就看到了自己的胸……
她不由得又想起他剛才去摸那女孩的胸的畫面……那輕慢的態度是否也曾藏在他治病救人的面具之下?
短短片刻的功夫,無心撞破他隱私的尷尬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壓制不住的火氣。
“我有點好奇……”她忽然開口。
“什麼?”
“秦醫生從醫這麼多年,現在看到別人的胸還會有不該有的想法嗎?”
秦錚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料到她會突然問出這樣的話。
他頓了頓說:“工作時那是我的工作,工作之外,我也只是個普通男人。”
所以他的意思是,工作時他對女病人從未有什麼非分之想,但工作之餘他也會和幾個酒肉朋友開開無傷大雅的玩笑嗎?
“聽上去,秦醫生似乎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
“怎麼?你覺得我工作和生活分不清嗎?”
謝一菲懶得跟他兜圈子,索性攤開來說:“別人把命交給你,你卻把這些拿出來當談資,你覺得這是分清楚的做法嗎?還是在非工作場合對著別人的胸看只是你的職業習慣?”
秦錚怔了片刻,然後笑了:“你覺得我剛才在和我的朋友拿我的病人開玩笑?還是你覺得我在看你的胸?”
她沒有否認:“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該清楚什麼?”
謝一菲覺得多說無益:“我已經說過了。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而就在她打算離開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攔住她的去路。
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拉近,謝一菲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卻彷彿看不出她的抗拒,她後退,他靠近,一步步,直到他將她困在了洗手檯前。
他雙手撐在她身後的洗手池上,黑色襯衫的袖管被平整挽至手肘上方,袖管裡的手臂肌肉鼓鼓的,露在袖管外的小臂也是一個外科醫生特有的樣子,有力且線條流暢。
這份力量或許會讓別的女生臉紅心跳,但此刻卻讓她感到了一絲的心慌。
“你在臺上隔著那麼遠都能關注到我在做什麼,看來你很關心我。”
雖然秦一鳴說他浪蕩風流,但在今天之前,比起浪蕩風流,他給她的感覺更多的是冷漠。
可是今天,一切好像都變了。
“你誤會了,我沒那麼無聊。”
他看著她,剛才那本就不達眼底的笑容漸漸斂去:“你也誤會了,我也沒你說的那麼無聊。”
謝一菲不解地看著他。
秦錚後退一步,重新拉開了和她之間的距離:“我從不和不相干的人討論我的病人。”
他表情嚴肅,讓她不由得怔了怔。
她回想著自己在臺上看見的情形——當時他的手被那女孩抓著,或許主動的人並不是他。
“還有……”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我剛才看的也不是你的胸,而是你的項鍊。”
謝一菲下意識去摸脖子上的項鍊:“我的項鍊怎麼了?”
“吊墜是什麼圖案,燕子嗎?”
“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覺得特別,就多看兩眼。”
他能注意到她吊墜的圖案,說明他剛才確實在看這個。
看來真是她誤會他了。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被一股淡淡的尷尬衝散了。
她輕咳一聲,緩和了語氣:“如果是我誤會了你,那我道歉。”
對於她的道歉,他卻不怎麼領情。
“我怎麼覺得謝老師對我似乎有點偏見?”
謝一菲的心跳忽然就錯了一拍。
她下意識錯開視線:“我為什麼會對你有偏見?”
“為什麼?”他微哂,“你說呢?”
她再度看向他,他也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樣的神情像是已經看穿了她此刻的想法,這讓謝一菲的心裡隱隱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無意間又摸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那枚吊墜,忽然間,她想起了剛才被她忽略的一點。
她這吊墜並不大,做工也算不上多精細,一般人見了最多能猜出這是隻鳥,也只有她知道這是燕子,因為這是她專門找人訂做的。
爸媽說她出生前家裡的窗臺下忽然多了一窩小燕子,他們覺得這是個好兆頭,就想著孩子的名字裡一定要有和燕子相關的字。
燕子會飛,一飛沖天。
她父母決定生了男孩就叫“一飛”,如果是女孩就改成“一菲”。
這些陳年往事沒多少人知道,當年的秦錚就是其中之一。
“我不知道。我還有事。”
謝一菲想趕快離開這裡,這一次秦錚也沒有攔她的意思。
可是就在她與他擦肩而過時,他再度開口:“當年你說想學打鼓,我以為只是句玩笑話,現在看來是我低估了你的決心。”
謝一菲的心跳徹底亂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可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認出她的呢?
是今天嗎?還是之前在街上要她微信那次?或者更早,在她第一次出現在他的診室裡時?
既然早早認出她,他為什麼不說?看她拙劣的表演很有意思嗎?
還有他是怎麼做到那麼鎮定的?對比起來,她每一次見到他時的心神不寧都顯得那麼可笑。
她深吸一口氣,回頭看著他笑了笑:“什麼時候認出我的?怎麼也不說?”
秦錚微微挑眉:“你不也是嗎?不會還在介意當年的事吧?”
謝一菲明知顧問:“當年什麼事?”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要我一件件幫你回憶嗎?”
謝一菲:“……”
謝一菲:“都多少年了,我早就不介意了。”
“是嗎?那怎麼還裝作不認識我?”
“我是怕你已經不記得我這個人了,我再去攀交情那多尷尬。”
她本以為故作輕鬆就可以矇混過關,但她忘了,秦錚這人從來都不好糊弄。
比起她刻意表現出來的輕鬆,他就顯得認真了很多。
他說:“原本我也以為我忘了,畢竟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可見到你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竟然一點都沒有忘。”
謝一菲的心跳開始加速,她有點摸不準他這些話的意思。
秦錚:“你好像有點緊張,不會明天就換主治醫生了吧?”
她勉強笑了笑:“怎麼會?熟人看病更方便,而且秦醫生的業務能力也是首屈一指的,我為什麼要換?”
她不想讓他以為她對那段過往依舊耿耿於懷,因為耿耿於懷意味著還沒有放下。
按理來說,感情不是比試,兩個人裡不該有誰勝誰負,可是現實的評判卻並非這樣。在大眾眼裡,只要一段感情沒有修成正果,那麼就有人勝出有人敗北,而灑脫的那個人往往就是獲勝的一方。
謝一菲不認可這種觀點,可是此時此刻,在這個曾經傷害過她的男人面前,她的那點不顯山不漏水的好勝心也開始蠢蠢欲動。
“那就好。不過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秦一鳴知道咱倆的關係嗎?”
秦一鳴是那種聽說她的主治醫生是秦錚後都會覺得不舒服的人,更別提以前的事了。
可他這時候問這話是什麼意圖,是存心讓她不痛快還是真的只是好奇問問?
但不管是什麼,她覺得她有必要說得更明白一點。
“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關係,如果是醫患關係的話,他當然知道,如果是指以前那些事,我覺得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沒有提的必要,而且說出來還會徒增尷尬,對你對我都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什麼大事?沒有提的必要?”
看著他平靜無波的臉色,謝一菲的心卻莫名其妙地更慌了。
她面上故作鎮定:“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覺得那是什麼大事嗎?不應該吧,秦醫生在感情方面不是一向很灑脫嗎?不然我也不會撞見今天這場面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是沒想到你也有怕的。”
“在意就會怕,畢竟我和秦一鳴現在感情挺好的,也在準備結婚的事,不想再鬧出不必要的不愉快來。”
他先是有點意外,然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意味不明地點了點頭。
其實她的本意只是想讓秦錚認清兩人現在的關係,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就話趕話的說要結婚,事實上她和秦一鳴遠沒到那一步。
秦錚忽然的沉默讓謝一菲越發心虛。
不過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索性就說得再明白一點吧。
“我不希望秦一鳴知道咱倆以前的事,這個你能理解吧?以後大家都是親戚,我不想太尷尬。而且那時候咱倆年紀都小,又過去這麼久了,確實也沒必要再提了……”
男人忽然哂笑出聲,這讓謝一菲不得不停了下來,她不解地看著他。
秦錚:“你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什麼?”
秦錚斂起笑容,不疾不徐地開口:“我記得過去只單純的因為我記性好,不是你,是別人我也會記得,就像我歷任女朋友的事我也都記得,不然你猜巧巧為什麼會覺得我對她有感情?”
是她希望的結果,可是為什麼,聽他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她心裡的那棟房子就像破了一扇窗,有冷風呼呼地吹進來,讓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然而那個惡劣的罪魁禍首還在繼續作惡。
男人漫不經心地說:“我不需要用心就能讓別人覺得我在用心,這或許和讀書一樣,是一種天賦吧。”
所以,她曾經歷過的那些心動只是他的隨手為之,是沒見識的她為自己編織的一個美夢,而她現在的擔心也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嗎?
是啊,當年他離開得那麼決絕瀟灑,可見他當年就不那麼在乎她,更何況是十年後的今天,那“微不足道”的感情怕是早已消弭在了時間的長河之中。
她忽然覺得,這過往十年來自己每一次有意無意地想起他都是件很沒出息的事。
謝一菲笑了,這才是真正的他吧?她完全不該擔心他會影響到她現在的生活,因為他不屑。她該慶幸的,可是為什麼,她會有點難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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